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成长的影响
——探索式创新与社会连带的中介调节作用

2021-03-10 08:18宋芳菲乔朋华
科技进步与对策 2021年3期
关键词:韧性企业家量表

王 维,宋芳菲,乔朋华

(1.齐齐哈尔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黑龙江 齐齐哈尔 161006;2.昆明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3)

0 引言

企业家通过推动技术、管理与经营模式创新创造了巨大市场财富,驱动了企业成长。然而,环境不确定性致使企业面临生存危机。特别是近期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不但严重影响了企业生存与发展,还对企业家心理造成了重创。企业家面对环境的高压,可能出现心理障碍,如创业倦怠[1]。为维系企业成长,企业家需要拥有韧性和坚持,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使他们能够克服失败和危机的负面影响且在危机中实现跨越。例如,巨人网络的史玉柱、融创中国的孙宏斌,他们都是经历过失败与挫折的企业家,如今都凭借韧性再创奇迹;更有令世人瞩目的华为掌门人任正非,面对美国的疯狂打压,他用“除了胜利我们已经无路可走”的淡然心态与坚强意志继续带领这个伟大的中国企业持续创新成长。这些案例能否说明高韧性的企业家更有利于企业成长?

心理韧性的概念最早出现在20世纪70年代的临床医学研究中,并在90年代后引起管理学领域学者们的广泛关注[2, 3]。已有研究表明,企业家心理韧性可能是影响企业成长的一个关键因素[4-6]。Luthar[7]研究发现,心理韧性有助于缓解压力、减少冲突和促进有效沟通,同时,也会起到增强企业家领导能力、改善团队绩效以及提高风险管理效率的作用;Corner[8]通过叙事研究方法,对新西兰11名有过失败经历的企业家经历进行整理分析,研究发现良好的心理韧性能够帮助企业家应对失败并从失败中学习,是促进企业家东山再起的关键因素;Duchek[9]通过对英国及美国8名因成功而闻名的企业家生平经历进行分析,发现成功企业家均能表现出较高的心理韧性;Rob[10]以澳大利亚187名餐饮经营者为对象,研究认为管理者的心理韧性对企业成长绩效不存在显著正向影响;Fisher[11]以员工人数、盈利能力增长和销售增长衡量企业成长,实证研究发现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并不显著。国内学者对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的研究起步较晚,陈润[12]通过对华为任正非的案例分析,肯定了企业家奋斗精神与坚韧品质对企业成功的重要性;王林[13]认为管理者作为企业生存发展的中坚力量,其韧性水平是企业能否顺利度过危机的关键。综上,学者们关于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性关系的研究结论并未完全统一。

创新作为企业核心竞争力的源泉,也受到学者们的密切关注。在企业家心理韧性与创新关系的研究中,学者们普遍认为心理韧性高的企业家往往更善于探索新的机会[6]。如Ofunoye[14]收集了180名尼日利亚企业家的心理韧性水平数据,实证结果表明,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aver等[14]通过对9位具有丰富经验的CEO进行深度访谈,研究发现高心理韧性的CEO在工作中更具创新意愿;Lafuente[16]对3名企业家进行了深度访谈,研究结果表明,高心理韧性的企业家往往能利用其在失败中获得的认知和经验展开创新活动。

学者们对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创新成长的关系进行了不懈探索,形成了一些具有价值的学术成果。但现有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首先,现有研究多基于欧美文化对国外企业样本或案例开展分析,且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尚不清晰,特别是对中国企业家心理韧性是否在企业成长过程中发挥积极作用及其作用机理,缺少深入讨论;其次,鲜有研究将企业家心理韧性、探索式创新意愿与企业成长三者纳入统一框架进行分析。多数学者认同探索式创新对企业成长具有重要作用,但缺少从心理韧性的视角揭示探索式创新战略是否适用于企业家推动企业可持续成长;最后,现有研究主要关注企业家心理韧性水平的作用效果,但在中国关系主导型社会中,学者们尚未关注企业家心理韧性的作用效率是否受到企业家社会连带关系制约。

