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虽然联军的空军和海军用尽了一切力量，企图阻断共产党的供应，然而共产党仍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毅力，把物资运到前线，创造了惊人的奇迹。”1952年5月，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范弗利特在汉城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道出了他的震惊和无奈。

志愿军入朝，除了枪支弹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干粮袋，里面是中国北方的一种特色食物——炒面，它食用方便，便于保存。但是，每名战士的负重量，只能保证他个人支撑7天。这一度成为李奇微瞄准的志愿军的“阿喀琉斯之踵”。

一把炒面一把雪，还有那冻得啃不动的土豆，支撑着我们的战士发起一次又一次进攻。美军前线对阵的节节败退，让其对摧毁志愿军运输供应线的渴求变得更为迫切。一场志在三个月让朝鲜北方“铁路运输陷入完全停顿地步”的空中“绞杀战”就此展开。1951年秋天，美军航空兵一方面使用大编队的B-26和B-29轰炸机每天不间断地对我后方重要目标实施毁灭性轰炸，一方面又使用P-51、F-84等轻型飞机对车辆和人员等目标进行低空搜索空袭，威胁极为严重。美国飞行员多是刚打过“二战”的“老油条”，对地轰炸是拿手好戏。志愿军老兵们回忆时，都不约而同地提及美军飞机飞得极低：“在阵地上，美国飞行员的脸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飞那么低，俯冲扫射，白天很难活动。”另外，朝鲜的地形山多水多路又少，有利于美军航空兵封锁破坏，一座桥梁、一个涵洞被炸掉，一条道路就基本被切断，这是给志愿军后勤在出难题。由于敌军的日夜不间断轰炸，仅20天，志愿军就损失汽车约600辆。

为了保障运输线畅通，志愿军后勤部门想尽了办法。

修建隐蔽所是最常见的隐蔽办法。朝鲜半岛多山和山洞，因此志愿军后勤部队有的在山沟、山崖、山脚处大量修建隐蔽仓库，有的将各种矿洞、山洞、隧洞改造成掩体。这样一来志愿军的汽车即使在白天也能正常行驶，美军飞机一来就直接躲进隐蔽点，待飞机一走再出来快速前进。

修建假目标也是一种常见的办法。战争初期美国空军经常袭击我方物资囤积地，志愿军战士便有意识地把苇席、草袋子、破汽车等放在明显的地方，稍微加点树叶伪装，来吸引美军轰炸。有的部队甚至直接在晚上打开几个电灯泡，也能吸引美军飞机来轰炸。这些假目标遍布各处，无形之中增加了美军的消耗。

为了躲避美军的突然袭击，志愿军还创设了防空哨，以解决夜间行车难题。后勤部队在运输线路边每隔数公里就设立一哨兵，无空情时让司机开灯行驶，听到敌机飞临的声音，哨兵马上鸣枪示警，运输车辆关灯躲避。这一方法的实行，使汽车损失大大减少，行进速度得到提升。志愿军司令部与后勤部门先后动用2万兵力，在公路运输线上建立固定的夜间对空监视哨。到1951年底，汽车每日夜间行驶距离已经达到120公里，后来更提升到200公里。

为了保证公路干线的通行，志愿军工程兵还创造出了水下桥、弹坑单轨桥等多种保障汽车快速通过的方式。

加强防护的同时，后方队伍主动出击，开展对空射击。由于敌军极其猖狂，经常以十几米的超低空飞行进行攻击，给了战士们反击的机会。1951年春，志愿军一八八师还创造了用步枪打飞机，单日击落击伤美军飞机18架的最高纪录。随着高炮部队大量参战，敌机已不敢低空飞行，其投弹命中率很快下降到以往的六分之一。

相比于公路运输，铁路更加高效。1951年5月，中国国内铁路运力的五分之一已经投入朝鲜战场，志愿军铁道兵集中了大量兵力，平均每公里244人，分为昼夜两班轮替，24小时不间断抢修。通常是白天美军炸完，志愿军晚上将铁路修好，第二天美军再将铁路炸瘫痪，志愿军再抢修，如此反复，成为一条永远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为了提高运输效率，志愿军铁道兵还修筑了许多大迂回线、便道、便桥，保证枢纽线路被炸毁时可以使列车绕过枢纽线继续行驶。

自1952年起，几乎每座朝鲜铁路桥旁都会修筑少则一座多则四五座的铁路便桥，有效保证了志愿军列车的通车效率。为保障铁路运输，志愿军铁道兵在抢修抢运战斗中，涌现了许多动人事迹。铁道兵一师某连队，奋战76个昼夜，抗击了26次大轰炸，全连伤亡99人，剩余40人仍一直坚持完成抢修任务。铁路军管局一辆机车运输途中被敌机发现，遭遇密集打击，车身中弹300多处，车上的一条毛巾上甚至有8个弹孔，但驾驶员仍坚持开往目的地。铁路线上修复-被炸-再修复的循环，贯穿战争全程。

从1951年7月到1952年6月间，美国空军针对志愿军后勤运输线实施了一年的绞杀战，动用了几乎所有手段，但仍未能有效破坏志愿军的后方运输。在志愿军铁道兵、工程兵、防空兵和空军的共同努力下，志愿军的后方运输不仅没有中断，甚至还提前半个月完成了1952年上半年度的运输计划。

相反，在志愿军高炮部队和空军的联合打击下，加上其它各种故障损失，整个1952年上半年，美国空军损失各型号战机1000余架，到1952年4月能出动的战斗轰炸机数量降到初期的一半，已无力进行大规模的全面轰炸。6月，美国空军彻底放弃了绞杀战。

正如彭德怀所说：“这次打胜了，全体指战员的功劳算一半，后勤算一半。”就是这套让美军崩溃的、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为志愿军在前线奋勇杀敌提供了最坚实的后勤保障！

TIPS

绞杀战

绞杀战最早出现在1944年3月，是盟軍以意大利北部的铁路线为主要攻击目标而发动的一场空中攻势。朝鲜战争爆发后，因为朝鲜半岛在地形、交通线构成和战线分布上都与亚平宁半岛非常相似，所以美军又把这套对付德国的作战方式运用到朝鲜战场。在美国空军高强度的饱和轰炸下，朝鲜北部在日本殖民时期建立起来的发达工业设施和交通体系大部分都被炸成废墟。但志愿军后方的运输线始终没有中断，令美军头疼不已。1952年6月，美军带着惨重的损失和微弱的战果，被迫结束了绞杀战。

建设铁路、公路、水路相结合，火车、手推车相结合，快装、快卸、快运相结合，抢运、抢修和防空相结合，纵贯道路和横贯道路相结合的打不断、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

—周恩来

英雄志之杨连弟

1919年生，天津市北仓镇人，志愿军铁道兵团第一师一团一连副连长。1949年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解放战争抢修陇海铁路8号高桥时，杨连弟因机智勇敢表现出色，荣获“登高英雄”荣誉称号。1952年5月，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指挥连队抢修清川江大桥时，被敌机投下的炸弹击中，光荣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