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匮乏时期的生存哲学

〔美〕乔舒亚·贝克尔

展览“物尽其用”的部分展品

中国艺术家宋冬曾在一个名为“物尽其用”的展览上，展出他已过世的母亲收藏的家居用品。展品中包括他母亲毕生收藏的全部物品：杯子、罐子、袋子、牙膏皮、衬衫、纽扣、圆珠笔、瓶盖、书包、盒子、绳子、领带夹、饭碗、手包、跳绳、毛绒动物和娃娃……总共一万件物品。所有物品都放在北京那个只有几十平方米的家中，房间太小了，到處是展品。

当我看到这些展品的时候，首先，我是困惑的。为什么有人会保留20个空牙膏皮以及几百根绳子呢？其次，我感到惊讶。这些东西是怎么放进那么小的房子里的？第三，我觉得厌恶。这种生活方式多么可怕啊！但是最终，我觉得甚为感激。我开始理解，这些展品所展示的并不是囤积的状态，而是在中国经历过战争、实施配给制、饥荒、上山下乡，以及物质匮乏时期的那一代人的生存哲学。

对于宋冬的母亲，拥有任何一件物品的感觉，都像是获得了生存的前提条件。我从未经历过宋冬母亲经历过的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和社会动荡，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保留一切物品，好为饥荒或者匮乏做准备。我可以自由地选择去过拥有更少物品的生活。为此，我甚为感激。

直到今天，每当我观察到不同年代和生活背景的人是如何与物质发生关联时，我依然会想起宋冬的展览。因为对我们每个人而言，我们何时出生，我们今天处于什么样的人生阶段，我们经历过什么以及正在经历什么，都会塑造我们与物质的关系。

（橙 衣摘自天津人民出版社《极简：在你拥有的一切之下，发现你想要的生活》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