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疫”线(连载二)

2020-12-08 02:25刘高贵
时代报告 2020年10期
关键词:总会慈善

刘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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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系河南省慈善总会秘书长。自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之后,河南省慈善总会于1月25日(正月初一)紧急启动“防控疫情、共克时艰”慈善募捐项目,倡导动员社会力量捐款捐物,助力打赢生命保卫战,是全国最早开展抗疫慈善募捐的省级慈善会之一。

在其后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作者跟省总会干部职工一起,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每天加班加点,多方奔走募集善款,想方设法筹募、抢购医用应急防护物资,并克服种种困难,在第一时间发往湖北武汉及省内抗疫第一线,所募款物总价值超过2亿元,为疫情防控做出了积极贡献。

在开展抗疫慈善募捐过程中,作者亲历了很多令人感动的人和事,也见证了重疫之下的市井百态,积累了许多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作者平素热爱写作,在开展抗疫募捐的过程中,坚持每天动笔,既记见闻,也写感受,篇篇有令人感动的情节、篇篇充满正能量。经后期整理润色,内容真切鲜活,文风朴实生动,兼具纪实性、史料性和可读性,为人们全方位了解中华民族抗击疫情伟大斗争,提供了不可替代的“慈善答卷”。

1月31日(正月初七)

以人为鉴,切记:再忙,依法依规这根弦都不可松懈!

7天假期,说过就过去了。

根据原有安排,今天应该是年假过后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就因为要尽量减少人员聚集,很多单位虽没有明文通知,但事实上除应急岗位之外,都采用网络远程值班的方式。

征得邓会长同意,总会也排了个轮值表。排是排了,却基本上没用,各路捐赠纷至沓来,我们必须全员在岗,才能保证及时应对。

早上到单位之后,先给广文打了个电话,知道他们在机场那边食宿都已有安排,心里稍感宽慰一些。

接下来,趁各种琐事还没上门,先跑到新浪网上溜达了一圈。这一看才知道,乖乖!经过两三天的持续发酵,网友反映的武汉市红十字会的问题,已被炒成了公众舆情事件,网上声讨声浪铺天盖地,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了。

都说慈善事业是菩萨事业,其实也有其两面性,做好了,功德无量,做不好,一人一砖能拍得你鼻青脸肿。

以人为鉴,切记:再忙,依法依规这根弦都不可松懈!

上午10点,在总会6楼会议室,为捐出500万元的大桥石化集团举办了一个只有十几个人参加的捐赠仪式。专程从老家赶回来的盛国民副会长,省工商联副主席赵纯武、刘国勤,大桥石化集团董事长张贵林、执行总裁侯振荣等出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是“防控疫情 、共克时艰”项目启动以来,我们举办的第一场捐赠仪式。

总会小小的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脸上都严严实实地捂着口罩,除了两只眼睛,都看不清庐山真面目,那场面,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相比平常,仪式也显得非常简单,除了接收捐赠和颁发证书,就是盛会长致答谢词和张总的表态,总共用时不到15分钟。

没办法,谁叫我们赶上了这种非常时期呢?

捐赠仪式结束之后,河南广播电视台记者扛着机器到总会几个办公室拍了些画面,并且执意要找一位会领导说几句。我知道自己有“晕镜头”的毛病,平常还能撇个半吊子的普通话吧唧吧唧地乱讲一通,可一到摄像机前就满口光山腔,并且还结结巴巴的,就跑去请盛会长出马。谁知盛会长正有事,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好家伙,算起来总共不过几句话的事儿,硬是搞出了一身热汗。

看来,真是一家不知一家,哪碗饭都不是好吃的!

上午11点左右,我们开了个短会。

看得出来,经过几天来的连续奋战,大家都有些疲累。

盛会长参加会议,并针对各部门提出的问题分别给出了指导意见。我主持会议,但没有多讲业务上的事,只简要地转达了邓会长的叮嘱:再忙再累,也不能忘了按规矩办事,非常时期,更要把善事办好,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由于廚师都无法返郑,午饭照例只能用方便面将就。泡好之后,实在不想往嘴里送,只好就着开水嚼了几块饼干。

下午3点20分左右,正跟瑞丽通电话,让她催催指挥部领导,加快对总会救助请示的批复进度,手机突然响了,省厅儿童福利处的李经宇处长通知我,尚英照副厅长召集分管处室和厅属单位主要负责人开会,让我马上赶过去。

开车赶到省厅8楼会议室时,会议已经开始。

这是春节过后,厅里开的第一场会议,内容也只有一个,就是传达中共中央常委会会议精神,全力做好疫情防控工作。

会上,尚厅长对我们前一阶段的工作给予充分肯定,但同时也强调,一定要规范有序地运行。

散会之后,我才知道,就在我在厅里开会的时候,河南太龙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开着两辆大车,把价值406万元的双黄连合剂、双金莲合剂等抗病毒药品直接拉到我们单位院里,要捐给疫情防控定点医院。

这应该是我们今天接收的唯一一笔大宗实物捐赠。虽没能见证捐赠的场面,但还是要在日记中记下它,因为,在国家和民族危难之际,每一家自觉站出来的企业、每一双传递着暖流的眼睛,都值得我们用心铭记!

到家之后,正抱着小石头在客厅里转圈,老四马灵突然从海南打来电话说,今晚河南卫视的河南新闻联播有关于总会的报道,并且还有我的镜头。

刘惟听了,赶紧打开电视机,并且找到了河南台。今晚河南新闻联播的男主持人是马亚光,老四的公子、我看着长大的小帅哥。终于等到我出镜时,仁芳和孩子们都笑了,说,你瞧你,好不容易上回电视吧,竟然还戴着个大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看字幕,谁能看出那是你?

我也笑,心里嘀咕,都是叫这疫情闹的!

