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有情实无“情”
——评话剧剧本《草原鸿雁》

2020-12-05 10:08
影剧新作 2020年2期
关键词:木格哈斯鸿雁

刘 凤

《草原鸿雁》是出自任青春先生之笔的四幕话剧,描写成功人士哈斯巴根带领家乡人民脱贫致富的故事,其中穿插两代人的情感纠葛。该作品充满正能量,有现实观照,有历史厚度,有生活气息,但在情感体现、情节处理、情理逻辑等方面也存在值得商榷之处。

一、情感:饱和性不够

《草原鸿雁》是一部以家乡为背景,在扶贫事业中交织着乡情、爱情、亲情的主旋律话剧,刻画了一群有血有肉的各色人物形象。

说家乡,乡情不浓。当下扶贫题材作品大多描写乡村,通过对乡村个性化、生活化的描写吸引观众和读者,这是此类作品的鲜明特点和优势。剧中的连环湖是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重要的水域资源,淡水养殖业发达,是当地知名景区。《草原鸿雁》充分利用家乡的地标连环湖这一文化元素,开展扶贫项目,贴近现实生活,拉近作品与读者距离,也凸显了剧作家的家乡情怀。然而,除连环湖之外,该作品中的家乡形象并不突出,气息也不够浓郁。说乡情,首先感受到的是乡音。好的剧本台词具有真实、准确、上口、易懂等特点。《草原鸿雁》作为一部描写乡村生活的作品,可进一步加强对乡音土语的使用,这既符合语言的真实性,也符合人物性格,尤其是符合土生土长的村干部刘书记、老油条以及甲乙丙丁几位小型水产养殖场主的人物形象和性格。在文化上,该剧充斥着浓厚的改革开放后的商业化气息,以及国家各项惠民扶贫政策,剧中本土文化元素较为缺位,缺少乡村的气息,缺少这座城的味道。

谈情爱,稍显薄义。爱情是一种美好的情感,被认为是幸福、甜蜜的体验。“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古往今来世人对爱情的祝愿。剧中的两对有情人不幸印证了网络上的恶搞言论“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不禁让人苦笑。年轻时候的哈斯巴根与其木格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遭到其木格母亲莫名其妙地横加拆散,致哈斯巴根绝望,远走他乡,其木格误以为被抛弃,自杀未遂。三十年后,哈斯巴根以成功人士的身份回乡创业,在扶贫干部刘书记的陪同下来到贫困户朝鲁的家中,与朝鲁的妻子其木格重逢。此时的哈斯巴根情绪复杂,愧疚于当年的不告而别,感慨于其木格今日的贫困境况以及二人的帮扶与被帮扶的身份差异,尴尬(或感伤)于二人昔日的真挚情感未能善终。因此,重逢后的哈斯巴根当是五味杂陈,非“尴尬”所能代表。上一辈的感情如此,下一代的爱情也陷入了怪圈。哈斯巴根的儿子朝格图与其木格的女儿斯琴相爱了,双方似乎已私定终身,面对女方长辈的反对,二人积极谋划应对,畅想未来。恋人突变兄妹的噩耗,让处于热恋中的小年轻难以承受,这是情侣们的正常反应。朝格图得知真相后,首先感到惊讶(“我不是在做梦吧?斯琴怎么会是我表妹?”),接着便是安慰情绪抗拒、眼圈哭红的斯琴。如此跳跃的态度,让人看到的是一位懂事的哥哥,而恋人的形象瞬间模糊,遭人遗忘。纵观该剧,“兄妹”一词似乎成了爱情的魔咒。如何让美好的爱情合理地不因世俗破碎,如何让在爱情中遭受重创的男女们还愉快地接受对方,实现大团圆结局,唯有亲情,唯有“兄妹”。

叙亲情,人生错位。从亲情的感受度来说,哈斯巴根和其木格是幸福的。虽然父母双双早逝,但兄妹二人在年幼无知时没有感受到双亲离世的痛苦和无助,在父母去世后,兄妹二人虽被分开,但幸得养父母视如己出般的照料,晚年又得以团聚。从这一角度而言,虽历经坎坷,终得圆满。对于二人各自的养父母及其家庭而言,收养便是苦难的开始。哈斯巴根兄妹两的父亲病逝,母亲自杀,将年幼的兄妹两托付他人。兄妹两的养父母为了照顾好他们,将亲生子女远送他人,致使被送养的小孩失去亲生父母的关爱和照顾。从某种角度说,这两位养母确如刘书记所言,是“两个伟大的母亲”。然而他们正是自己亲生子女苦难人生的缔造者,是他们直接造成了下一代人生的错位。这是时代的无奈,也是时代的悲剧。

二、情节:悬念性不强

悬念的设计和艺术化处理,是舞台作品吸引读者和观众的重要因素,也是决定该作品可读性和可看性的重要原因。《草原鸿雁》中,作者在前文中展现了朝鲁颓废、厌世、蛮横无理又自尊心强的贫困户形象,从对话中又能得知朝鲁是个难得的技术人才,不禁让人对他的致贫原因充满好奇。后文通过刘书记和朝鲁激烈的争吵,暴风骤雨般地将原因倾泻而出,大有酣畅淋漓之感,让读者满足,人物形象得以合理化。在两代人的爱情上,同样如此。哈斯巴根与其木格久别重逢,并未出现旧友重逢时的喜悦和问候。

其木格:你是……哈斯巴根?[随即表情冷漠。]

哈斯巴根:是我,30年没见面了,都不敢相认了。

其木格:是啊,你是丹顶鹤,我是柳叶鸟,天壤之别,怎么敢认?

