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亚文化理论视域下的网络综艺

2021-03-16 12:48张艾晨
大众文艺 2021年3期
关键词:亚文化综艺理论

张艾晨

(西南大学美术学院,重庆 400700)

随着信息碎片化和媒体多元化的发展,单一的电视综艺已经不能满足受众的需求。网络综艺脱颖而出。2015年,爱奇艺首次提出纯网综艺口号,2016年开启网综元年,2017年步入超级网综元年,各类纯网综艺迎来迅猛发展的浪潮。纯网综艺节目凭借个性鲜明追求自我解放、题材内容宽泛灵活、善于挖掘小众文化和青年亚文化的特点,迅速得到年轻人的认同,进而引发全民关注和热议。

“亚文化”(subculture,也译作“次文化”)一词正式出现在20世纪40年代,由美国社会学鼻祖——芝加哥学派(Chicago School)最早提出使用。20世纪70年代开始,亚文化研究重心转移到英国伯明翰大学,形成了亚文化研究的伯明翰学派,它也是迄今为止对青年亚文化理论影响最深的学派。伯明翰学派在“仪式抵抗”的青年亚文化研究中对亚文化的概念做出表述:“正如前缀sub所示,亚文化是更广泛的文化内种种有意味而别具一格的协商。他们同身处社会与历史大结构中的某些社会群体所遭际的特殊地位、暧昧状态与具体矛盾相应。”这个定义基本勾勒出了伯明翰学派对“亚文化”的主要理解。进入到80年代,一些文化理论学者如赫伯迪格、费斯克、马弗索利等在伯明翰亚文化理论基础上又进行一些扩展和修正,提出一些新的理论见解,人们通常称此时的亚文化理论为后亚文化理论。本文将网络综艺放到后亚文化理论视域中进行审视,努力挖掘其中蕴含的亚文化要素,阐释其独特的文化价值和意义。

一、对主流文化的符号化抵制

“抵制”是青年亚文化理论中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和伯明翰时期的亚文化理论不同,后亚文化理论时期对抵制的理解并没有延续阶级、种族和性别的立场,并不采取激烈、极端的抵制方式。而是提出了一种“符号化”的抵制,一种较为温和的“协商”方式。

符号化抵抗霸权的解码模式就是青年亚文化最具代表性的阐释模式——世代阐释模式。“世代解释”该模式强调年龄差异在文化类型差异性中的决定性。这种观点认为亚文化是代沟的结果。现象级网络综艺《奇葩说》以“You Can You Bibi”为宣传标语,以“40 岁以上人士,请在90后陪同下观看”为定位,将一群能够对“奇葩”概念产生高度认同并对其有特殊认知的青年聚集起来。网综《奇葩说》节目的辩论话题讨论涉及“婚恋、交友、买房”等社会性话题,这些话题彰显了自我反讽以及对主流文化解构的意味,使得繁复的文化禁忌和社会规范消失,自我展现得以放大。在现场辩论环节,选手不在语言和规则上受限,“‘苟且’是什么?‘奋斗’那个字儿,往往就是对‘苟且’的包装。”“人值不值钱,看他的原则值不值钱”“你没有爱了,需要陪伴,养条狗啊!”这种自我的、带有戏谑意味的语言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权威与崇高。

青年亚文化想象性的一个表现层面就是在被盗用的集体地盘的反应上。网络综艺《中国有嘻哈》是一场他们为自身的存在创造他们自己的意义,符号化地表达这些自由的文化推广节目。嘻哈本身就是一件很凸显个性的事情,说唱者们穿什么也是个性使然,在《中国有嘻哈》节目中导师和嘻哈青年选手的服装风格则是争夺“文化地盘”的体现,墨镜、头巾、脏辫、板鞋、松垮超大码的半袖这些彰显个性的服装打扮与收拾得衣冠楚楚却千篇一律的精英服装风格之间形成鸿沟。

《中国有嘻哈》以“嘻哈”这种亚文化作为主题,击中一大批年轻群体的内心,更在节目中表达出年轻人的价值主张。节目播出的三个月时间里,播出其间461次登上微博热搜,最高单日新闻13200篇。节目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成年话语权世界以及社会结构矛盾和集体经历的问题的逃避、审视、质疑和抵抗颠覆。这种风格成为他们手中最有利的抵抗武器。

二、大众式快感的生产

美国文化理论家约翰·费斯克以“文化消费主义”闻名,他为消费主义时期亚文化的特征的理解提供了理论视野。在他的“文化消费主义”理论中,快感理论是最富创新性、最重要的理论之一,费斯克认为,快感是亚文化的内部驱动力量,“亚文化当中的‘符号抵抗’产生了快感和意义。而这一快感又分为受众的快感和生产者的快感。前者是躲避式的快感;是由抵抗产生身体上的快感,从而形成意识形态上的对立。后者是当生产者生产多种对抗方式时所带来的快感,这种快感多数集中在心灵上。”