本文按“心理特质-行为-绩效”研究范式,主要探讨以下3个问题:中国社会情境下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成长是否存在积极作用;在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的作用关系中,探索式创新是否承接了中介路径;企业家社会连带关系怎样调节其心理韧性对企业的影响。为回答上述问题,本文以639个公司年度观察结果为研究样本进行实证检验,探讨中国背景下企业家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的关系机理,揭示企业家心理特质与企业成长的作用路径和机制,在企业高管聘用与政府创新创业环境优化等方面为中国企业探索式创新、可持续发展提供理论依据和实际指导。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

心理韧性一词源于拉丁词resilere,又译为心理弹性或心理恢复力[17]。Duckworth[18]将心理韧性定义为有毅力与激情地追求具有挑战性和风险性长期目标的倾向;Corner[8]将心理韧性定义为个体在经历挫折或严重损失后的一段时间内保持情绪稳定、心理健康以及自我复原的能力。心理韧性的概念没有统一,企业家心理韧性的界定尚不清晰,本文参考Duckworth & Corner等的研究成果,认为企业家心理韧性是企业家在企业经营决策中应对逆境、承担风险以及自我恢复并迎接挑战的心理状态或倾向。心理韧性影响企业家的决策[19],高韧性的企业家通常能够在危机中主动进行自我调整,并在艰难时期作出高质量决策,从而为企业带来新的生机和成长[13]。黄佩仪和井润田[20]通过对5位新任领导者的案例研究发现,在工作面临挑战时,心理韧性高的领导者更容易被激发出克服困境的强烈愿望,迅速作出反应并积极采取行动,从而推动组织成长;郝喜玲等(2018)对有失败经历的创业者进行问卷调查后发现,拥有较高韧性的创业者更容易从失败中恢复和学习,并将学习成果应用到后续创业活动中,进而提升企业绩效。此外,高韧性的企业家能影响组织成员的心理韧性,激励组织成员在面对逆境和挫折时作出积极和坚持不懈的反应,并为成功付出额外努力,促进企业成长[21]。因此,当企业家拥有高心理韧性时,健康的心理状态能在困境中为其提供坚持下去的勇气,有利于企业家冷静面对风险挑战,更有可能从企业长远目标出发作出决策,并通过自身心理韧性提高组织成员的使命担当,最终为企业带来成长机会。综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成长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1.2 企业家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

创新是企业获取竞争优势的关键因素,探索式创新更加强调获取和开发全新的知识与市场,并通过大胆的尝试和激进的冒险获得企业长期竞争力。探索式创新所需知识具有新颖性与特殊性,其高风险性容易使企业陷入失败陷阱[22]。高韧性的企业家对未知的结果具有很高的容忍度,他们敢于尝试和冒险,并将变化视为机遇而非威胁[23]。反映在行为结果上,就是乐于积极尝试和勇于冒险的企业家更可能满足消费者不断变化的需求,并通过对消费者的积极迎合确立企业竞争优势[24]。由此,企业家心理韧性有助于企业树立积极采取行动的企业文化,而这种文化能够推动企业创新[25]。Teixeira & Werther[26]研究发现高心理韧性的企业家往往专注于创新,并有能力不断提升组织创新能力,甚至影响行业变化。他们乐于创造一个开放和信任的组织,并把失败看作一次学习机会,对企业未来成长和成功充满信心。可见,高心理韧性企业家专注、自信与不轻言放弃的心理倾向会减少其制定风险投资决策时的心理负担,即使在面对探索式创新投资时受到消极情绪的影响也较少,并能凭借其心理韧性继续坚持创新投入[27]。因此,本文认为高心理韧性的企业家能够很好地适应环境挑战, 并敢于在危急时刻进行根本性变革,有利于促进企业探索式创新决策。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企业家心理韧性对探索式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1.3 探索式创新的中介作用