哈斯巴根:[尴尬地]你……还是在怪罪我。

其木格:那我可不敢。

从上述对话以及双方的表情和态度,可知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且当时发生了致使二人关系巨变的重要事件,让读者对发生在这二人之间的故事产生了兴趣。再辅以斯琴和朝格图从各自父母处听到的不对等信息(朝格图:我也听我阿爸阿妈私下里聊天,阿爸说的和你听到的不一样……),进一步深化悬念。斯琴和朝格图的感情,同样充满了悬念。后文通过其木格的母亲对剧中两代人的爱情注定不能善终进行了解释、释悬。

对上述两处悬念,剧作家成功设悬,吸引了读者的注意力,也能在后文中进行合理解释。在释悬过程中,虽然合理,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效果不足。正如上文说言,致使朝鲁三次创业均失败的原因大致相同(自然灾害),且损失的金额极其相似,虽然年代不同,同等金额的购买力不同,但读来多少存在一种失落感和不满足感。对感情的处理同样如此,用“兄妹”关系来终止爱情,虽然在事实上存在某种可能性,但在艺术上似有落入俗套之嫌。此外,剧作家在对其木格身体健康状况的处理上,有隔靴搔痒之感。

刘书记:…其木格得了一身病,什么活也干不了,住院治疗加常年吃药,日子就这样。

哈斯巴根:朝鲁不是身体好好的吗?

刘书记:[摇头]一言难尽啊!

……

朝鲁:你受的那点苦和我们所受的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你当年一走了之,你知道其木格今天这一身病是怎么得的吗?

其木格:算了,说那么远干什么,我现在不是生活的挺好嘛。

朝鲁:可是,当年你……

通过上述对话,引起笔者感兴趣之处有三:其一,其木格身体状况具体如何,一身病指的是什么?其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她一身病?其三,朝鲁对哈斯巴根说“你受的那点苦和我们所受的苦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他们当初的境遇到底有多苦?对于上述问题,笔者从后文的轻描淡写中得知其木格曾自杀,如今的其木格心脏不好,做了手术。虽然读者可以适当地联想、脑补上述答案,却大大削减了悬念应有的艺术效果。

三、情理:典型性不足

典型人物形象是精品力作的共同特点。朝鲁,有一技之长,作为人才被引进,本有一片雄心壮志,想大干一番,可是接连三次遇上自然灾害,创业失败,致贫消沉。第一次创业:“20年前,我承包了最大的养鱼池,可是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把我的养鱼池给冲垮了,损失了30多万”;第二次创业:“日子刚刚缓过来,场里出面,找县里,扶贫办出头又筹集了一部分资金,加上求亲靠友借贷,给我搞了蔬菜大棚,前几年效益还不错,刚想扩大生产,一场龙卷风把我的温室和大棚全都刮跑了。一次又损失了30多万”;第三次创业:“5年前,我拼尽所有家当,求亲靠友,连借带抬,凑了30万,第二次包下了养鱼池,那年上游洪水暴涨,乌裕尔河双阳河泄洪严重,我那养鱼池被冲开了……”。朝鲁三次创业,均因天灾而失败,损失金额也惊人相似。在对该人物的处理上,略显牵强和单薄,典型性不足。从朝鲁对村干部的态度来看,朝鲁性格与人物形象吻合度不高。他在创业过程中多次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虽然创业失败,全因自然灾害所致,而非政府的不当干预。致贫后的他,面对多次上门帮扶的干部,表现出不满和敌对,让人费解。可见,该人物作为扶贫对象,他的经历和性格典型性不足。

虽然该剧不尽完美,但《草原鸿雁》仍然是一部可读性强的作品。该剧树立了一位有担当有家乡情怀的企业家形象,讴歌了一位为道义而弃子的母亲,称赞国家在扶贫路上一个都不能少的人文关怀。剧作虽为当代扶贫作品,却带有厚重的历史感。通过永恒的情感问题,从当下顺利切换到五十多年前,水到渠成地将哈斯巴根与其木格的亲生父母的遭遇呈现出来。从这对夫妻的命运,可窥视出那个特定时代给民众造成的创伤,展现时代的悲哀与无奈,同时也反衬出时代的巨大进步与发展。该作品透过零碎的只言片语透露出浓郁的生活气息,比如文中关于水厂养殖的家常介绍,对四大家鱼的市场分析,对小人物甲乙丙丁的刻画都透露出生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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