吐鲁番巴达木墓地出土隋五铢辨析

2020-10-21 12:16芦韬胡振卉
青年生活 2020年17期

芦韬 胡振卉

摘要:2004年吐鲁番巴达木墓地编号为05TBM302的墓葬中,出土两枚五铢钱,笔者认为从文字风格上来判断应为隋五铢钱,由于隋五铢钱铸造量大,流通范围广,出土量大,麴氏高昌与隋朝关系密切,因此隋五铢流通到高昌地区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大统五铢。

关键词:巴达木墓地;大统五铢;隋五铢钱;高昌

2004年吐鲁番地区文物局对受盗扰的巴达木墓地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此次发掘共清理麴氏高昌至唐西州时期墓葬79座,其中,在编号为05TBM302的墓葬中,出土五铢钱两枚,至于两枚五铢钱的定名,2019年文物出版社出版的《吐鲁番晋唐墓地——交河沟西、木纳尔、巴达木发掘报告》(下文简称《吐鲁番晋唐墓地》)编者,认为出土的两枚五铢钱为铸造于西魏时期的大统五铢。

一、从钱文形制方面判别隋五铢与大统五铢

对照《吐鲁番晋唐墓地》该书图板第四十四,巴达木墓地出土的两枚五铢钱,钱身正面外廓宽平不似汉五铢高峻,无内廓,“五铢”二字篆书,上下与内穿齐平,“五”字书写极像一“区”字,“铢”字金字旁的三角头向内倾斜,“朱”上下两笔对称方折,钱背内外廓均有且扁平,二枚五铢钱从文字风格、钱币形制上来判断,符合隋代铸造的五铢钱典型特征,应为隋五铢。根据《隋书·食货志》记载,隋五铢钱始铸于隋朝开皇初年,隋文帝杨坚取代北周建立隋朝,为统一币制,进而恢复社会经济,“以天下钱货轻重不等,乃更铸新钱。背面肉好,皆有周郭,文曰五铢,而重如其文。”虽说后期有所减重,但隋五铢钱总体上铸造精细,文字秀美,在中国古代货币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五铢钱的断代一直是困扰学术界的难题,《吐鲁番晋唐墓地》编者将隋五铢钱误认为大统五铢也是情有可原。根据《北史》记载,西魏大统六年(540年)、大统十二年(546年)曾铸造发行过五铢钱,但学术界对大统五铢存在争议,且相关考古资料较少,仅1984年咸阳市胡家沟有明确纪年的西魏侯义墓曾出土39枚五铢。该墓墓主下葬时间在西魏大统十年(544年),出土五铢钱应为大统五铢。

西魏侯义墓出土的这批大统五铢,与常见的隋五铢相比,外形、文字风格极为相似,但二者还是有所区别。根据笔者观察,从文字上看,大统五铢“五”字下横略向下倾斜,而隋五铢“五”字下横与内穿处在一条直线上。从钱体上看,大统五铢钱体大而厚重,直径在 2.5厘米左右,外郭宽0.3厘米、厚度为 0.15厘米,而隋五铢外个头则稍微小一点,直径在2.3厘米左右,外廓、厚度均稍小于大统五铢。而巴达木墓地出土的2枚五铢钱,直径为 2.35厘米,内穿0.9厘米,属于典型的隋五铢钱无疑。

二、隋五铢与大统五铢在流通范围、铸造量、存世量方面的对比

隋五铢与大统五铢相比,鼓铸量较大,流通区域广泛。隋朝政府在并州设置钱炉五炉,扬州设置五钱炉,鄂州设置钱炉十炉,益州设置五钱炉,鼓铸并发行隋五铢钱。民间私铸隋五铢钱的行为也屡禁不止,私铸数量也相当大。直至唐武德四年开元通宝钱铸行,才结束了隋五铢钱流通的历史。隋五铢不仅铸造量大,存世量也颇丰。建国以来,隋五铢钱在全国各地屡有出土。兹举出土数量较大的几例:1982河南省荥阳县城关镇发现一处钱币窖藏,出土隋五铢钱13000余枚,1983年山东省博兴县隋代寺院龙华寺遗址,出土隋五铢 324枚。2013年3月,西安西郊三民村19座隋代墓葬中,共计发掘出土隋五铢钱140枚。而西魏大统五铢通过正式考古发掘出土的,仅见咸阳市胡家沟西魏侯义墓一例。鉴于隋五铢钱在历史时期铸造量、存世量、出土量也大,因此,吐鲁番巴达木墓地出土隋五铢钱的概率要远大于西魏大统五铢。

