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会看见什么(外一篇)

2021-05-17 03:35陈宝全
山西文学 2021年2期
关键词:树根苹果树果园

庄稼的根须大多都很短,天旱时,小麦一两拃长,挂不住镰刀,连根带秆一把拔掉,毫不费劲。洋芋根系发达,被白白胖胖的洋芋蛋诱惑着,这边独好,懒得动身往深处再走一步。玉米根更是不爱待在土里,裸露地表,看不见土地深处的事物。它们一直想着和人一样过地面上热气腾腾的生活,有种随时抬腿准备就走的架势。

树不,长在广袤大地上的苹果树,害怕被人拔走、被风吹走,把根须一点一点扎进大地深处,让自己站得稳稳当当,不想走了,给人一种安安稳稳把日子过下去的踏实感。

传统的这些庄稼普遍根浅,它们生活在这里多少年,也许未曾窥见埋在土里的秘密,但苹果树就不一样了,它们的根须在厚实的黄土里摸索前行,会看见更多有意思的东西,甚至比人知道得还多。

这些年,一直传言威戎镇人对地下的事物特别关心和着迷,走路、干活时都小心翼翼,低着头,眼一直盯着地里的动静。时常听见一件件宝贝出土的小道消息,让人心动不已。十多年前,我曾跟着文化部门的人去过当地的武家塬,随处可见人在地下翻找东西后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好像被掏空了,一不小心脚被陷了进去。

最近又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有个农民发现自家果园的一棵苹果树长着长着不长了,叶子朝下望着,像停下来想啥,又像在等什么,抑或寻找什么东西。苹果树不干苹果树该干的事,留着没用,主人想换一棵新的树苗。挖这棵树的时候,发现树坑下面埋着金元宝,主人高兴之余恍然大悟,苹果树和人一样爱财,自从根须碰见金元宝后动了别的心思,不好好长了。

我便想,苹果树也有精明和傻瓜两类。精明的把看到的秘密藏在心里,不动神色,偷偷喜欢着。貌似聪明的傻瓜,难以做到守口如瓶,一高兴就嘚瑟,一嘚瑟就被人发现,像这棵苹果树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威戎之名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了,最早见于史籍是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当时这里已是宋夏边界,为慑西戎长期骚扰,取 “威震西戎”之意,遂名威戎。这里有多处文物保护遗址。附近的山梁,地层下有仰韶文化以来的古遗址,一级台地和二级台地层下,有丰富的加砂陶片、红陶片、彩陶碎片,还有动物骨头,有的遗迹灰坑有三四米厚。这里大部分地处葫芦河及甘渭河流域的平缓地带,整个河川地带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土壤肥沃,农田灌溉便利,有发展农业、林果业和商贸业的良好条件,是静宁县 5个万亩果园乡镇之一。

想想,蘋果树在历史的土里长高长粗,把根须贪婪地扎进大地深处,黑暗中遇见骷髅、骨头,遇见前人用过的一把血淋淋的斧头,会怎么想。苹果树和人一样有胆大的,有胆小的。都会把内心的所想通过地面上的树体表现出来。平时,我们常常看见一些树叶没有征兆地黄了,有可能是一枝根须在土里走着走着碰到了一根人骨头,恰巧这又是一棵胆小如鼠的苹果树,被吓坏了,说给叶子,叶子才有了这般面黄肌瘦的样子。

我想,长在静宁的苹果树真是有福,它们在地下遇见了史前时期大地湾、仰韶、马家窑、常山下层、齐家文化各个时期的古迹遗存,见过旋涡纹、网格纹、弧形三角纹的几何形图案,敞口碗、浅腹盘、单耳罐、双耳罐、小铜镜、鬲,见过1984年治平乡后柳沟村出土的三件大玉璧和四件玉琮,堪称齐家玉器的极品,被文物专家誉为“静宁七宝”;见过仁大乡高沟村地里的汉代绿釉熊形陶灯;见过西周文化特征的东西,如仁大乡周家硖口遗址的鬲、簋、豆等;见过春秋战国时期的东西,如鹿纹铜饰片、触角式铜剑;见过唐、宋、金时期的陶器、铜 器、瓷器;还见过元明、清时期的砖雕、元瓷。喝过千年窖藏,吃过千年黍物,踩过一只一只前人的脚印,睡在旧时的床榻上做梦。

如果它们长在秦汉的天空下,我们可以把治平一带的苹果树叫成纪县的苹果树,把城川一带的叫阿阳县的苹果树。今天,当我们来到位于治平乡刘河村和李店镇五方河村、王沟村交界处的成纪故城,会看见四周栽满了果树,故城也成了被果园围着的城,城成了一些土墙,夹杂着许多瓦片,墙上的草丛无法遮掩两堵残壁的荒凉。它身上的土是蒸过的熟土,长年累月,积了一层生土,只能长草,长不了苹果树,那几堵土墙也好像感觉到它们与其它土的不同,一点也不高兴,看上去灰蒙蒙的。但四周的苹果树,把树根伸到了古城下面,长到古人用过的房子里去了,它们看到了那时候的人生活的场景,用过的器皿。