晚上9时许,雷华打来电话,有记者朋友反映,我们这次专项募捐的信息公开做的不错,但以前个别项目的支出信息似乎存有漏登的嫌疑。我听了,心头一震,立即表示,明天就让财务部进行自查,如果确有漏登,必须立即补齐!

2月1日(正月初八)

每天到单位上班,就等于是在干好事,并且天天都能生活在感动之中,天底下有什么职业,能比做慈善更有意思?

早起,洗漱完毕,发现仁芳站在灶台前,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就问,怎么啦?

她神色凄然地回道,你还没看早上的新闻吧?手机上说,全国因这种肺炎去世的人,已经有213个,照这样下去,可咋得了?还没等我回应,她又长叹一声,摇摇头说,可怜去世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哪个不是还有一大堆心愿没来得及实现,哪个身后不站着一家老小?也许就在十几天前,他们都还在欢欢喜喜地置办年货哩,这下倒好,年是过了,可一个个的,再也吃不成十五的汤圆了……

我拿着牙具,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晨光,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好了。这家伙,一向自称女汉子,大大咧咧的,怎么一下子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单位大门口的安防措施变得更严了。

一进门,福彩中心负责安防的张涛涛科长就告诉我,从今天起,除了两家单位的工作人员外,外来人员一律不准进院。我马上就意识到,这将把那些大老远找上门来要捐赠的爱心人士拒之门外,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多不便。但是,这毕竟是非常时期,为有效阻断病毒传播的各种途径,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完全可以理解。

今天,大额捐赠只有一家,是大地水泥集团,定向捐赠1000万元,用于平顶山市和叶县的新冠疫情防控工作。另外,中慈联合北汽捐赠6辆负压救护车、4辆运输车的书面通知,也发了过来。

相对于单位捐赠,个人捐赠则比前几天还要踊跃。别的不说,仅我本人就先后接了5个谈捐赠的电话,并且还跑到大门口接待了一位找上门来要找“总会领导”的女士。

这其中,有两个电话有必要记下来——

其一,打电话的是开封市鼓楼区一位姓方的大爷。方大爷说,他是一位退休工人,已经79岁了,因为老伴腰椎不好,这些年东治西治的花了不少钱,手上没多少积蓄,但他还是想拿出5000元来捐给老家武汉,尽点心意,但又不知手续该咋办,问我能不能帮帮他。

我先问老人,每月的退休金有多少。

他说,老伴没工作,他每月能领到3600多元。

我听了,就用商量的语气问他,能不能考虑少捐一点。想不到老人竟在电话里大声喊了起来:“那咋行呢?”方大爷说,他16岁就当兵离开了汉口,因为没啥本事,一辈子都没为家乡做什么贡献,眼下,终于有了这个回报故乡的机会,所以,就算明天断顿断炊,他也要了却自己的这个心愿。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手机捐赠流程告诉了方大爷。

老人家听了,非常高兴,说,我一时还搞不懂你说的那一套,但可以叫外孙帮我办的!

聽着老人那喜滋滋的语气,我忍不住笑了笑。垂垂暮年,终于等来了一个为故乡做贡献的机会,老人的这份请求,怎能拒绝?

其二,是惠济区一位村干部打来的。她说,看到电视上报道,疫区不少超市都关了门,老百姓有钱买不到青菜,他们村几户人家就想把自己地里的青菜都捐出来,问我们能不能接收并帮忙送到疫区去。

危难之际,想以自己的方式为国家做点事情,这种心意,非常值得点赞。但是,眼下毕竟是非常时期,人力、运力都十分紧张,这类捐赠,超出了我们应急募集的范围,作为慈善组织,我们还有很多比这更紧迫的事情要做,暂时实在是顾不过来,所以,斟酌再三,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婉拒。

尽管打电话的女同志当时就表示“非常理解”,但内心还是充满了歉意……

中午,抽空跑到总会网站上遛了一圈,看了看网友们的留言。在我看来,网友们的点赞,既是鼓励,也是鞭策。

大约是下午四点左右,两位拿着省指挥部介绍信外出抢购口罩的同志都回来了,没想到竟然都是空手而归。看看这事闹的,如果把时间倒回去一两个月,谁会相信,口罩竟然也会成为抢手货呀?

我们正说着话,门卫老李打来电话说,大门口有位女同志,说是要见见总会领导。

会长们都不在,我没敢怠慢,放下电话便戴上口罩,乘电梯跑了下去。

正在大门外等着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女同志。因为同样戴着口罩,看不见她的芳容,但从言谈举止中能明显地感觉到,这是一位很有修养的知识女性。

她说,两天前,通过网站,她家6岁的大女儿把800元压岁钱都捐给了总会,并且收到了一张电子版的捐赠证书。可是,孩子高兴了一阵子,很快就觉得没有纸质版的更有意义。她今天找上门来,就是想问问,能不能给孩子发个实物证书。

没问题!我当即问了问孩子的姓名、捐赠时间和捐赠金额,并且请她稍等一下,我回办公室上网核实一下,马上就可以办理。

十来分钟之后,当我再次走到大门外,把捐赠证书递到女同志手里时,想不到她竟深深地给我鞠了一恭,告诉我,这是她女儿第一次给慈善机构捐款,来要这个小本本,就是方便孩子自己保管。她说,我想让孩子记住,能为社会做点贡献,该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

送走这位有心的妈妈,我的内心一直都有点小激动。

我一直认为,三年半前选择来总会工作,对我来说,是一次非常明智的抉择。每天到单位上班,就等于是在干好事,并且天天都能生活在感动之中,天底下有什么职业,能比做慈善更有意思的?

