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词典?高晓声

2020-11-02 02:56潘旭科
当代作家评论 2020年5期
关键词:散文随笔短篇小说农民

高晓声(1928.7.8—1999.7.6),中国当代著名作家。生于江苏常州武进一个耕读之家。自幼随父亲学古诗,读古文,为日后从事文学创作打下了基础。1950年5月,毕业于苏南新闻专科学校,其后在苏南文联筹委会和苏南文联从事编辑和创作工作。1951年,短篇小说处女作《收田财》发表于《文汇报》副刊。1954年在《文艺月报》第2期发表短篇小说《解约》,获江苏文学评比一等奖,引起文坛关注。1957年5月,进入江苏省文联创作组从事专业文学创作,并参与筹建《探求者》同人刊物,同年被错划为右派,并于次年被遣返原籍武进农村劳动改造。1979年重返文坛,4月,《探求者》错案平反;5月,在《钟山》发表短篇小说《“漏斗户”主》;7月,在《雨花》发表短篇小说《李顺大造屋》。1980年2月,在《人民文学》发表短篇小说《陈奂生上城》。《李顺大造屋》《陈奂生上城》分别获1979年、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从1980年起,先后担任江苏省作家协会创作组组长、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委员和理事,是江苏省最早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作家之一。时与王蒙并称“南高北王”,蜚声海内外。1982年,潇湘电影制片厂、北京青年电影制片厂投拍《陈奂生上城记》。1991年2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青天在上》。12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陈奂生上城出国记》。1992年前后,先后出版散文集、杂文集、文艺论集《生活的交流》《钱往哪儿跑》《寻觅清白》《生活·思考·创作》等。1998年,江苏省电视台、常州电视台联合摄制电视连续剧《农民陈奂生》。1999年7月6日,逝世于江苏省无锡第一人民医院。

高晓声的创作得益于其复杂的人生经历。一方面,高晓声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地改革、反右运动、“大跃进”、“文革”、改革开放等历史时期,是与共和国发展同步行进的亲历者和实践者。另一方面,高晓声有40多年的农村生活经历,他透彻地了解农民,懂得农民的灵魂。这使得高晓声能从他的切身感受出发,把握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农民的生活演变历程,揭示出他所理解的造就中国农民命运的政治、经济、历史及民族性格和民族心理等原因。另外,高晓声的创作还受益于中国古典文学。其表现人物复杂性的写作技巧和准确、精练、生动的语言风格,與其对《聊斋志异》《红楼梦》《三国演义》《儒林外史》等文学经典的深刻领悟密不可分,其中《聊斋志异》对其影响最为深远,在创作思想、艺术构思、细节运用、语言组织等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

高晓声一生留下了300余万字的作品,其中不乏经典,尤以短篇小说成就最高。他用一系列短篇构筑起了苏南乡土世界,塑造了李顺大、陈奂生这样的老一代江南农民的艺术典型。《李顺大造屋》和《陈奂生上城》是高晓声最具影响力的作品,被视为高晓声的代表作。《李顺大造屋》紧扣主人公李顺大辛苦造屋的曲折经历,展现了中国农民的坎坷命运。作者以一种为农民代言的姿态,揭示了农民的苦难,同时在李顺大身上发掘出了农民勤俭、忍让、坚韧的美德。作者借李顺大控诉了“极左路线”的迫害,提出了社会主义革命时期的农民问题。《陈奂生上城》是“陈奂生系列小说”的第二篇。小说通过描写陈奂生上城卖油绳买帽子,因病住进招待所的戏剧性经历及其微妙的心理变化,写出了变动时期背负历史重荷的农民的生存样态。农民的境况由此得到了辨证的表现,农民的灵魂由此得到了深刻的剖析。另外,《陈奂生上城》与“陈奂生系列小说”的其他篇章,诸如《“漏斗户”主》《陈奂生转业》《陈奂生包产》《陈奂生战术》《种田大户》《陈奂生出国》等一起,共同构成了高晓声书写农民困境、反映时代风潮和深度思考国民性的经典文本。陈奂生的人物形象和“陈奂生战术”由此得到了立体呈现。

