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辉安防返聘退休人员占2成技术人员不受待见何以“高新”

王宗耀

作为生活中最常见物品，手套的被使用效率很高，可这频繁使用的物品不仅很少有人去关注它的品牌，更不会想到小小手套生产企业也能孵化出大上市公司来。江苏恒辉安防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辉安防”）就是一家专注于手部安全防护用品的研发、生产及销售的企业，其在前不久成功过会，即将不久后正式登陆A股市场。

一家做手套的企业能做到上市，应该是有其过人之处的，但《红周刊》记者在梳理其招股书中相关内容时却发现，该公司问题仍多多。比如说，恒辉安防与高新技术企业的“气质”不符，甚至有部分条件不达标;又比如，作为一家生产型企业，恒辉安防的退休返聘人员竟然占到了员工总数的2成左右，俨然是一家“夕阳红”企业等，种种异常情况让人对其经营情况感到好奇。

“金字招牌”含金量有多高？

一家生产各类功能性安全防护手套的企业竟然能做到A股上市，凸显出其手套的不简单。更令人感觉不简单的是，这家普通的劳保产品生产企业竟然还于2017年12月被江苏省科技厅、财政厅、国税局、地税局联合认定为高新技术企业，原本须以25%的所得税税率缴纳的所得税，因高新技术企业这一资格而在2017年至2019年仅需执行15%的企业所得税税率。这让人好奇，其真的有很高的科技含量吗？

就该公司人员构成情况看，报告期内，技术人员的数量分别为112人、112人、114人和118人，分别占其员工总数的10.4%、9.96%、10.19%和9.45%。一般情况下，企业的技术人员便是研发人员，而该公司在招股书披露“研发人员及核心技术人员情况”时，表示“截至2020年6月30日，公司共有研发人员118名，占公司员工总数的9.45%”，这一情况和其披露的员工结构相同，意味着其技术人员应该就是研发人员。

根据高新技术企业资质认定的相关要求“企业从事研发和相关技术创新活动的科技人员占企业当年职工总数的比例不低于10%”，从报告期内其研发人员的占比情况来看，很显然其研发人员数量是在“及格线”上下“徘徊”的，2017年踩线达标，但其2018年和2020年上半年的研发人员占比均低于了10%的紅线，无法达到高新技术企业资质认定的相关要求。如果这一情况为真，则其所得税税率不但要恢复到25%的标准，甚至此前已经优惠的税率也可能需要补缴，很显然，这对恒辉安防业绩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不重研发的“高新技术企业”

对于一家现代化生产企业来说，创新是必不可少的，想要在市场竞争中崭露头角，科技含量较高的新产品不断推出是最有效的保障，而想要有所创新，研发费用的投入和研发人才的重视都是必不可少的。然而，梳理高新技术企业的恒辉安防的资质，可发现其不论是在研发费用投入方面，还是研发人才方面的储备上，似乎都不够重视。

首先在研发投入上，招股书披露，其报告期内的研发费用分别为1737.56万元、1929.40万元、2011.23万元和1206.66万元，占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3.88%、3.77%、3.37%和3.21%。从数据上不难看出，公司的研发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例在不断降低中，这意味着其在研发费用投入方面的增速是低于营收增速的。对此，公司在招股书中表示，“随着工业制造环境的复杂化，终端消费者对手部安全防护用品的需求呈现高标准、多样化的趋势，从而对手部安全防护用品的供应商提出了更高的研发和生产要求。”然而以其目前占比逐年下滑的研发投入看，未来要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胜出恐有一定压力。

此外，虽然公司目前达到高新技术企业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高于3%的相关要求，但是从其投入占比不断下降趋势，以及研发人员数量已经低于要求的情况看，未来不排除有失去这一“金字招牌”的可能。

其次在研发人才方面。上文已经提到，公司虽然报告期内收入规模不断增加、员工总人数也有一定增加，但在其员工构成中，技术人员数量变化却很小，从2017年末到2020年6月末，其研发人员仅增加了6人。那么，这些研发人才的待遇情况又如何呢？

从该公司招股书披露的“公司各类岗位员工年均薪酬水平及变动情况”表不难看出，其技术人员每期的人均薪酬金额，在报告期内分别为6.16万元、6.71万元、7.10万元和3.46万元，只比普通生产人员略高一点，而与管理人员和销售人员的薪酬相比则有天壤之别。其中，报告期内，其管理人员的年均薪酬分别是技术人员的3.37倍、2.93倍、2.88倍和3.15倍，而销售人员的年均薪酬也分别是技术人员的3.29倍、3.97倍、2.9倍和2.7倍。很显然，从薪酬待遇上看，恒辉安防的技术人员真的是太“委屈”了。