晚饭过后,“跟风”看了几则武汉著名女作家方方的“封城日记”。

被困在江城的方方,暂时没写大部头,只是以一个普通武汉市民的视角,记录亲朋好友的遭遇,点评有关疫情的各路消息。跟她以往的著作相比,这次的文字有些零碎,像一位街道大妈在絮絮叨叨指点疫区众生相、讨论一些热门话题。据说,已经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大争议。看后,有一种感觉,在这场灾难背后,确实有很多东西需要好好地反思和总结。

不过,反思和总结,应该都是胜利之后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凝心聚力打赢这场战役,套用方方的话说,就是要先掸掉压在人们头上的“时代的一粒灰”。

2月2日(正月初九)

所有的募捐,都是为了救助。眼看着社会各界的捐赠,一笔笔都用到了最该用的地方,心里一阵窃喜,感觉就跟买彩票中奖了似的。

早上一上网,就看到了湖北省红十字会的公开声明,对捐赠物资分配中存在的问题深感痛心、自责和内疚,对存在的审核把关不严、执行程序不严格、工作不细致、作风不扎实等问题作出了深刻检讨,对直接责任人将依法依规追责,并且明确表示,将痛定思痛、举一反三、认真整改,进一步压实责任、转变作风,竭尽全力配合做好疫情防控工作。

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当事方的态度是诚恳的,认识是深刻的,整改措施也很到位,相信他们一定能引以为戒,用今后的工作实绩来证明自己。

惩前是为了毖后,真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就此平息。

说来说去,这毕竟是一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在火烧眉毛的时候,暴露出一些问题,必须正视,并认真整改,但不宜无限放大,甚至揪住不放,否则,就不利于团结一切力量共同抗疫。

早上刚到单位,赵二晓就跑过来说,关于疫情防控期间慈善赠药的事,中华慈善总会那边已经有了回复,各地可根据具体情况自行解决,也就是说,河南这边,我们原来跟郑州市第三人民医院商量的办法,是可行的。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疫情防控期间,交通管制,中慈和捐赠方同意“特事特办”,既免了全省1700多名贫困大病患者的舟车劳顿之苦,规避了交叉传染的风险,又保证他们能照常吃上“救命药”,真是在非常时期干了一件深得人心的好事。

我让二晓马上跟三院方面联系,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通报给散布在全省各地的患者朋友,并且要求他们一定要配合我们和三院把“特事”办好,千万不能辜负了人家中慈和捐赠方的一片好心。

说完这事,便戴上口罩,到楼上楼下各办公室转了转,看看各部门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

在网络募捐部,王华告诉我,我们的项目在腾讯二次启动后,网友们的捐赠热情依然很高,累计捐赠额已经超过了800万元。到财务室,会计王春霞汇报说,他们部里加班熬夜,已经把几年来该上网的项目和财务信息全部“捋”了一遍,个别平日里漏登的信息,今天都能全部补上。合作项目部这边,李霄红正忙着给慈善赠药项目救助对象打电话,核实他们的通讯地址。1700多名受助对象,每个人至少要打一次电话,想想,也真够这姑娘忙上一阵儿的……

转了一圈上楼,想想同志们这一阵的辛苦,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我们这个小小团队,女同胞居多,并且大多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每个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平日里压力就大。这一阵,就为了多募集一些款物,并且尽快送到重疫区去,绝大部分同志日夜连轴转,有的甚至连家都顾不上回,加班晚了,往家里打个电话,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将就一夜……非常时期,能当这样一支队伍的“兵头”,感觉挺自豪的。

大概是上午11点左右的样子,正跟老武商量一批海外捐赠医用物资的发放方案,少林寺方丈释永信突然打来电话说,这阵,少林寺发动国外十几家少林文化交流中心,利用其在国外宗教界和武术界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设法购买了几十万只口罩,想通过总会捐给河南和湖北疫情较重的地区,为疫情防控做些贡献。

我一听,立马连声回应,好事,这是好事啊!我们马上报告省指挥部,提前做好发放的准备工作。

释永信在电话里着急地说,口罩已经买了一部分,并且分别从几个国家运到了泰国曼谷,可是,都在机场等好几天了,就是上不了飞机。我这才明白,释大师这是求援来了。

作为宗教界领袖,释永信有不少社会兼职,其中一个,就是我们的副会长。身为出家人,他一向很少过问凡尘俗事,更不会轻易求人,这一次,就为了能早点把口罩运回国内,竟想到了向我们求助,大师的举动,叫我非常感动。

放下手机,我立刻用座机拨通了指挥部张正德副组长的手机。张正德也很感动,当即表示,马上向省领导报告一下,希望能通过民航局和机场方面给曼谷机场那边做做工作,争取早点把这批疫区急需的医用物资运回来。

出家之人和红尘中人,都在为战“疫”操心奔走,所谓的万众一心,应该就是这种情形吧。

午饭过后,给大妹打电话,问了问老家那边的情况。

大妹说,前村后店的,暂时还没听说有谁感染上,就是管控很严。可是,老是困在家里,既不能出门,也不能下地,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呢?大妹的问题,我也还没找到答案,但还是告诉她,应该快了,全国上上下下都在操心劳神,我们一定能战胜疫情。

刚跟大妹通完电话,手机就响了。瑞丽从指挥部打来电话说,每天的 “日报告”时间有所调整,从下午5点提前到了3点半。我赶紧拿着手机去楼下找王昭辉,把这个信息转告了他。昭辉当时正埋头整理各部门刚刚报来的数据,听后,淡淡一笑说,该干的活,早干晚干都是干,没问题!