诸多研究表明探索式创新对企业成长具有积极意义。Moreira[28]认为企业领导者探索式创新意识对企业成长起着积极有益的促进作用;张宇杰[29]以我国 736 个农村贫困地区创业企业为样本进行实证分析,研究发现探索式创新有利于企业成长。企业成长来自其可持续竞争力,当企业面临激烈的竞争环境和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时,若要在市场竞争中保持不败,必须积极探索新产品新工艺,以探索式创新形成的差异化产品和服务赢得客户认可,从而实现企业成长。

企业创新环境具有不确定性,特别是探索式创新高风险高投入的特点,要求决策者承担压力且具备敢于先动的勇气。心理韧性被认为是企业家从容克服逆境并使企业获得成功的关键因素,心理韧性高的企业家往往具有较高耐心且面对失败时能够较快复原,因而更加倾向于不断改变其创新组合,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条件,实现新产品研发和生产,从而领先于竞争者[9]。此外,心理韧性高的企业家在面对挫折或失败时,一般会具有较强的风险承担意识[30],这更容易激发他们采取行动,反映在创新行为上,就是高心理韧性企业家面对创新失败时较少受消极情绪影响,更容易接受高风险高投入的探索式创新活动。上述分析表明,心理韧性较高的企业家往往更积极地推动企业创新,而探索式创新增强了企业市场竞争地位,为企业可持续成长提供可能。这充分说明探索式创新在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之间起着“桥梁”和传导作用。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探索式创新在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间发挥中介作用。

1.4 社会连带的调节作用

企业家社会连带是指企业家跨界活动以及与外界建立起来的互动活动与关系[31]。我国是一个以关系为基础的经济体,社会连带是在模糊的政策条款以及不健全的市场机制背景下建立起来的一种重要替代机制。依据资源依赖理论,企业对探索式创新所需资源的外部提供者往往存在依赖性,政府政策、研发合作等资源都成为高投入研发决策的重要影响因素。具有社会连带关系的企业家更能帮助企业获得关键资源,而关键资源的获得将为企业创新活动提供补给。企业家与政府之间的政治连带关系有利于企业获得政府政策支持,绕过官僚体制障碍,帮助企业获得稀缺资源,从而便于企业技术创新以及管理创新活动的开展;而企业家与其他商业伙伴之间的商业连带关系有助于知识共享合作,有利于激发企业产生新创意,进而推动产品和市场创新[32]。

根据心理韧性理论,高心理韧性的企业家在面对探索式创新带来的未知风险时所表现出的创新性、前瞻性以及风险承担性,可以提高其利用社会连带关系的努力程度与社会资源利用效果。社会连带关系可以为企业家提供知识和经验,增强他们采取激进型创新战略的胆识,使企业家社会连带关系与心理韧性产生1+1>2的协同作用,这种协同效应能增强企业家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的正向作用关系。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4:社会连带对企业家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构建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框架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与数据来源

根据中外学者对企业家的界定和企业实际情况,企业家囿于董事长(Chairman)、首席执行官(CEO)、总裁(President)与总经理(General Manager)的职位[33]。因此,本文选择CEO作为企业家心理韧性测试对象。样本企业经过两次筛选:先在2015-2017年上证A股上市公司中剔除ST、ST*、金融保险类、样本期年报数据缺失和异常的企业,再在剩余样本中剔除调查年份期间CEO出现更替、无法获得该企业CEO足够视频数据的企业。最终形成213个企业的639个有效样本,其中,国有企业52家、非国有企业161家;制造业占比63.8%,其它行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房地产业、建筑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交通运输业、批发和零售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占比36.2%。

本文探索式创新相关数据来自企业历年年报,社会连带相关数据通过国泰安CSMAR数据库经手工收集、整理和计算得到,其它财务数据均来源于Wind数据库。

2.2 变量定义及处理

(1)被解释变量:企业成长性( Growth) 。考虑到总资产增长率能够避免通货膨胀及企业劳动生产率提升的影响,较为全面地反映企业成长状况[34],本文参考王维[35]、Lipson[36]等的研究,选取总资产同比增长率指标衡量企业成长性。

