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三部曲》的异托邦叙事研究

2021-05-08 03:41余玉叶
文学教育 2021年4期
关键词:个人空间

余玉叶

内容摘要:保罗·奥斯特的成名之作——《纽约三部曲》,以不同于传统的侦探小说入手,在层层谜团之中描述了作为侦探的三个人奎恩,布鲁以及“我”的奇遇。在《纽约三部曲》中,出现了大量关于空间的隐喻,建构了不同于大众空间的异质空间——异托邦的存在,与乌托邦不同,异托邦作为书中真实存在的空间,是主人公为挑战权力机制,提供自我立足的他性空间的存在。因此本文试图运用福柯的空间理论,从异托邦叙事角度对小说进行另一角度的分析,探寻其中的空间隐喻。

关键词:空间 异托邦 坏境 个人

一.引言

保罗·奥斯特,美国当代最勇于创新的小说家之一,其成名作《纽约三部曲》,一直以来,被学界给予了高度评价,被称之为兼具希区柯克式的悬疑与卡夫卡式的存在思考的伟大的黑色幽默作品,其中的三个故事都巧妙地套用了侦探小说的外衣,却不仅仅局限于传统侦探式的布局写作。迄今为止,对于《纽约三部曲》的各种理论研究层出不穷,各类学者其中多从侦探玄学、自我与他者、身份主题、存在主义等入手对文本进行解读,描述了主人公在侦探过程中自我精神幻灭,追寻真正自我的过程。然而,笔者则拟从异托邦叙事角度入手,对文本进行另一层面的阐释。

那么,什么是异托邦叙事呢?它与乌托邦叙事有何区别?法国哲学家、结构主义大师福柯于1967年3月14日在建筑研究会上的讲演阐释了异托邦的概念。他首先诠释了乌托邦的概念,再借此引出异托邦的含义。“乌托邦是没有真实场所的地方。这些是同社会的真实空间保持直接或颠倒类似的总的关系的地方。这是完美的社会本身或是社会的反面,但无论如何,这些乌托邦从根本上说是一些不真实的空间……因为这些场所与它们所反映的,所谈论的所有场所完全不同,所以与乌托邦对比,我称它们为异托邦。”[1]可见,异托邦并不像乌托邦一样是幻想似的存在,它真实地存在于社会中,这种现实存在的异托邦是一种对现有秩序的颠倒,对现有的权力机制的瓦解以及对现实存在具有危险的一种异质空间。也可以说,“异托邦的存在并不仅仅指物理意义上的三维存在,而已经转型成为一种人们生存活动的关系集合,这些关系确定了一些相互之间不能缩减并且绝对不可迭合的位置,这也就是说,作为他性空间的异托邦是一种社会生活关系网式的关系构成物”[2]。因此,异托邦的他性异质空间并不仅仅是社会中的外部空间,它延伸到人的内部空间之中,甚至人与人之间关系网般的存在。

二.空间异托邦

1.城市空间异托邦

城市作为我们日常的空间,早已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我们的生活当中。然而自柏拉图以来,人们仅仅将空间视为我们生活的容器,但在列斐伏尔和大卫·哈维的空间学说的作用下,人们对以往空间形式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空间再也不是静止的容器,它参与社会权利机构的运行,从典型的中国古代的殿宇,埃及金字塔到纽约高楼林立的建筑群,无不象征着各种权利机制的运作,正如“福柯也认为空间对个人具有一种隐蔽的管制能力,物理性的空间利用建筑的巧妙安排,形成一种微观的权利机制,只是生活在其中的人浑然未觉”[3]。因此,在文中,纽约这个多元化的背景空间中,各式各样的建筑也就代表了各种权利结构,而各种权力机构隐形之中会对个人有一定的管制能力,施加于人的生存模式之中。

正是由于隐形之中各种权力机制的挤压,其中“那些被边缘化的少数清醒或敏感者与当下产生强烈的对抗,试图脱離都市文明与传统空间文明的束缚。他们以异质空间为手段和途径对现代社会常规空间进行突围与逃离,并藉异域空间的探求与建构,寻找精神的逃亡与救赎的可能”[4]。这些少数人他们竭尽所能地在城市中探寻适合自身生存的异质空间的存在以此来减轻其他异己空间的束缚。《玻璃城》中,老彼得·斯蒂尔曼对纽约这个混杂、多元化的空间批判说道,“我必须来到纽约,因为这儿遍地都是废弃物,这是最卑贱可怜的地方。整一个破裂的世界,混乱是普遍想象。你一睁眼就能看见。”[5](p82)就是因为纽约这个城市如此的混乱,因而各种不同形式的异托邦才得以建立。在这片充满各种异质空间的土地上,包括老彼得·斯蒂尔曼等各类人物一直试图找寻或是建立属于自己的异质空间。

2.个人空间异托邦书写

此外,异托邦的存在它不仅仅只限于公共空间当中,当外部处于同质空间或者均一质的空间,不足以体现差异时,这时候内部空间与个人空间就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了。生活在纽约这种繁忙压抑的社会空间当中,各种社会建筑,空间几乎千篇一律。因此,公共空间的建立在此时已经无力表征个体的对自己独立空间的渴望与其对社会进行对抗的斗争,在这种情况下,对内部空间的转向也就显得具有特别意义了。