我相信昭辉,他答应过的事,从来不用再说第二遍的。

今天,除了收到了法国河南商贸促进会从巴黎运回的一批医用外科口罩和手套外,没有什么大额捐赠。

但是,我们发放出去的却不少。

零星的物资不说,光是100万元以上的救助金,就发放了7笔。其中,郑州第一人民医院500万元(定向)、平顶山市慈善总会500万元(定向)、宝丰县慈善总会500万元(定向)、开封市慈善总会100万元、郑州大學第一附属医院163.88万元、河南省人民医院130.84万元、郑州市第六人民医院244万元。加上一些小额救助,今天,累计发出了2243万,是“防控疫情、共克时艰”慈善项目启动以来,最多的一次。

所有的募捐,都是为了救助。眼看着社会各界的捐赠,一笔笔都用到了最该用的地方,心里一阵窃喜,感觉就跟买彩票中奖了似的。

快下班时,接连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一家省直机关负责后勤的哥们打来的,还有一家是信阳那边一位朋友打来的,都是想从总会这边“搞”些口罩应急。

我只能抱歉地说,连我们单位用的口罩,都是自己设法购买或从朋友那里要来的。

刚开始时,他们都有些不相信,甚至说我“耍滑头”,等听我介绍了我们这次捐赠款物的使用审批流程后,才知我所言不虚,并且都表示“可以理解”,其中一位甚至感叹说,就应该这样子!如果连你们都敢雁过拔毛,那老百姓还能相信谁呢?

刚开始时,还有些担心,怕得罪了这两位相交多年的好友,等他们都说“可以理解”,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按原则办事,得罪的都是该得罪的人,真正的朋友,一定是“可以理解”的!

2月3日(正月初十)

都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还真不假。明明是国难当头,很多人都在捐款捐物奉献爱心,没想到也有人竟想趁机捞上一把。这种人哪,我只想送他两个字:无语。

今天是周一,要搁平常,路上多少会有些拥堵。就因为是非常时期,整座城市都处在准封闭状态,学校尚未开学、商户们还没开门、企业也未开工,就连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也只有少数人在岗应急,外面车辆和行人依旧很少,道路就显得非常畅通。

平时被滚滚的车流裹挟惯了,连日来老走“专享车道”,顺是很顺,但总是感到有些不太习惯,有时甚至会生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来。

车到大门口,喷过消毒液、量过体温之后,保安告诉我,外面有人等我。

停好车,走到大门口,果然有位中年男士在等着。

因为戴着棒球帽,又捂着大口罩,弄得我一时都没认出来者是谁,直到他走到跟前喊了声“老兄”,我才认出来,竟是非常熟悉的一位记者老弟。

老弟找上门来,说是想采访我,写篇慈善人士奋战在战“疫”一线的专访。

我笑着回绝了,理由有二:其一,现在募救工作正在进行中,还不到系统总结的时候。其二,我们干的都是该干的活儿,看上去整天忙忙碌碌的,但细想起来,大都琐碎、凌乱,还真没有多少令人感动的细节可以拿来说道的。

见我为难,老弟最终同意缓一缓,等到项目执行完毕再来写……

刚进办公室,吉中就过来说,司机袁银生主动提出,需要在家自我隔离观察两周。

我听了,心里一惊:小袁咋了?

仔细一了解,才知道,小袁的爱人是省妇幼保健院的护士,昨天,该院一位医生被确诊感染了新冠肺炎,那人就跟小袁爱人在一栋楼上班,但不在一个楼层。不巧的是,昨天,小袁爱人也有些发烧,家里人都很担心,一方面要送她去接受进一步检查,同时决定,全家都居家自行隔离观察。

得知这一情况,我感到非常意外,开展战疫募捐这么多天来,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疫情的阴影竟然离每个人都如此之近。我告诉吉中,同意小袁自行隔离观察,同时要告诉他,要注意保持联系,一旦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告诉单位。

吉中走后,我在心里默默念叨:但愿这只是一场虚惊,真希望两周之后,我们的小袁能够健健康康生龙活虎地回归他心爱的岗位!

今天有三笔较大数额的捐赠:一笔是中原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捐的,额度是200万元;一笔是河南伊来雅化妆品有限公司捐的,额度是100万元;第三笔是上海锦天城(郑州)律师事务所捐赠的,数额最小,是23.94万元。

上海锦天城(郑州)律师事务所,是总会的法律顾问单位,自从我调到总会之后,我们的合作一直都非常愉快。他们今天送来的善款,不是事务所出的,而是该所204位律师自掏腰包捐出来的。

在简短的捐赠仪式上,事务所执行主任李韬一再表示,跟那些大企业和大慈善家相比,他们捐赠的额度简直太小了,只能是聊表一下心意而已。我说,人的能力有大有小,在国家危急关头,只要愿意站出来搭把手,就都是好样子的!

我说的不是套话,而是有感而发。因为就在李韬他们到来之前,素来脾气不错的我,刚刚跟人在电话里干了一架——

大约是上午10点左右的样子,有人主动拨打办公室电话,说他手上有20万双医用手套,但不考虑捐赠,如果我们想买的话,可以优先考虑。正愁拿钱买不到东西,有人竟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于是,就谈。

手套的生产厂家、品质、价格等,很快都說清了,甚至连付款方式和发货时间都谈妥了。我这边正准备叫胡英芝过来,让网络募捐部具体对接,想不到对方却突然提了两个“附加条件”——一是他们只能开收据,不提供正式发票;二是眼下人手紧张、员工的加班费用太高,所以,每双手套要在原来的价位上另加3毛5分钱的“加急费”。

我一听,立马急了,明明是谈好了价格的,怎么转眼之间又要涨价?尽管心里不快,可还是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就耐住性子,跟他说,我们是做慈善的,买这批货,是要送给定点医院应急的。我本想“晓以大义”,没想到对方听说听着竟有些不耐烦了,说,咱不扯那没用好不好?你呀,做的是慈善,我呢,谈的是生意,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那不成傻子了?

我一听就知道,这笔交易恐怕是谈不成了,于是,就在电话里回敬道,你呀,确实不是傻子,但绝对是个信球,把你那点小聪明,都用错地方了!你想没想过,你这不叫坐地涨价,是在趁火打劫,是在发国难财。那我只能告诉你,这回,你找错地方了!

