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

邵瀚硕

夏日的太陽毒辣辣地照耀着山头，王海坐在石头上，这孤独的时刻，只有他和一头老牛。

虽然做惯了农活儿，但他还是保持着爱整洁的习惯，布鞋沾上了泥土，就拍打两下，平时站如松，坐如钟。唯一的坏毛病就是抽烟，只要烟叼到嘴上，看着烟雾随风飘远，愁绪似乎也轻松了许多。王海烟瘾很大，一支接一支，从裤兜掏烟盒的时候，不想掉出一支粉笔头来。七年了，他的兜里总爱装上一两支粉笔，没事时就写写画画。

王海儿时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老师，三尺讲台仿佛有着不可摆脱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他。他从来不觉得学习多苦多累，为了这个梦想，他比别的孩子用功几倍。拿到教师证的那天，也是夏日，他觉得世界白亮亮一片，圣洁得仿佛天堂。

王海回到村里，当了一名小学老师。他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总是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他为人和蔼，有问必答，对孩子充满爱心和耐心。他喜欢粉笔在黑板上书写时发出的“刷刷”声，粉笔末纷纷飘落，像纯洁的雪。只要拿起粉笔，面对几十个稚嫩的花朵，那一双双明亮的闪耀着希望的眼睛，他就陡生一股变苗圃为森林的雄心。

王海的雄心是在又一个夏天湮灭的。

王海教的班里有个叫张二虎的学生，是村长的儿子，天不怕地不怕，成天在学校里恃强凌弱。那天，张二虎在学校门口欺负一个瘦小的男生，不想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生是隔壁村的“小霸王”，硬气得很。张二虎一副不把人欺负哭绝不罢休的架势，把最厉害的手段都拿出来了。王海路过，看到张二虎那双凶巴巴的仿佛要吃人的眼睛，不及多想，连忙上去一把拉开手脚并用、嘴里骂声不绝的张二虎。

这个动作改变了王海一生的命运。掐了半天架的张二虎，那时已觉力竭，被王海的拉力带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块上，血汩汩涌出。

张二虎住了一个月的县医院。村长无视村民们的连夜求情，铁了心要追究到底。王海离开了学校。

太阳往西山赶去，老牛朝太阳瞅了一眼，“哞哞”地叫了两声，像在提醒他，该回家了。王海不紧不慢地掐掉烟头，拿起粉笔，对老牛说，不急不急，来，我给你上一课。

王海在青石板上写了起来，走笔如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是一首古诗，他一字一句念起来，声音抑扬顿挫。老牛瞅着他，一声不吭，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多年前听课的小学生。

【作者地址：邯郸市馆陶县实验中学八年级26班  指导老师：闫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