除了短篇小说,高晓声在中篇小说、长篇小说和散文随笔方面均有所成就。中篇小说中的《陈奂生转业》《大好人江坤大》《觅》《蜂花》《太平无事》属上乘之作。《陈奂生转业》延续了“上城”的创作逻辑与特色。《大好人江坤大》中的江坤大以“亏欠”哲学为处世之道,是天生的“利他主义”者,同时也带有逆来顺受的特性,是高晓声塑造的又一旧式农民典型。《觅》讲述了范家村农民范氏家族四代人延续百年的经济生活史,是一部“文革”前中国农村社会的原生态实录。《蜂花》写一个放蜂员发挥主观能动性养蜂获得高收入的故事,揭示了国家“顶替”政策与民生中“家庭的利益”之间的现实矛盾,肯定了农村中出现的自主创业的新人新事。《太平无事》描写了“文革”高潮中红卫兵“革命大串连”的一个片段,是一篇典型的政治幽默讽刺小说,其可贵之处在于始终将写作保持在艺术化的表达限度之内,既含蓄蕴藉,又尖锐深刻。高晓声的长篇小说创作共有两部半,分别为《青天在上》《陈奂生上城出国记》《家园》(未竟稿)。《青天在上》是近于自传式的小说,小说写了右派陈文清与妻子周珠平在险恶处境中相濡以沫的故事。作者铺叙了超世脱俗的爱情悲剧,也真实记录了时代风云和现实病态。《陈奂生上城出国记》是在原有的中短篇小说基础上发展成篇的长篇小说,此作以圆熟的现实主义笔触揭示了波澜起伏的政治、经济变革对普通农民命运的深刻影响,陈奂生这一人物形象被进一步典型化。《家园》计划以日本侵略者占领常州前后的故事为题材写作,最终因作者离世未能完成。散文随笔方面,高晓声先后出版了《生活的交流》《寻觅清白》《钱往哪里跑》等散文集或包含散文随笔作品的文集。其中包含《摆渡》《船艄梦》《壶边天下》《烟囱世界》《家乡鱼水情》等佳作。高晓声的散文随笔多是一些不拘一格的美文,在咏物抒情的同时,接续了中国文学的江南传统。

高晓声具有鲜明的“人学意识”,他认为“文学创作关键是写人”,作家的任务“主要是揭示人物的灵魂,以此来反映社会生活”。高晓声:《扎根在生活的土壤里》,《高晓声文集·散文随笔卷》,第437页,北京,作家出版社,2001。在他看来,中国是靠农民支撑的,每个人都在农民的重重包围之中,反映农村和农民生活是他创作的主题。高晓声的乡土题材小说创作坚持了现实主义原则,以敏锐的“探求者”眼光,塑造了一批“中国农民的灵魂”式人物形象,他们身上既有中国农民的传统美德,也有历史传统积淀下来的民族“劣根性”。特别是陈奂生这一人物形象,已经成为农村社会新旧转型时期独立的、不朽的农民艺术典型。基于对农民形象的精妙刻画,高晓声成为了继鲁迅、赵树理之后为农民造像的又一位大家。而从刻画农民出发,高晓声进一步将传统中国农民的“农民性”问题上升到了“国民性”的高度,从正负两方面思索了中华民族的特性。另外,高晓声以自己习惯了的常州音和方言土语为基础,通过艺术化的洗练来表现农村题材和农民生活,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高晓声文体。其小说“苦涩”和“冷幽默”的艺术特色在文坛中亦独树一帜。高晓声创作的不朽之处也正在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从乡土和农民入手,深入思考和表现了直达文学内里的思想和艺术问题。

当代作家评论 2020年第5期

有关高晓声创作的评价历来是多元化的。有学者提出“包包扎扎”,“搞一点模糊”的写作方式“阻碍了高晓声文学才华的发挥,也阻碍了他更真切地表现苦难和更深刻地反思历史”。①早期也有学者以为高晓声有时候还缺乏结构艺术的自省力,似乎更加神圣的道德感支配了他,为了“抒情的酣畅,他宁愿牺牲结构的严谨”。②还有学者认为高晓声的创作“偏重于人物故事的讲述而忽视小说美学底色的铺设,所以历史价值高于美学价值”。③争议本身即意味着价值。作为一个毕生执着探索的杰出作家,高晓声在创作中虽然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程度的缺陷和历史局限性,但其文学成就,特别是短篇小说创作方面的突破性、历史性成就,是文坛公认的。不管是在反映社会转型期人民,特别是农民的生存样态方面,还是在对现实主义深化的探索方面,高晓声均取得了极高的成就。这对我们当下的文学创作仍有极强的借鉴意义。

【作者简介】潘旭科,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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