(2)解释变量:企业家心理韧性(RS)。本文对企业家心理韧性的测量借鉴了Petrenko等[37]的新型视频调查法,通过对企业家的视频记录使用成熟的CD-RISC量表进行第三方评级,据此衡量企业家心理韧性程度。已有研究表明,与自我报告相比,使用第三方评级方式衡量个体心理变量具有更高的操作有效性[38],因为第三方观察者拥有“更清晰的镜头”来确定目标的人格特质,它提供了一种直接而不唐突的方式记录企业家心理特征[39-40],并且随着新媒体行业发展,企业家网络视频在网上随处可见,其可用性和质量也有所提高,为获得更多企业家样本提供了便利条件。具体实验过程如下:

第一,确定量表。本文借鉴经过广泛验证和使用的CD-RISC量表对企业家心理韧性进行测量。首先,为避免量表在使用中由于语言文化差异造成误差,采用回译的方法确定初始量表;其次,为了保证企业家心理韧性量表选题的可理解性与内容效度,在正式测量前对30个企业家进行预测试,参考他们的反馈意见对心理韧性量表进行本土化语境的修饰与调整。最终形成的企业家心理韧性量表保留了CD-RISC量表的5个维度构念,共25个选题:他能够适应不断变化(RSI1);面对压力时,他拥有一个亲近的人能帮助自己(RSI2);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应对(RSI3);过去的成功让他更有信心面对新的挑战(RSI4);在经历艰难或疾病后他能很快恢复过来(RSI5);有些时候他相信命运会眷顾自己(RSII1);他认为问题的出现都是有原因的(RSII2);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全力以赴(RSIII1);他有能力实现自己的目标(RSIII2);当事情看起来毫无希望时,他也不会放弃(RSIII3);当面对失败时,他不会轻易气馁(RSIII4);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RSIII5);他喜欢挑战(RSIII6);他会不懈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RSIII7);他对自己的成就很有自豪感(RSIII8);他有坚定的目标(RSIV1);他能掌控自己的生活(RSIV2);他知道去哪里寻求帮助(RSIV3);在压力下他能够集中注意力并清晰思考(RSV1);他喜欢解决问题时起带头作用(RSV2);当他面对问题时会试着想事物好的一面(RSV3);由于经历磨炼,他变得更加坚强(RSV4);他能作出不寻常或艰难的决定(RSV5);他有能力处理好不愉快的情绪(RSV6);在万不得已时他会根据直觉做事(RSV7)。每个选题采用Likert7级量表评价,1为“非常不同意”,7为“非常同意”。企业家的心理韧性程度通过对量表中各个题项得分的算数平均值衡量。

第二,从腾讯、优酷等各大视频网站下载企业家访谈视频,将视频按长度分为1~3min、3~5min、5~10min、10~30min、30min以上5组。为确定有效视频长度,进行了试点研究:随机选取视频的子样本(n=30),分析同一位企业家不同长度视频之间的平均差异。结果表明,对于同一企业家不同长度的视频,企业家心理韧性量表测量结果没有显著差异(p>0.1)。该结果与Petrenko(2019)的观点一致,即对于不同长度的视频样本,测量结果通常是一致的。为了避免测评人在评价时过于疲惫,同时又保持足够的内容作为评价依据,选取时长介于10~30min的企业家视频。