其中,那些被社会挤压的边缘人他们力图建立自己的异托邦来消解外部权力机制带来的伤害。在《玻璃城》中,主人公奎恩常常借由漫步在纽约街头来缓解自己的焦虑,他享受散步带给他的迷失的感觉。“纽约是一个永远不缺新鲜花样的地方,一个无情无尽的迷宫……漫无目标的游荡使得所有的步骤变得意义等同,而非是要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6](P4)在漫游中,奎恩建立了他自己的无有之乡,也就是暂时建立了自己的异托邦。这是他对以往令人窒息生活的逃离,在漫游中,他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是谁。不单单是奎恩,老彼得表面上看似一天天漫无目的的闲逛,实际上他用自己的步调在建构着他者所不能读懂的迷宫。“斯蒂尔曼似乎从来没有特意要去什么地方,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然而,好像是经过精确设计似的,他总是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打转,活动范围北至第一百一十街,南到第七十二街……不管怎么随意游动,他的路线似乎总是如此---斯蒂尔曼从不越过这些边界。”[7](p66))出于巧合,奎恩用笔记录下了老彼得·斯蒂尔曼的行程路线,发现他用自己的脚步书写着“THE TOWER OF BABEL”。这迷宫一般的路线,是老斯蒂尔曼自己建立的空间。因为他坚信人类自亚当,夏娃堕落之后,言与物就发生了背离。他企图回到最初的那个时代。也就隐形之中塑造了图示般的迷宫,也就是他自己的异托邦。而迷宫作为一种空间形式的存在则可以追溯到数千年以前,龙迪勇曾在《空间叙事研究》中写道,“迷宫作为最古老的图示之一,同时它也是一种特殊的空间形式。”[8](p151)这种具有悠久历史的迷宫空间的存在,无论是在中西方历史长河中,迷宫的描述从来就不乏少数。作为一种特殊的空间形式,因其符号性和隐蔽性闻名,它是以一定的特殊机制来实现与大众隔离开来的隐蔽空间。因而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独立的个体建立异托邦形式的由来已久。

3.言语空间异托邦书写

除了社会空间以及外部空间以外,异托邦的存在不仅仅只限于空间这个维度之上。“异托邦能创造充满幻觉性和补偿性的空间系统。也就是说,异托邦可以建构一个虚幻空间用以揭示与之相对应的真实空间,这个虚幻空间可以媲美甚至超越我们所在的真实空间,用以补偿自己实际的空间的不完美性。”[9]所以异托邦的存在不仅仅只限于空间上的领域,对于异托邦的书写在文中主人公的描繪建构下亦有体现。老彼得·斯蒂尔曼在他的著作《花园与塔楼·新大陆的早期图景》中的第二部分“巴别塔的迷思”中,他书写到我们所知晓的人类生活都是自人类堕落以后开始的,“但人类堕落后,它们已经不再是这样的了,名与物割裂开来了,词语退化为某种随心所欲的集合;而语言曾是上帝旨意的传达者。所以,伊甸园的堕落,不仅记录了人类的堕落,而且记录了语言的堕落。”[10](p48)在他的描述中,语言自从人类的堕落,巴别塔的倒塌之后就变得模棱两可,“词语退化成了某种随心所欲的符号集合”,言语上发生了混乱,指意开始不明。于是,彼得·斯蒂尔曼就开始了他的实验,他把小彼得囚禁了九年之久,期盼能借此实验发现人类最初一一对应的语言。老彼得对于伊甸园最初原始文明的执意追寻也暗示了他对现代文明的唾弃与揭示,也意味着他对于不同于现在文明的最初异托邦文明以及语言的追寻。

三.结语

《纽约三部曲》中存在的大量关于异质空间的书写,无论是社会外部空间还是私人空间都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保罗·奥斯特作为存在主义大师一贯为之的人生虚无的主题,挑战了以往城市空间建筑所带来的权利机制以及价值观念和思想的固化,充满对人生意义的否定以及对现实世界的不满。对于纽约这所现代都市异质空间的探寻与建构,在颠覆了以往大众公共空间的同时,也塑造了城市边缘群体或个人的私人空间。这种社会偏离异托邦以及漂泊异托邦的空间存在,也构建了社会小人物对资本主义上层社会空间的反抗,对自身理想空间的探寻,是心灵暂时的容身之所。

参考文献

[1]M.福柯.另类空间[J].世界哲学,2006,No.6

[2]张一兵.福柯的异托邦:斜视中的他性空间[J].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5

[3][9]谢欣然.米歇尔·福柯的“异托邦”空间理论探析[J].人文杂志,2015,No.10

[4]纪秀明.论当代西方生态文学中的异质空间[J].理论与争鸣,2012.1

[5][6][7][10][美]保罗·奥斯特著.纽约三部曲[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7,3

[8]龙迪勇.空间叙事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4

(作者单位:南昌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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