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暗吐是最美的姿态

杨健羚

外公说的没错，低调，就是墨兰最美的姿态。

“紫兰秀空蹊，皓露夺幽色。馨香岁欲晚，感叹情何极。”这是张九龄眼中恬静、低调的墨兰。悄然绽放、暗吐幽香，也是我心中墨兰最美的姿态。

外公爱植物，对墨兰情有独钟。

很少来客会留意到我家院中摆在墙边的几盆平平无奇的绿植，它们就是墨兰，低调、未开放的墨兰。家里的五六盆墨兰，都是从外公家移植过来的，它们是外公的一份心意。仍记得外公那时来到我们家，提着苗儿，夹带着几块泡沫板，一株一株，亲自帮我们栽种好。虽然弄得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外公却干得很有劲。初栽好的墨兰，也只是随风摇曳着自己长长的叶片，其貌不扬，外公却本着他多年的栽培经验说：“品墨兰，不是赏它的花貌，而是品那淡淡的幽香。用你们文化人的话来说，墨兰，美在它的低调吧。”

偶有一次春节时，亲戚们拜访我们家，皆赞叹咱家的花之馨香，可都不知道幽香从何处来。夜晚，当亲人们在屋里热闹地谈天时，我却惊讶地发现，院里的墨兰有了新的姿态，于是乎，我便独自一人静静地端详起来。

此时，兰叶间不再空虚，墨兰的花葶从茎基发出，笔挺而不粗壮。暗紫色的外衣披在墨兰身上，使它隐匿在黑暗之中，借着洒在其花瓣上的点点月光，才能隐约辨出它的模样。墨兰仿佛一位低调的君子，披着深色的长袍，腰间那修长的叶片便是它的绶带，它自愿归隐于黑暗，月光只是让它的恬静更显淡泊之意。外公说的没错，低调，就是墨兰最美的姿态。

后来，外公再访我们家，我便问起外公喜爱墨兰的原因。听了我的话，外公的脸上充满笑意，他爱惜地抚摸着墨兰，娓娓答道：“墨兰有它独特的生长习性，不喜光，好潮湿，可在腐殖土地生长。你看，当初外公也只是拿了泡沫板去栽它们呢！”我想起来了，果然如此！“墨兰不需要我们给予太多，它只想简单地静静生长，以幽香回馈众人。”

外公的話语是如此深刻。我忽然意识到，外公仿佛在说他自己。在外公忙活于草木间之前，早年的他在工厂车间做工，懂修葺木制器具。退休以后，他便自愿为街坊们修一些简单的家具。在外公家，我见过他做工的样子：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侧着身，弓着背，专注地寻着家具上的毛病。手上石锤一落，一起，铁钉入，又一只椅脚接上了。街坊们谢过他的成果，不过只有我将他的姿态看在眼里。

外公喜墨兰，也如墨兰，他的热心如芬芳的幽香，感染着街坊们。幽香暗吐，是他们最美的姿态。

指导老师 谢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