成纪故城之处,静宁还有一处国保级的文化遗址,就是途经四河、红寺、界石铺、原安五乡镇的战国秦长城,长达62千米。它的大部分躯干秘密地藏在苹果林带间,隐姓埋名好多年,前几年才被考古做学问的人发现。现在只能悄悄地爬着,要是站起来,苹果树就不好好长了,把结果子的力气用在舞枪弄棒上。

过去的人和现在的人一样,白天埋头在地里刨食,晚上上炕睡觉,都在荒芜的小径上走过,被风吹老,埋进土里,死后又逐渐被遗忘,但他们用过的东西替他们在这个世上往前又走了一截,遭遇同样的命运,被人丢弃埋进土里,它们中的一部分挺过来了,还在说话,告诉人们这一堆白骨和这一样东西被谁生前用过,他们、它们曾经有过怎样的生活。

他们、它们会被一些树根在某一天看见,树根往往想把尘封的往事告诉地上的人,树根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树叶,树叶借风在不停地说话,人听不懂。无奈之下,树根把办不成的事说给水,给水指一条路。树根对水百依百顺,水是根的衣食父母,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所以,根把看见的东西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水,当它们在地的深处发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时,立马告诉了水,只有很多的水聚拢到一起才有力气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像十年前的冬天,新店乡下街村一个农民在浇灌果园时,发现了被水浸泡后坍塌的宋代古墓,是一处夫妻合葬墓,墓室内没有随葬器物,但墓坑里的彩绘和砖雕色彩鲜艳如初。树根和水合伙让沉睡在地下的宋代夫妻重见天日,难道是要试图把他们从墓穴里拯救出来,照着砖上的彩绘图案推磨、纺织、耕种吗?或许它们的想法更简单,这么漂亮的彩绘和砖雕埋在地下可惜了,翻腾出来让世上的人过个眼瘾,顺便照着上面的图案做人、做事。

事实上,我感觉苹果树会认人,一个人去世了,树要是亲眼看见人们把他埋进了果园,它们会把看到的说给树根,以后的很多日月里,树根会忙着在土里找。奶奶去世后,埋在了二爸家的果园里,每次回家,我都要到果园边上轉转,奶奶在地下说给我们的话到树梢上就停下来了,长成了枝头的苹果,起初几年,苹果长得特别大,我想可能是她不爱待在土里,给我们说了好多话,后来可能是她听不到我们的回话了,说得越来越少。一年又一年,当二爸一家摘苹果的时候,那些苹果会颤抖离开枝头,像一次次无奈的告别。

苹果树一旦胡思乱想,就不认真长了,不要说那些远古的宝藏多么诱惑,试想,如果在一棵苹果树的脖子上挂一部智能手机,它们一定会沉迷于网络,玩游戏,看抖音,在微信和QQ上和远处的苹果树聊天,把开花结果的事撇到一边。

要静下心来做一棵苹果树也挺不容易。

风的味道

风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说话、唱歌,打饱嗝。无所不能。

李恒义在一阵阵风里长大。那时,整个葫芦河畔的大片田地里种着小麦、玉米、洋芋、高粱、秫秫、谷子。他从小就认识了风,并且成了不错的朋友,风经常把地里的秘密一点不剩地告诉他。他能在一股风的味道中,知道小麦是在扬花,还是灌浆,或者已经成熟。

苹果的气味更是令他欲罢不能的诱惑,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仁大川,每个生产队集体林场都栽苹果树,品种多为国光,有专人看护,很难走近。秋天成熟后,在队长的监督下全民采摘,统一交到供销社收购组,一斤八分钱左右。没孩子们的事,他们只能伸长鼻子,站在顺风的路边上闻闻。

在李恒义的青年时期,号称“小江南”的仁大川人大开始面积种植瓜果蔬菜,小麦、玉米、高粱一类的农作物在风中的气味越来越淡。西瓜、辣子、茄、桃的味道愈加浓烈。风是杂食性动物,什么都敢往嘴里放,仁大辣子是出了名的肉厚味辣,它也吃得下,而且从来没有听说风因此闹肚子。

任何东西都有自己的气味,风经过时顺手偷走一点或者饱餐一顿,见了人炫耀似的打几个饱嗝。他正是在风的饱嗝里熟悉和掌握了脚下这块土地的脾气和秉性。甘沟农中学习回来后,他在仁大南门科研站做事,他的本事更大了,站在院子里,伸长鼻子就能闻到庄稼高兴生长的味道、生病的味道,瓜果蔬菜不同生长期散发出的不同味道。