退休返聘人员占比之疑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家高新技术企业，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恒辉安防在披露员工结构的时候，竟然没有披露“员工受教育程度”、“员工年龄分布”等项目。按照《公开发行证券的公司信息披露内容与格式准则第1号——招股说明书（2015年修订）》第三十九条的相关要求，发行人应简要披露员工及其社会保障情况，其中就包括“员工受教育程度”、“员工年龄分布”，而恒辉安防却没有披露，很显然，其招股书注册稿的信息披露是不符相关要求的。

招股书披露，恒辉安防2017年末至2020年6月末，员工人数分别为1077人、1125人、1119人和1249人，而“已缴纳一个或多个险种社保人数”却分别仅为875人、889人、880人和969人，仅占到员工总人数的81.24%、79.02%、78.64%和77.58%，也就是说，还有2成以上的员工，恒辉安防并没有为其缴纳社会保险。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恒辉安防在招股书中却表示，自己在报告期内“社保覆盖比例”均在98%左右，这又是什么原因？

招股书披露，公司退休返聘员工人数非常多，报告期内分别达到了186人、224人、222人和256人，占到当期员工总数的17.27%、19.91%、19.84%和20.50%，即意味着，恒辉安防有高达2成的员工为退休返聘人员，这种情况很意外。拿2018年来说，其当年新增了48名员工中有38名是退休返聘人员，如此高的退休返聘人员比例，恒辉安防俨然成了一家“夕阳红”企业。问题在于，真实情况若真是如此，其又为何不敢披露“员工受教育程度”、“员工年龄分布”相关信息呢？

另外，从数量来看，其退休返聘人员的数量竟然超过了管理人员、销售人员、技术人员的合计人数，雇佣这么多退休返聘人员到底是做什么工作？难道大多数都是作为生产人员使用吗？问题在于，退休人员年龄普遍偏高，如果让这些已经退休再返聘的老人家们为其加班加点的去生产，不说精力跟不跟得上，每天的身体安全状况也足够令人担忧的。如此来看，公司披露的雇佣大量退休人员数据的真实性着是令人生疑的，不排除其有为提高“社保覆盖比例”，正常员工被“退休”的可能性。

赊销规模似有增加，公司流动性趋紧

根据招股书的披露，2017年至2020年1～6月，恒辉安防的营业收入分别为44783.55万元、51117.95万元、59717.93万元和37597.97万元，其中2018年和2019年，分别同比增长了14.14%和16.82%，从营业收入的增长情况来看，表现尚可，不过，若仔细分析其资产负债表不难发现，其营业收入增长的背后似乎另有原因。

数据显示，在报告期内，其应收账款5631.62万元、8311.81万元、10741.69万元和13969.06万元，其中2018年和2019年分别同比增长了47.59%和29.23%，2020年上半年更是比2019年末增长了30.05%。很显然，其应收账款的增速远远超过了营业收入增速，意味着公司可能放宽了信用政策，使得賒销规模有所扩大，而公司营业收入的增长很可能就与其加大赊销有着莫大的关系。

问题在于，通过增加赊销规模虽然能短期拉动收入的增长，但其中的弊病也很明显，一方面，这使得应收账款快速增加，不但增加了企业的回款成本，同时也增加了企业的回款风险，后续随着应收账款规模的继续快速增加，一旦出现坏账，将对企业业绩产生不利影响;另一方面，赊销带来的应收账款快速增加，使得下游客户会越来越多的占用公司的流动性，令公司资金链趋紧，一旦下游客户应收账款大量逾期，很可能会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将给企业带来致命打击。因此，虽然目前公司的应收账款占比并不算太高，但其中的风险却是不容忽视的，毕竟恒辉安防目前流动性趋紧的局面已经出现。

据其财务报表显示，截至2020年6月30日，其账面上的货币资金余额仅有3400余万元，如此资金规模对于年度营业额接近6亿元的企业来说，着实有些捉襟见肘。就拿2019年来说，其当年的营业总成本也有4.93亿元，平均下来，每月的成本就超过4100万元，显然其“荷包”里那3400余万元的资金，还不足一个月的成本。更何况，即使这为数不多的资金也是企业借来的。数据显示，截至其2020年6月30日，其短期借款金额有4500万元，长期借款金额也有500万元，也就是说，其仅这两项有息借款就有5000万元。