第三,聘请12名具备人格评估经验的心理学专业的高年级学生作为测评人。在实验正式开始前测评人接受了如何就心理韧性量表对视频中每位企业家进行评分的培训。作为培训的一部分,评分者在实验开始前一天对预先准备的4个示例视频进行观察与评分,并讨论观察结果。为避免评分者疲劳作业并确保评分结果的独立性,调查组将每天每人的工作时间限制为不超过3小时,所有评估者都在单独实验室或案例室独立进行评估工作,每人每日对3名企业家进行打分,整个测试预计为期18天。将每一位企业家资料随机分配给两名测评人进行打分,同时创建包含CD-RISC量表的Excel电子表格,要求测评人在表格中输入他们的评分以及对每名企业家的评分理由。理由包括视频样本中企业家的经历、对事件的看法态度、微表情、惯用语等。例如,量表题项:他喜欢解决问题时起带头作用。格力电器CEO董明珠在谈及自己对格力的意义时说道:“一个企业要有领军人物,企业出现问题,问题在哪里,都是一把手的问题,企业文化也来自一把手”;演讲中谈到如果一个企业的领导者没有集权的能力,要这样的领导干什么?干脆可以不要;多次强调自己的主导地位,因此打分为7。对于同一问题,吉祥航空CEO兼董事长王均金在访谈中的表达说明他并不热衷于发挥带头作用:大哥在世时自己更愿意在幕后做技术工作;决策时首先要听大家意见;不确定自己能否管好企业还是希望聘用CEO来管理企业;不得不扛起重担等,因此打分为1(由于篇幅限制,正文略去完整评分依据的示例)。如果2名测评人给出的同一名企业家心理韧性测评得分差异很大,则重新分配另外一名测评人对其进行打分,在3份问卷中保留测试结果相近的2份进行均值处理,其余为无效问卷。每产生一份无效问卷则扣除测评人当日报酬的10%;若当日所测问卷均为有效问卷,则当日按120%发放测评人报酬。

第四,为了确保视频测试效果的准确性,研究人员从互联网资源中获取了多个可用的视频样本,创建企业家的随机子样本(n=30),并以与核心样本视频相同的方式对这些视频进行评分,继续分析同一位评分者在不同视频之间的平均差异。结果表明,同一调查对象对不同视频的心理韧性测评之间无显着差异(P>0.05)。本次实验共收回有效问卷213份,合计639个企业年度观测点。

(3)中介变量:探索式创新意愿(Explor)。探索式创新数据借鉴Uotila[41]、史会斌等(2017)的研究成果,使用Pythoncharm软件对企业年报进行关键字文本分析。其中,探索式创新的关键词参考March[42]及上述学者对探索式创新的定义,确认代表探索式创新的关键词包括:探索、寻求、追求、改变、冒险、实验、试探、新发现、革新、研究、变革、突破、发明、创新等。最终计算探索式创新关键词出现总频次,再利用其关键词在年报中出现的总频次除以企业年报总字数代表探索式创新。

(4)调节变量:社会连带(Tie)。本文对企业家社会连带的测量借鉴张祥建[43]的研究成果,将社会连带分为政治资本和商业资本两种类型。其中,政治资本通过企业家任现职前是否在政府或与政府相关部门中有就职经历来测度。没有政治资本取0,县级及以下任职取1,地市级任职取2,省级任职取3,国家级任职取4;商业资本通过企业家在其它企业兼职岗位的数量测度,没有兼职取0,1个兼职岗位取1,2个兼职岗位取2,3个兼职岗位取3,4个以上兼职岗位取4。企业家的社会连带为政治资本和商业资本二者均值。

(5)控制变量:为增强模型的解释力,控制其它因素对研究的干扰,参考徐经长[44]和刘绍娓[45]的研究成果,从企业特征(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公司治理结构(两职兼任情况)和企业家个人特征(企业家年龄)3个维度引入影响企业成长的控制变量,并将企业规模进行对数处理消除数量级过大造成的系统偏差,此外还控制了行业和年份的影响。 各变量名称、衡量方式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2.3 问卷信度与效度分析

为保证量表的科学性,本文通过SPSS统计软件对量表进行有效性检验,数据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分析数据显示,量表中各测量条目因子载荷介于0.750~0.936,均高于0.5。表明该量表具有很好的结构效度,故量表效度通过检验。其次,通过Cronbach′s α系数检验量表信度,如表2所示,量表整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745,各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介于0.863~0.930之间,均不小于0.7,说明量表达到一定的信度标准,满足进一步数据分析的要求。