土地下放后不久,他当上了南门村西坡生产队队长,少时闻到的苹果香味不断在他的鼻尖上跳动。他把庄前马大地和庄后北后川一百亩地统一规划栽种苹果树,他想让所有的风从此专食苹果,打出的饱嗝都要有浓郁的果香。可是,这里的农民闻惯了瓜果蔬菜、桃子的味道,对苹果树毫无兴趣,好多人不同意栽。他一家一户上门动员,苦口婆心,讲栽苹果树的各种好。他说栽上苹果树以后吃穿不愁,还可以住楼房,开小车。有个人站出来和他打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李恒义屙多少他吃多少。风里的火药味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事实上,风也会把人的气味告诉他,一个奶娃婆从他家大门口经过,一个放羊老汉赶着一圈羊在庄后的草地上吃草、一个抽旱烟的人出了南边的巷道、一个吃过大蒜的人正从北巷子走来。

他大胆决定:一棵五毛钱的苹果树苗农户只掏两毛,其他三毛由他来想办法。人多聪明,这等好事自然先占上再说,就这样,一百亩苹果园栽植到位。没技术管理怎么办?他把县林业局懂技术的王毅、刘斌、王国庆请来,吃住在自己家里,把一直舍不得盖的绸缎被子给他们用,顿顿好吃好喝,领着他们在果园里给大伙讲技术。

风把西坡土地上发生的这一件事告诉了很多人,他也有点要出名的感觉。他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干更多人们意想不到的事,企图让葡萄树和苹果树在这块土地上并驾齐驱。他的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在新疆,借着看望他们的机会,带来了葡萄树苗在自家地里先栽了一亩,成了当地栽植葡萄第一人。当时我们生活这片区域卖的都是外地的酸葡萄,他的马奶子葡萄给了人们不一样的味觉享受。

苹果树在一天天长大,他欢喜坏了,一旦进了果园,连家都不想回,常常一个人躺在果园里,数树上结的果子,把一棵树、一个个苹果的样子全部记在了心里,如果谁摘食一颗,他打远一眼就能看出来。

1989年,他当上了南门村的村主任。再不能只操心西坡的风里刮着什么,而是整个村子。在他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全县栽植苹果树的大风刮了起来,开始大范围发展。乡上领导对他说,不能只搞村上的,要在全乡搞。1992年冬,他和乡上的人到山东调苗子,苗子调回来了,但从山东回来的他不是启程前的他了,风能把土地上长起来的各种味道告诉他,但这一次没有,风好像一下子学鬼了,说的话也有了水分。他卸下了村主任的担子,把一个叫李恒义的名字丢在这里供人们议论,带着老伴搭上了开往新疆的火车。

仁大川的风仍公允地吹着,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少一缕,也不会因为他不在而白来一趟,坐在地上歇缓,风更不会只有他一个朋友。在新疆乌鲁木齐安宁区大梁村,他承包了一百亩地,栽下了富士品种的苹果树苗。没有住的地方,他在果园的地头上搭了一顶帆布帐篷,和老伴吃住在里面。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风裹着葡萄成熟的味道一次次钻进他的帐篷,把他腌泡在里面,他希望自己的苹果树赶快长大,开花结果,以同样浓烈的味道霸气冲出,在空中与葡萄的味道进行一番激烈角逐。

这地方的冷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就连他说出的话像被冷空气冻住了,迈不动步子,常常刚冒过额头就结成了冰花挂在发梢上。这里风大,如果说老家仁大川一亩地年产四斤风的话,这里的至少在八斤以上,仅他栽苹果树的一百亩地要产八百斤风,想想,那么大的新疆,地里产的风能把多少人的命吹着要了。

第一年小树苗还很弱小,无法抵挡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他和老伴一棵一棵地把小树苗轻轻揉压倒,盖上土,第二年春天气温回升后再扶起来。第二年,八十多岁的父亲来新疆看完病也留了下来,他便多了一个帮手,冬天他用同样的办法把苹果树埋起来,但他明显感到了树的不情愿。第三年小树苗长成了大树苗,腰杆也硬朗起来,他们用尽了办法,仍然无法将一棵树有脾气的树埋到土里。到了次年春天,裸露在外的树体部分全都冻死,根部的小枝条像韭菜一样又长出来了。

当地人喜欢在院子里栽一两棵苹果树,由于人家栽的是抗寒能力强的国光或者黄元帅,能够撑过冬天。当地人还栽桃树,他们在地里挖出深壕,栽上桃树,等到冬天再在上面盖一层稻草给树保暖。他后悔没有这样做,再说他也没有力气把一百亩果园用这种办法来打理。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梭梭草一样,在这么广袤开阔的土地上生长起来,可他更像一粒土,跑了很远,又被一阵反方向的风吹回来落在了故乡。他带着父亲、老伴头也不回,直奔火车站,把身后尾巴一样尾随的风甩在了车厢外面。