约翰·费斯克强调抵抗霸权式的受众快感。快感不从顺从中来,而从抵抗中产生,抵抗又受快感驱使。也就是产生属于自己的社会体验意义和逃避社会规训所带来的快感。亚文化是受众创造的,而不是加在受众身上的。它产生在底层,而不是源于上方。在亚文化的快感中产生了各种符号,其中名人符号又称为“明星”“流行人物”,《奇葩说》作为一个亚文化的符号是在现实结构的快感中产生的,它以“奇葩”这个词和社会上一群拥有怪异想法的人,开创了以“奇葩”命名的节目,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会说话的人”。他们中既有专业出身非常优秀的辩论人,也有综艺搞笑艺人,性取向是同性的网络媒体人。这些与社会本来背道而驰的符号,反而随着大众文化的传播发展为流行的青年亚文化的一种符号。

观众快感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而快感又存在其具体的表现形式、情境和产生时刻。观众在极大程度上感受到了综艺节目中明星嘉宾参与的热情,游戏作为一种最能带给观众真实感受的互动过程,也在竞争中丰富了真人秀节目的表现形式和内容,而这一过程也是观众实践的过程,观众的情感在实践中得到了满足。从视觉上、生理上得到满足。

视频的镜头会把场景完全记录下来,再通过密集的播出传播给大众,纯网综《拜托了,衣橱》《明星大侦探》等真人秀节目现场热闹的氛围呈现于画面之上,受众也随之体验到现场时而紧张时而轻松的气氛,他们在视频网站观看视频同时,也可以打开弹幕进行参与。而吸引受众的另一个力量是,“群体性的参与和对社会规则的冲撞以及对既有规则的冲击解锁而获得快感,这是一种创造性的游戏,这种创造性的自由遵循赋予创造的自由,是在流行世界观中解放出来的,也是在常规的习惯和既定的真理、陈词滥调和普遍接受的事物当中解放出来的。”

三、“新部族”与文化身份的构建

在后亚文化理论中,文化身份问题的思考被提上日程,齐格蒙特·鲍曼和米歇尔·马弗索利都提到了新媒体时代亚文化领域中的一种新的社交形式——“新部族群落”,这种新的社交形式“以情感、触感、人际关系为纽带,不带功利性和意识形态的忠诚性”为亚文化理论中的身份问题提供理论视野。

他们的理论源自安东尼·吉登斯的“自反性现代化”理论,吉登斯认为,在现代社会之前,人们认为身份是被赋予的,身份是相对稳定的,身份清楚地反映了职业、家庭等地位的因素。吉登斯这里所说的“单个人的方式”主要是指通过私人化的消费模式主动建构起来。网络综艺作为一种亚文化商品正是这样一种私人化的消费场域,网络综艺节目的观众以自主的消费行为为界定,来创造个人的社会身份,提供更广泛的多样性和多变性。在优酷视频平台上线的一系列“看理想”的网络综艺节目,以“看见另一种可能”为定位,以梁文道的《一千零一夜》、陈丹青的《局部》、马世芳的《听说》为代表内容,作家、文化传媒人梁文道导读经典著作,寻找都市人渐渐遗忘的阅读乐趣。油画家、当代深具影响力的知识分子陈丹青讲述艺术与文化、艺术与生命不同寻常的故事。这些网络综艺是一个“属于理性,理念及理想”的共同体,成了广泛人群相互识别的一个密码,这个密码是一种理念和价值,同时,也是一种审美和趣味。

当然,私人化消费只是网络综艺消费的起点和初级阶段,当每期网络综艺节目观看完毕,观众们都会对这一期的节目乐此不疲,也就是说他们的消费没有因为节目的结束而结束,大多数观众都会和同样观看这期综艺节目的观众进行网络形式的交流,这种网络形式主要通过网络社交平台进行的。网综《拜托了,冰箱》每期在线播放结束后,网友将会在腾讯视频平台《拜托了,冰箱》节目下方留言,网友们还进行热烈讨论为节目中“冰箱家族”的粉丝取名“冰箱贴”,也就是说,此时的消费是二级消费,他们消费着他们的初级消费,通过这种初级消费,观众们建立起了一个“新部族群落”,在这种新部族群落中,网络综艺的观众们形成了一种新的社群纽带,每个人在这里都建构起了自己新的身份。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新的部族群落里,维系他们的并不是某种意识形态的信仰和政治的忠诚度,而是由一种情感体验为主导的社群联盟,每个人在这里都找到了一种集体归属感。

随着弹幕技术的崛起,这种二级消费可以和一级消费同时进行,从而消弭了时间的间隔,观看节目的同时,每个人也进行着评论,评论的过程也是身份建构的过程。在综艺《饭局的诱惑》在节目中,设置了一个需要用谎话来回答的环节。在饭局的桌上设置一个可以随意伸缩鼻子的玩偶匹诺曹,意味着如果说了谎话鼻子将会变长。当主持人马东按下开关将匹诺曹的鼻子变长,在场的嘉宾回答问题时需要用谎话回答。而在这种情况下,则需要自己先在脑海里转换一下谎言表达,对于观看节目的网友来说,他们也需要保持一定的状态,才能在真假话之间区分,明星说的这句假话翻译成真话是什么,他们自己也需要一定的判断。在每期狼人杀游戏环节,网友们更是通过弹幕持续与游戏保持高度参与度。在全知视角时,网友可吐槽参与游戏选手们的游戏技巧,在未知视角或女巫视角时,网友们仿佛参与游戏全程,获得一起参与游戏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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