都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还真不假。明明是国难当头,很多人都在捐款捐物奉献爱心,没想到也有人竟想趁机捞上一把。这种人啊,我只想送他两个字:无语!

送走李韬他们,刚想活动一下腰身,董颍生副会长突然从海南打来电话,就信息公开问题提了一些指导意见,并且发来汶川地震信息公开的截图,让我们借鉴。

这些天,几位副会长虽身在外地,却一直在以各种方式指导我们的工作,老领导们的责任意识和奉献精神,确实值得好好学习。

中午,刚想在沙发眯一会儿,瑞丽突然打来电话,说戴省长下午3点要到指挥部开会,让我们就前一阶段的工作写个总结,并且一再强调,下午两点以前一定要交稿。

我只好穿上外衣,把吉中叫来,一番商量之后,他拿第一稿,我来修改。等紧赶慢赶把阶段性总结赶出来,并且发给瑞丽之后,还差10分钟就到两点了。

午觉是睡不成了,只好歪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用手机听了两首节奏舒缓的音乐,然后便爬起来,继续上班。

整个下午,办公室总是人进人出的,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事儿,自己把自己撵得很累,总感觉腰部那儿,似乎又有些吃紧。等快下班的时候,仔细想了想,竟然一时硬是没想起这个下午究竟都忙了些啥……

繁杂琐碎、谨小慎微,这,就是近段时间的工作状态。

下班回来的路上,打开车载收音机,这才知道,武汉市红十字会有三位领导已被问责。

该来的,总是要来,只不过比预想的要早一些。

将车窗摇下一条缝,放进一些冷风,想让昏昏沉沉的脑袋瓜能够在瞬间精神一些。

战“疫”战线才刚刚拉开,刚到拉弓上弦的时候,就已有人阵前坠马,作为局外人,我不知武汉市红十字会的水究竟有多深,但我有预感,跟几年前的郭美美事件一样,这件事对整个红十字系统的负面影响,将是巨大的。

教训啊!

车到小区东门,发现有人正跟保安吵架,摇下车窗一问,才知是一位老兄在家憋急了,连口罩都不戴,牵着小狗硬要到小区外面去“透口气”。保安和社区下沉值班的同志不同意,他呢,偏偏还不听劝阻,结果就吵了起来。

我跟这位老兄算是熟人,就下车劝了几句。

老兄这才解释说,他不是故意不戴口罩,而是刚跟家人怄过气,出门时忘记戴了,然后,跟保安说了声对不起,就牵着小狗转了回去。

在接受体温检测时,我顺便劝了保安师傅几句,让他多担待些,别再生气。

这种时候,宅在家里和坚守岗位,都是为了阻击疫情,都不容易!

2月4日(正月十一)

就像我经常跟人说的那样,慈善论的其实不是钱,而是心意,只要有心,1万元和1分钱都是爱心海洋里的一股暖流,都值得我们珍惜和点赞。

今天,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立春。

在我们老家,乡亲们喜欢叫打春。不管怎么叫,反正都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意思。这个日子,寄托了太多太多的希望。

我记得母亲活着的时候,每到这一天,就总爱念叨:好啦,春天来了,青草发芽了,俺们这些老农民,又该牵着老水牛下地干活去了!

老百姓过小日子,原本所图不多,就盼望着有活干有饭吃,就图个老少平安、风调雨顺。

几天前我查了查日历,今年很有意思,一个农历年内有两次立春,一次是今天,还有一次是腊月二十二。这叫“一年两头春”,也叫“春去春又来”,有四季长春之意。

按我母亲她们当年的话说,这应该是个好年份。可是,谁又能想到,今年竟会开年不利,以至于弄得人心惶惶的连年都没有过好呢?

好在已经立春,那个在冬天逃出魔瓶的病魔,早晚会被送回到瓶子里去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要达成这个目标,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上午9时许,一位在郑州一附院工作的老乡打来电话,说她报名参加援鄂医疗队,已经被批准了,最早明天下午可能就要出发。

听我一再提醒要“多多保重”,她在电话那头笑了。先说我明白,然后又说,我是医生,知道这不同于以往的交流或义诊,肯定要担一份风险的,但我还是要去,理由很简单,就因为我是医生——既然穿上了白大褂,无论遇到啥情况,都得走进病房给病人看病……

放下电话,我怔怔地望着窗外,心情一时难以平静。

我的这位老乡,是位农家姑娘,性格比较内向,以往每次见面,话语都不太多。她爱人在企业上班,女儿今年好像还不到五岁,真没想到她会主动请求参加援鄂医疗队。

由她,我想起了那些我不认识的“逆行者”、那些在非常时期选择到战“疫”一线的医护人员。作为医务工作者,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在这种时候上一线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还是选择站了出来。理由或许都很简单,就因为“穿上了白大褂”,所以,“就得进病房给病人看病”……

我们总说,关键时刻见精神,他们的高尚之处,应该就是即便在最危险的时候,依然记着要履行自己的“天职”。

在我看来,大疫当前,奋战在一线的白衣天使,都是在用血肉之躯守护着我们。那么,我们呢?同样是在危急时刻,除了紧捂着口罩为他们点赞,是不是也该做好各自该做的事情?

如此一想,我们这些天来加班加点,不过就是在尽本分而已。

国家有难,社会有慈善需求,此时不为,更待何时?

