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日 去听风（外二首）

吴华

从滴谷寺而下的  不只是

钟声  还有浩荡的山风

田野一片萧瑟  春风扯开手

将小村撕开一道道沟梁

它们奏响悲歌  像个拉二胡的琴师

无一例外  荒草由青绿到枯死

再到返青  接受命运的整编

它们中极少数  为躲避冰雪的封锁

不得不隐身乱石间扎根

春风带来的弦音

多么邪恶  无助啊

寒冬的月亮

父亲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

有一年  家驴生小驹

他将马灯挂于驴圈墙壁

双手轻轻在地上铺开干草

等候着小驴驹降生

他给马接过生  那是我第一次

听到动物分娩的喘气声

像村东头三大爷家的哭声

月满田畴时  患脑膜炎的小儿

穿着蓝布棉袄  不幸离他们而去

寒冬的月亮  一块钙化了的疤

那股澄澈的银色  依然

打在院落  窯洞  烟丘及旷野

村庄之间穿着白色绸衣  这种景象

是火焰  更像父辈的旗帜

我们都一样怀有草木之心

相信你没有远离  因为桑干河畔

落日迟迟不肯归去  铜铃山上

紫玉兰依然矜持  冷艳

你是去黄龙溪看溪水东流

还是在古镇听蝉  这个冬日

仿佛  你要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秋天的草木  卸下古老的车辕

官道梁一定有流动的草香和羊群

等你返回  为它们谱写美丽的诗篇

究竟有多少柔情会卷起朔风

又该如何读懂形如雷霆的诗歌

像跨越山梁  大雪覆盖了金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