回来后,他干了一件大事,成立了全县首个农民技术协会——仁大果农协会,他是会长。正式成立那天,他自拟对联:想吃葡萄去吐鲁番,想吃苹果来仁大川,有种要把仁大苹果捧到天上去的意思。他操的心更大了,会员果农苹果树的“吃住行”全由他来指导。成立之初一场霜冻滚滚而来,他在高音喇叭上通知会员,晚上一齐点火放烟,一时间,果园浸泡在烟雾里,把来势汹汹的霜冻赶走了。后来还试验推广了“SOD”品牌苹果,把一颗苹果的价卖到了10元。把仁大川的苹果送进了人民大会堂、钓鱼台国宾馆,直到现在还保留着当年的税票照片,放大了让人看。“SOD”成了李恒义身上一个特定符号,在众多苹果中见到一个贴“SOD”标识的苹果,像在无垠的林带里见到了一个叫李恒义的苹果树。

在仁大川,苹果树果真成了摇钱树,村子里的人不但住上了二层小楼,小汽车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当年那个讽刺挖苦他的人笑呵呵地要兑现当时的话,他说,现在苹果树缺农家肥,你想吃我还舍不得给你。他成了甘肃省劳模、全国百名优秀典型优秀人物中的一个,还是人人称赞的“老科研”。但这一切并没有让他变得富有,而是受骗背了一身债务。

不管什么时候,风都不会停下来,一粒土的根须也不会在它想留下的一瞬长出来,牢牢抓住故乡的大地。谁都无法抵挡命运的大风,更无法说服它顺着你的意思吹。

2013年,他再度出走,带着老伴和大儿子建平来到平凉崆峒区平展展的索罗塬上,承包西李村四百亩和庙后村一百多亩耕地,栽上了品种为烟富6号、8号和中秋王的苹果树。索罗塬的土壤比新疆的好多了,新疆大梁村的土见水成稀泥,缺水时像瓦片一样硬,这里的土壤略带黑色,三年的树长得和五年的差不多,他的“崆峒区旱塬苹果家庭农场”在厚实的土塬上一天天生长起来。

在索罗塬的风中,他闻到了鼹鼠在地下啃食树根的味道,果农叫苦连天,束手无策,他知道人的贪婪和肆意掠夺,连地里的草赶尽杀绝了,鼹鼠无食可觅,日子自然苦不堪言,即便是苦生生的苹果树根,它们也得含泪啃食。草是大地的呼吸机,有了草,土壤才会呼吸顺畅。对于一只鼹鼠,在没有蚯蚓可食的情况下,草根、菜根的味道要比树根的香上百倍,为此,他在树间种上油菜,把根留下来,让鼹鼠过冬,才让苹果树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他说他过去爱苹果树像爱自己的儿子,现在像爱自己的孙子,饿了时给它吃,渴了时给它喝,病了时给它药。他从不让旋耕机进果园,在他眼里主根是抽水管,还是稳定器,树的嘴是上层土里的毛根,旋耕机把苹果树的嘴割了,再有营养的肥料也吃不成。這里的果树面积大,大部分劳作采用机械化的间作模式,但要是对树有可能造成伤害的活,他会不惜代价雇人来干。

苹果树已经大面积挂果了,树上大大小小的苹果,像他这些年走过的、深浅不一的脚印被捡了回来,长到了一起。他骑着电动车,成天往返于西李和庙后两地,把塬上的风剐开一道口子,风像贼一样从他身上偷走了不少东西。年轻的风渴望远行,往远方刮,他已经七十五岁的人了,身边的风也像老了,老了的风和老了人一样不想折腾了,劲也小了,胃口也差了,可年轻时候的那个梦还尘土一样悬在风中,逼着他走进了果园。

风不会因为你贫穷或者失败而不吹,也不会因为你富裕或者成功而不停地吹。老了的风在吹,年轻的风在吹,它们也像父子,在生命的进程中并肩作战,且顺利完成任务交接。

人们发现他走到哪里,头顶的鸭舌帽一直戴着,从不摘下来。我猜想,有可能是他特意把身体的一小部分保护起来,要留给仁大川的风、南门西坡的风,让它们愉快地吃到,打着饱嗝,告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棵叫李恒义的苹果树又回来了。

【作者简介】 陈宝全,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甘肃静宁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飞天》《诗潮》《星星》《延河》《青年文学》《诗歌月刊》《中国诗歌》《绿风》《文学港》《西南军事文学》等纯文学刊物,获第四届甘肃黄河文学奖、崆峒文艺奖。著有诗集《看见》《心生繁华》《等于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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