2.4 模型构建

本文使用Stata14统计软件对模型进行回归分析,由于采用了不同年份的样本,易产生异方差,因此,在数据标准化后进行BP检验(chi2(1)=92.74,Prob >chi2=0.000 0)得出卡方值的显著性系数小于0.01,结果在1%的水平下拒绝原假设,表明存在异方差;根据Hausman检验(chi2(4)=2.53,Prob>chi2=0.2820),结果支持原假设,更适合随机效应模型。因此,为消除异方差及序列相关性的影响,本文采用面板广义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分析[46]。根据研究假设,建立回归模型如下:

Growth=β0+β1RS+λ1Dual+λ2Age+λ3Size+λ4Lev+λ5Ind+λ6Year+ε

(1)

Explor=β0+β1RS+λ1Dual+λ2Age+λ3Size+λ4Lev+λ5Ind+λ6Year+ε

(2)

Growth=β0+β1RS+β2Explor+λ1Dual+λ2Age+λ3Size+λ4Lev+λ5Ind+λ6Year+ε

(3)

Explor=β0+β1RS+β2Tie+β3RS*Tie+λ1Dual+λ2Age+λ3Size+λ4Lev+λ5Ind+λ6Year+ε

(4)

其中, RS*Tie代表解释变量与调节变量的交乘项;β0-β3、λ1-λ6代表模型参数;ε代表随机误差项。

表2 信效度检验结果

3 实证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根据表3描述性统计结果,企业成长(Growth)的平均值是22.74,标准差为24.77,说明样本企业整体上具有成长性且差异较大。企业家心理韧性(RS)分数平均值为5.219,说明我国A股上市公司企业家具有较高韧性。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相关系数都低于0.5,且各变量的VIF值均远远小于10,排除变量间多重共线性问题,可以进行回归分析。

表3 各变量平均值、方差、相关系数与VIF值

3.2 回归结果分析

回归结果见表4,各模型Wald chi2值均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模型整体效果和稳定性较好。列(1)回归结果显示心理韧性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正向显著,意味着高心理韧性的企业家有利于企业成长,假设H1成立。从列(2)回归结果看,RS的系数在1%水平上正向显著,说明企业家心理韧性有利于企业探索式创新,假设H2得到验证。该结果进一步支持了Ofunoye、Haver、Lafuente等的观点,即高韧性的企业家会表现积极,更具有探索式创新意愿。列(3)回归结果显示,RS的系数和Explor的系数均在1%水平正向显著,且列(3)中RS的系数0.158小于列(1)中的系数0.165,说明探索式创新在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H3得到验证。该结果表明,企业家心理韧性有利于增强企业的探索式创新意愿,进而促进企业成长,结论拓展了Teixeira和Werther(2013)等的研究成果。列(4)回归结果显示,RS*Tie的系数在1%水平上正向显著,说明企业家社会连带正向调节企业家心理韧性和探索式创新的关系,企业家的社会连带关系越丰富,越有助于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探索式创新的推动作用,验证了假设H4。此外,通过观察控制变量中的数据可以发现,Size与 Explorative 呈负向显著关系,这与Laforet[47]、Homi等[48]的观点一致,即大企业的垄断地位一旦形成,就会丧失创新动力。

本文进一步探讨不同市场化进程下社会连带的调节作用,借鉴樊纲等[49]给出的中国各省份市场化进程指数,将样本企业按所在地划分为市场化进程高低两组(大于中位数的地区列为高市场化进程组,小于或等于中位数的省市区列为低市场化进程组)。进一步分析发现,相较于高市场化进程地区,低市场化进程地区社会连带对企业家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的调节作用更大(2.736vs1.233),两个方程系数的T检验结果在1%水平上具有显著差异(鉴于篇幅所限,检验结果未在文中列示)。可能是由于市场化进程较低地区还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市场竞争环境,企业创新活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企业家具备的社会连带关系,随着各地区市场化进程加快,社会连带对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的促进作用可能会逐渐弱化。