中午接到刘有富老兄发来的微信,才知1月29日应约创作的那首《心在一线》,今天上了河南日报文学副刊《中原风》,并且还是头题,小小地惊喜了一下。

今天的大额度捐赠一共有两笔。第一笔,来自春晖建设集团有限公司,非定向捐赠100万元。第二笔,由河南中钢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全体员工个人捐赠,额度为60.82万元。董事长姚红刚一再强调,这只是他们的第一笔捐赠,只要疫情还在,他们的捐赠就不会停止……

在记下这几笔大额捐赠的同时,我还想记几笔总会网站上的网友捐赠。

就因为是一家慈善组织的工作网站,平时,我们网站的点击率并不是很高,关注者多是我们的同行或合作者。因此,本次专项募捐启动之初,当宣传部提出在我们的网站上联合“公益宝”也推一推时,我虽赞同,但却未敢抱太大的期望。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网友们的关注度虽不像腾讯公益和水滴公益那么热烈,但参与捐赠的也真不少。

比如今天,我刚才查点了一下,总共有726名网友捐款,捐款总额接近16万元。有意思的是,有近300名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网友,均以“金紫薇植物养发馆XX 分店员工”的名义集中在今天捐赠,并且每人的捐款额度几乎都相同,都是200元。我猜测,会不会是为了响应机构的号召,他们才这么干的?找來找去都没有找到联系电话,内情终究不得而知。

仅从额度上讲,今天捐款最多的网友叫宋长青,一次就捐了1万元,最小的一笔是0.01元,捐赠人叫杨某人,很显然是个化名。我之所以要记下这些,其实是想说,捐赠者的背景千差万别、经济能力有大有小,所以,我们不能以捐赠额度论高低,更不能搞道德绑架。就像我经常跟人说的那样,慈善论的其实不是钱,而是心意,只要有心,1万元和1分钱都是爱心海洋里的一股暖流,都值得我们珍惜和点赞!

今天,还有个数字要记下来,1万!武汉市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经突破了1万。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出了2003年非典全国最终确诊的人数。

现在看来,我们确实是低估了新冠病毒的杀伤力,庚子年的这场生命保卫战,似乎才刚刚进入攻坚阶段,所以,我们在坚定信心的同时,也要有继续打恶仗、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下班回家,走进门,绷紧的神经一经放松,马上就会感觉很累,腰部还是不敢受力。

尽管如此,当然然小鸟般地扑过来,央求说姥爷你陪我玩一会儿时,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陪她玩起了她喜欢的那几种游戏。

从除夕到现在,天天被关在家里,爸爸妈妈要照顾才两个多月的小宝,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她,一个还不到6岁的小女孩,正值满世界疯跑的年岁,要她不急,那才怪哩!

2月5日(正月十二)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指挥部审计组的信任和支持,坚定了我们的信心,也让我们心中依法依规的红线更加明晰。

昨晚照例很晚才上床,刚刚有些睡意,手机突然叮咚叮咚连响了几下。是朱雷华发来的微信,让我看看今天要在《慈善公益报》见报的专版清样。

看后,真的感到有些勉强,于是,就给小朱回了一条很长的微信,从这个专版说到了近几天总会网站上的信息,提了一些批评意见。

信息发出之后,仔细想了想小朱他们近期的工作状态,又有些于心不忍,在应急状态下,硬要拿惯常的标准要求,是不是有些太为难他们?如此一想,就把发出的微信又撤了下来。

今早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搞笑,既然是在说工作,并且已字斟句酌地编好发了出去,何必又要往下撤呢?

说起来,这已是我的老毛病。凡事总爱纠结,颠过来倒过去的,结果,在管理上就有些偏软。明明知道这是缺点,甚至曾在组织生活会上进行过自我批评,可就是改不掉,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形……

今天没有10万元以上的大额捐赠,三个公益平台的网友捐赠却依旧很踊跃。滴水成潭、聚沙成塔,网络的力量确实叫人不敢小觑。

救助拨付倒是不少,照例以资金为主,总计有1321.98万元之多。根据疫情轻重和此前救助情况,分别拨给了平顶山、漯河和商城、新县等16家受助单位。

中午,王宁突然从机场跑了回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口罩已经不多了。

看到小伙子难掩倦色的面容,感到非常内疚。这几天,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尽瞎忙活,居然把他跟广文的防护用品补给给忘了。绝对该打!

马上叫来吉中,把单位仅剩的几包口罩和几瓶消毒水都给了他们。

随后,问了问他们在机场工作和休息的情况,并且问要不要派人换换班。王宁连说了几声“不用”。或许是因为刚从公共场合回来的原因,我们说话的时候,小伙子总是站在一米开外,感觉像是生怕把什么传给了我似的。就是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引得我的内心又是一番翻腾……

送走王宁,吉中告诉我,上次发给同志们的口罩可能都用得差不多了。想想也是,别人可以错时上班,我们则要全员在岗,还要东奔西走的,多耗费几只口罩,也很正常。

我立即打电话,跟邓会长说了说。

会长指示,要想方设法买上一些,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更有效地开展工作。会长同时又强调,有困难,我们可以想办法,但人家捐的,一只也不能摸!

我理解会长的良苦用心,做慈善,开的是爱心银行,如果不能善事善为、取信于人,那就等于在砸自己吃饭的家伙。

下午,指挥部那边打来电话,问了两个问题:其一,总会有无“三重一大”集体决策制度;其二,此前两次大额拨付,有无集体研究的会议纪要。

我找瑞丽了解了一下,才知道指挥部那边的审批程序有所调整。他们从审计厅专门抽调了两位同志,对每件拨付申请都进行事前审计。

于是,就让吉中把总会的章程、募捐管理办法、网募管理办法、财务管理办法等都发了过去。审计组看后,还不放心,又问有没有民主决策的议事规则。

听说审计组问这问那的,个别同志有些不理解:眼下这是什么时候呀,我们这是在冲锋陷阵,他们这么做,是不是想束缚我们的手脚?

我笑着说,我觉得这是好事,事前介入把关,总比事后上门说事要好。审查就好比是净化水体,滤网越密层次越多,滤出的水就越干净。再说,我们又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做法,人家有疑问,说清楚不就行了?