表1 公司各类岗位员工年均薪酬水平及变动情况（万元/年）

从资产角度来看，截至2020年6月末，公司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净值合计也不足2.8亿元，不过固定资产中可以用来抵押融资的房屋及建筑物净值则仅有1.27亿元，而剩下的机器设备、电子设备及其他设备等固定资产很难用于单独抵押融资，无形资产中则主要为不足3200万元的土地使用权。而根据其房屋及建筑物和土地使用面积来看，面积较大的仅有三块，不过，这三块地的土地使用权以及上面附属的在建工程及建筑物均已被公司抵押了出去，也就是说，该公司后续想要继续以抵押方式融资，所剩的抵押物已寥寥无几了。

而另一方，恒辉安防的经营性负债压力也不小，就拿应付账款来看，2020年6月30日，其该项经营性负债有1.42亿元，显然想要凭借账面资金偿还是没有可能，只能等着应收账款回收后再加以偿还了。问题在于，正如上文所述，一旦其大量应收账款因下游客户无法如期还款而出现逾期，其又没有足够资金按期偿付其对供应商的巨额负债，可能就会导致其信誉受损，影响其接下来对原材料的采购，进而影响到其正常的经营。因此，不管是应收账款增速过快，还是其流动性趋紧的问题，目前的状况都是令人担忧的。

诸多财务数据不合理

除了上述问题外，《红周刊》记者发现，恒辉安防的业绩增速变化也显得十分异常，深入分析其中原因后我们发现，其部分期间费用变化十分不合理。

招股书披露，2017年至2020年6月末，恒辉安防实现的净利润金额分别为3721.06万元、7215.91万元、9994.87万元和6209.09万元，其中2018年和2019年，该公司净利润增幅分别高达93.92%和38.51%，其净利润的增速犹如坐上了“火箭”，增速迅猛，然而，这真的合理吗？正如上文所述，2018年和2019年，恒辉安防的营业收分别同比增长14.14%和16.82%，显然，其净利润的增速完全背离了营业收入的增速。

进一步深入分析可发现，不仅恒辉安防的净利润增速与营业收入不相符，其期间费用中，部分费用的变化业与营业收入不符，而这些费用异常的变化，或许便是导致其净利润表现为大幅增长的主要原因。

我们先来看销售费用，理论上，企业想要实现销售规模的增加，就需要支出相应的费用，一般情况下，企业销售费用会随着营业收入的增加而增加。比如2019年，恒辉安防营业收入增长了16.82%，于是其销售费用增长了19.28%，销售费用增速略高于营业收入增速，这算是正常，然而奇怪的是2018年，其在营收增长14.14%的情况下，销售费用竟然只增长了1.75%。很显然，其销售费用与营收增长是并不匹配的。

表2 收入、部分费用及业绩变化情况（单位：万元）

此外，在招股书中，恒辉安防选择了康隆达、棒杰股份、健盛集团、孚日股份四家公司进行对比，从对比数据不难发现，报告期内，恒辉安防的销售费用率均远低于上述四家公司，其中四家公司的期间费用率均值分别为4.41%、4.67%、4.70%和3.94%，而恒辉安防的销售费用率分别仅为3.07%、2.74%、2.63%和1.35%。对此，公司给出的解释是“一方面，公司客户主要为长期合作的稳定客户，客户开拓及维护费用相对较低;另一方面，相较于同行业上市公司，公司销售人员数量较少，销售人员职工薪酬金额相对较低。”然而问题在于，这些上市公司又有几家客户不是长期合作客户呢？另外，如果销售人员少能成为竞争优势，实现收入快速增长，那上市公司还要销售人员干什么？

管理费用方面，2018年其仅增加了5.71%，远低于营收增长，而2019年，其管理费用出现12.37%降幅。对此异常，从管理费用明细来看，其2018年确认了921.60万元的股份支付费用。不过如果和同行业上市公司比起来，其管理费用也显得十分异常。

报告期内，四家行业内上市公司管理费用率分别为8.50%、7.14%、6.82%和7.48%，而恒辉安防的管理费用率却分别仅为6.42%、5.94%、4.46%和3.25%，显然，恒辉安防的管理费用率也远远低于行业水平，对此公司解释为“经营及资产规模相对较小”、“管理半径及难度较小”等原因，然而不论是管理人员还是销售人员，其精力和能力毕竟都是有限的，如果相应的人数过少，不光是能节省成本，也会影响到企业销售规模，因此其异于同行业公司水平的管理费用率的合理性不足。

而正是销售费用和管理费用异于行业水平，其期间费用很低，才使得其净利润迅猛增加，偏离了营业收入的增长，这就难免令人怀疑，其业绩高增长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