3.3 稳健性检验

为了确保结论可靠,本文采用3种方法进行数据稳健性检验。①替代被解释变量的衡量方式,利用净资产同比增长率作为替代变量重新带入模型进行检验,回归结果见表5中模型(1)-模型(4);②根据所有制形式缩小样本,选择非国有企业进行回归分析,统计结果见表5中模型(5)-模型(8);③为避免样本选择性偏误,采用Heckman两阶段法进行检验。在第一阶段的Probit回归模型中选择企业家心理韧性水平作为被解释变量(本企业企业家心理韧性打分是否大于样本中位数,大于中位数取1,否则取0),同行业企业家心理韧性平均值作为外生工具变量,计算逆米尔斯比(IMR)。将 IMR代入第二阶段模型进行拟合,回归结果见表6中模型(9)-模型(12)。回归结果表明,除显著性水平稍有差异外,结论保持一致。

表4 回归分析结果

表5 替换变量与缩小样本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4 结论及启示

4.1 研究结论

本文基于上证A股公司数据,研究探讨了企业家心理韧性、探索式创新与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以及社会连带对企业家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关系的影响。研究表明:企业家心理韧性有利于企业成长;高心理韧性的企业家对企业探索式创新有显著正向影响;探索式创新在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之间存在部分中介作用;社会连带正向调节企业家心理韧性和探索式创新的作用关系。本文贡献如下:

(1)企业家心理韧性相关研究多基于西方国家情境展开,鉴于我国与西方国家文化背景差异,本文在借鉴成熟量表的基础上运用了本土化企业家心理韧性测量工具,以中国企业为研究样本验证了新兴国家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创新成长的作用关系,对高阶梯队理论研究是一种有益扩展。

(2)将企业家心理韧性、企业创新与企业成长性纳入统一研究框架,检验了探索式创新在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成长性作用关系中的中介效应,有别于企业家心理韧性与企业创新或成长性单一的直接关联效应研究,进一步揭示了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创新成长的微观作用机制,一定程度上丰富了企业成长理论。

(3)考虑到社会资本对企业发展的重要性,将社会连带作为调节变量,深入研究我国企业家心理韧性对探索式创新的影响机制,探索了企业家心理韧性促进企业创新的条件因素,不但弥补了以往研究视角上的缺口,也扩展了企业家心理认知对企业创新成长影响机理的研究边界。

表6 两阶段法稳健性检验结果

4.2 研究启示

随着环境不确定性加大,创新已成为中国经济发展新常态,更是企业成长不竭动力。本文得到启示如下:

(1)环境不确定性致使企业难免面对“黑天鹅”或“灰犀牛”事件,需要企业家具备较高心理韧性,攻坚克难。目前,所有企业都受到新冠疫情重大卫生公共事件及其次生危机的影响。面对严峻挑战,企业家心理韧性对企业生命周期的延续至关重要。企业家要在逆境中快速恢复心态,振作精神且迅速作出反应,选择适合新环境的技术产品与经营模式,并积极采取行动,推动企业转型,促进组织成长。

(2)重视企业家心理韧性的考核与培育。心理韧性有助于企业探索式创新,因而企业聘用高管时应将心理韧性纳入考核指标,在实际经营活动中设计心理培训项目,提高企业高管团队的逆商,并通过包容失败的企业文化与学习型组织建设等措施,保障企业家与高管团队在创新实践中敢于先动,积极探索,促进企业可持续成长。

(3)企业家的社会连带关系对企业获得外部创新资源、实现创新价值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企业家社会连带的增加,企业家心理韧性与探索式创新的关系也不断增强。一方面,企业可以通过构建社会连带“软”实力,减少制度缺失对企业创新成长的阻碍,获得各方支持;另一方面,政府应极力优化有利于企业家创新创业的营商环境,为企业创新成长提供制度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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