亲自把总会的会议制度给审计组发了过去,并且给滑亦波组长打电话,介绍了我们目前的工作状态,还有重大事项及大额救助的决策流程。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滑组长打来电话说,根据总会章程规定和目前的实际情况,同意总会以通讯方式召开会长办公会,研究重大事项和大额拨款问题。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指挥部审计组的信任和支持,坚定了我们的信心,也让我们心中依法依规的红线更加明晰。

2月6日(正月十三)

下午4点,刚刚开完碰头会,手机屏幕上突然蹦出一条信息:光山确诊的第一例患者已经治愈出院。这,绝对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晨起,窗外一片洁白。天气预报吆喝了好几天的“雨夾雪”,终于变成了现实。

但我没看见雨,只见到地上、车棚顶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春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愿这场也是!

仁芳说,下雪应该是好事,多少可以杀些病毒。

我苦苦一笑,说,这回你错了!人家专家说了,这回这种新冠病毒不怕冷,怕热。

她听了,惊问,不是说等春天来了就会好些吗?照你这样说,是不是还要等到夏天呀?见我一时无语,她又感叹道,这都是些什么专家呀,想咋说就咋说,到底能不能靠谱一点儿?

上班的路上,我还在想着仁芳的话。

其实,这事也怨不得人家专家,新冠肺炎这玩意儿,以前谁都没见过,也算新生事物吧。既然是新生事物,对它就会有个认知过程。专家也不是先知先觉,他们也得慢慢研究。问题是,你们既然是专家,那起码要自己先搞懂了再说,不能一拨这样说、另一拨那样说,或是昨天那样说、今天又这样说,叫老百姓究竟听谁的好呢?

到单位之后,突然想起了武汉某杂志社的一位老朋友。自从不写特稿之后,已有多年没曾联系过,眼下,他是身在武汉,还是去了外地,全家都还好吗?

这么想着,就拿出手机翻了翻,还真找到了他的一个号码,打一下试试,居然还打通了。

听到电话是我打过去的,老友非常意外,也非常激动。慢慢一聊,才知道,他眼下就在武汉,并且有一位亲人已经“疑似”。

接下来,他说到了困惑、郁闷、焦躁甚至绝望,种种,不过,最后还是说,既然摊上了,就只能面对现实。人哪,为啥总是到了大灾大难的时候,才会感到生命的可贵?他在电话里问我,也像是在问自己。然后,又说,如果能够度过这一劫,他會辞掉返聘的活儿,回老家好好陪陪老娘去。

聊到最后,老友有些悲壮地说,等疫情过后,真希望还有机会像当年一样,陪我去看武大的樱花。我听了,心里也酸酸的,连声应道,有,一定还有机会!到时候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一定去……

我相信一定能等来老友的召唤,到时候,一定要给他捎两瓶好酒过去!

到单位不久,胡英芝就过来说,这几天,她跟王华联系了十几个生产厂家,想用网络募捐的善款买些疫区急需的口罩、防护衣等医用物资,结果哩,有的漫天要价,有的无法提供票据,大多数则干脆说没货。好不容易募到了款,却死活买不到想要的东西,老这样下去可咋办?

看到小胡一脸的愁容,我也给不出答案,只好告诉她,等会儿问问指挥部,看他们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些货源。谁知电话打到省指挥部,他们竟然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手上托着钱,却买不到应急物资,这,简直成了全国无解的一大难题。

急,真急,不急才怪哩!

今天,大额捐赠共有三笔——

北京天明国际投资管理集团捐400万元,用于奖励河南在疫情防控阻击战中表现突出的医护人员。河南嘉图职业有限公司定向捐50万元、河南嘉图物业有限公司定向捐10万元,用于疫情防控工作。

下午4点,刚刚开完碰头会,手机屏幕上突然蹦出一条信息:光山确诊的第一例患者已经治愈出院。这,绝对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信息里说的这位,姓梅,我认识,但并不太熟。据说,梅先生是跟夫人一起到武汉去看孩子时不慎被感染的。十几天前,听说他被确诊患上了新冠肺炎,正在县医院隔离治疗,我曾跟几位在郑的兄弟议论过,都担心他能不能闯过这道生死大关。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稍显多余,梅先生最终赢了,他从病魔和死神手里救出了自己!

我没有梅先生的联系方式,否则,一定要给他打个电话或发条信息,祝贺他劫后重生!

因为振奋,忍不住拨通了袁道银老大的手机。老大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喜讯,在手机里吆喝说,等疫情警报解除之后,一定要回光山去,找老梅好好地喝上两杯!

是的,渡尽劫波兄弟在,有机会了不喝上两杯,还真说不过去。

除此之外,我心里还存有一个小九九,就是想当面问问梅先生,在被隔离治疗的日日夜夜,在跟死神擦肩而过的分分秒秒,究竟是怎么熬的、怎么想的?

从振奋中走出来后,竟突然想到了那些没有闯过生死大关的人。我们素昧平生,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姓什名谁,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也有家人、亲人、亲戚、朋友、同事和邻里,他们走了,无论生前富有还是清贫、显赫还是卑微,一过奈何桥,便再无牵系,可他们留给生者的无尽伤痛,要多久才能平复呢?

晚上一到家,刘惟就告诉我,前几天有人在业主群里举报,说小区有人刚从武汉跑回来,没有主动报备。物业很重视,这几天挨家挨户进行了排查,刚刚在群里宣布,确实有个孩子是从武汉回来的,但人家是元月4号就回来了,早就过了隔离观察期,让大家不要恐慌。

我觉得物业的做法值得点赞。业主有反映,甚至有误传,马上就去调查,并且在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大家,这样,就能减少谣传,免得让邻里间心生嫌隙、人人自危。

2月7日(正月十四)

如果不问企业自身的景况,硬把人家绑到慈善捐赠这辆战车上,要求人家必须捐多少多少,那就不是在做慈善,而是搞摊派,那所谓的捐赠,就完全变味了。

早上醒来,刚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就看到了一个噩耗——李文亮医生走了!