三、从麴氏高昌与隋朝關系探讨隋五铢流入的可能性

从古代高昌与中原地区的交流融汇来考量,吐鲁番巴达木墓地出土隋五铢钱,还见证隋朝中央政府与高昌国的密切联系。出土2枚隋五铢的05TBM302墓葬,其旁边编号为05TBM302的墓葬出土了一枚北齐的常平五铢,两座墓葬中未出土唐代的开元通宝钱,出土其他器物未见明确纪年,但器物类型符合麴氏高昌时期的器物特征,应为此时期墓葬。根据王素《高昌史稿·交通篇》统计,麴氏高昌政权与隋朝中央政府交往有五次,最重要的一次为隋大业五年(公元609年)高昌国王麴伯雅及其世子麴文泰入朝,随隋炀帝游历了长安、洛阳。每次高昌国的朝贡,隋王朝都给予丰厚赏赐,作为隋王朝的法定货币,也有可能在赏赐之中,被麴伯雅、麴文泰父子及其随从带回高昌国内。而西魏由于历史短暂,根据王素统计,麴氏高昌仅在西魏大统十四年(548)和恭帝二年(555年)遣使请封,两次交往侧重于政治上,且次数、深度、范围远不及麴文泰父子时期与隋朝的交往。由于高昌地处古代丝绸之路要冲,来自河中地区的昭武九姓胡商即粟特人,建立西起撒马尔罕,东至长安、洛阳的贸易路线,其网络辐射中原腹地。在高昌境内,也有粟特人活动,吐鲁番出土的文书中,就有相关粟特人的记载。所以,也不排除粟特人通过丝绸之路贸易,将其从中原带入高昌地区的可能。

综上所述,从吐鲁番巴达木墓地05TBM302号墓出土的两枚五铢钱的文字、形制等直观判断,结合隋五铢钱铸造量、流通范围、出土量等因素,参考高昌国与隋王朝的紧密联系,笔者判定两枚五铢钱应为隋五铢钱而非西魏大统五铢钱,故而《吐鲁番晋唐墓地》编者定名为大统五铢是不准确的。由于笔者学术水平浅显,仅成一家之言,文章中多有疏漏,还望读者不吝赐教。

参考文献

[1]王素:《高昌史稿·交通篇》,北京,文物出版社,2000年。

[2]〔唐〕魏征、令狐德棻撰《隋书·食货志》,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

[3] 吐鲁番市文物局、吐鲁番学研究院、吐鲁番博物馆:《吐鲁番晋唐墓地——交河沟西、木纳尔、巴达木发掘报告》,北京,文物出版社,2019年。

[4]宋秀兰:《荥阳发现一大批隋五铢》,《中原文物》 1984年第4期,第58页。

[5]李少南:《山东博兴县出土铜镜和货币》,《文物》1984年第11期,第1041-1044页

[6]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西安西郊三民村隋代墓葬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2015年第5期,第18-31页。

[7]咸阳市文管会、咸阳博物馆:《咸阳市胡家沟西魏侯义墓清理简报》,《文物》,1987年,第12期,第57-68页

[8]荣新江著:《中古中国与粟特文明》,北京,三联书店,2014年。

[9]〔唐〕李延寿撰《北史·魏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

作者简介:芦韬(1986-),性别:男,民族:汉;籍贯:河南省安阳市人;职称:文博馆员;学历:硕士研究生;单位:吐鲁番市文物局;研究方向:吐鲁番文物保护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