心里一惊,赶紧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微信朋友圈早就被刷爆了。网友们在以各种方式寄托对李文亮的哀思,有的在为他身后的妻儿老小哀鸣,也有的在为他抱屈,还有的翻出他一个多月来的遭际,并用骂街似的言辞开展对“有些人”的声讨……

我没有投身这声势浩大的舆论旋涡,而是盯着显示屏上李文亮年轻的面孔,一遍遍地在想,被确诊后的这些天,尤其是重症不治的最后时刻,李医生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想,假如李文亮和7位同行最初的警示能够引起足够的重视,假如我们的一些专家能够真正配得上专家其名,假如武汉能把“封城”之举提前一段时间,假如能够早些在全国拉响战“疫”的警报,我们现在面对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呢?

可惜,所有的假如都没能变成现实,李医生却被病魔掳走了。

就想,总该有人站出来,说点负责任的话了吧,否则,叫李文亮和那些被病魔掳走的人们,黄泉路上如何能走好?

刚到办公室,就有位记者朋友打来电话,问我可不可以提供一份已经参与捐赠的企业名单。我告诉他,不用提供,因为我们每天都向社会公示募捐和救助信息,所以,只要上我们的网站点击一下,马上就会有结果。

放下电话,突然生出了一个小小的疑问:这种时候,他们要这个干啥?

电话打过去,得到的答复是,报社策划了一个专题,想做一个为战“疫”捐赠的爱心企业排行榜,为奉献爱心的企业扬扬名,同时也敲打敲打那些迟迟不动的企业,别忘了自己的社会责任。我听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要不要再斟酌一下,战“疫”正在进行之中,现在做这个排行榜,究竟有没有必要?

我能理解报社的初衷,通过对爱心企业的宣传,弘扬一下正能量、营造一种慈善氛围,这个创意很好。但是,要借机“敲打”尚未捐赠的企业,似乎就有些不妥。

慈善向来讲究自愿、发心。即便是大疫当前,也不能搞道德绑架。如果不问企业自身的景况,硬把人家绑到慈善捐赠这辆战车上,要求人家必须捐多少多少,那就不是在做慈善,而是搞摊派,那所谓的捐赠,就完全变味了。

今天,大宗捐赠不多,只有圣马斯科技有限公司捐了100台价值47.5万元的可消杀SARS类相关病毒的空气净化器,用于河南版“小汤山医院”——郑州岐伯山医院的防疫工作。

圣马斯的王总王宪堂,是我们的老朋友,也是总会不驻会的副会长,一个很有情怀非常热心公益的民营企业家。疫情发生之后,他就跟我们联系,要“尽点绵薄之力”。他召回正休年假的员工,加班生产,终于在昨天赶制出80台,今天就给郑州第一人民医院送了过来,另外20台,计划 3天后送到。

在简短的捐赠仪式上,王总表示,这只是圣马斯的第一批捐赠,随后,他们还会有些“大动作”。

我们满怀期待,但我也想提醒王总,做慈善是一辈子的事,勉强不得,尽心就好!

中午,高斌弟打电話问,明天能不能回去。我这才记起,明天竟然就是元宵节了。

我们光山,向有元宵节往祖坟上“送灯”的习俗,远走四方的游子,大年三十可以不回老家,但元宵节是必须要回去的。往年这个时候,我已经身在老家,正走村串户地忙着给长辈们拜年,可是,眼下全省都实行了交通管制,我们的工作又处在最吃紧的时候,我怎么可以离开自己的岗位?

高斌听了,安慰我说,那就等到清明再回吧,非常时期,工作要紧,祖先们在天有灵,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祖先们理解不理解,也只能这么着了……

整个下午,照例很忙,无非是商量些接收捐赠和物资发放的事,琐琐碎碎的,不记也罢。

快下班的时候,吉中转来一个信息,为展示省直单位党员干部在疫情防控阻击战中走在前、作表率的良好形象,省直机关工委主编的《党的机关工作》杂志,准备集中推介一批在战“疫”工作中表现突出的共产党员的先进事迹,厅机关党委要求我们组织推荐。

选树典型、鼓舞士气,这是好事,但战事尚处胶着状态,同志们都还在各自的战壕里守着,这种时候,突然要从他们中选出几个表率来,确实给我这个党支部书记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

说句心里话,自从专项募捐活动开展以来,总会上至会长、下到一般工作人员,站位不同、分工有别,但在关键时刻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几乎人人都堪称表率。我这人向来心细,几乎每个同志,都能列举出一些令人感动的细节来。可是,省直单位那么多,一期杂志容量有限,不可能让我们把所有的同志都推上去。抉择和取舍,就成了一道非常棘手的必答题。

为难之时,我想到了会长。

邓会长指示,可以先由秘书长们酝酿一下,拿出初步推荐意见,然后,再提请会长们商定,要推,就把最优秀的同志推举出来。

接下来,一个个地给副秘书长和会长们打电话,先由秘书长们实名投票,达成共识后,再拟定一个由四位同志组成的初选名单,提交给会长们商议。会长们一致同意秘书处的意见,最后决定,将赵二晓、胡英芝、李元春、张瑞丽四位同志定为推荐对象。

望着这几个熟悉的名字,我想起的是二十多张亲切的面孔。在国家危急关头,我们都经受住了考验,每个人都交出了一张对得起慈善工作者这个称号的答卷!

晚饭过后,突然从“今日头条”上看到一条消息:经中央批准,国家监察委员会决定派出调查组赴湖北省武汉市,就群众反映的涉及李文亮医生的有关问题作全面调查。

消息很短,看后,却叫人特别期待。

“还原真相,就能稳定人心;呵护正义,就能凝心聚力;捍卫法律尊严,更能凝聚起团结一心的强大力量。”人民日报客户端写得真好!

期待调查组早日拿出调查结果来,以告慰李文亮医生的在天之灵。

正义可以迟到,但绝对不能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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