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岁“成人礼”:老爸跳楼,留下500万巨债

2021-05-28 22:30琲琲
知音·下半月 2021年5期
关键词:电缆头李超成人礼

琲琲

那年,21岁的许佳抒亲历了一场倾山倒海般的家庭变故。她没有闪躲,也没有崩溃,而是漂漂亮亮地打了一仗!以下来自她的自述——

成年人的崩溃:自杀父亲欠债500万

2007年11月18日,爸妈给我过了个甜美的21岁生日。一天后,我爸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我叫许佳抒,出生在河南省新乡市的一个小康之家。1998年,我爸扔了供电局营销科科长的铁饭碗,开了一家电力工程公司。此后,我家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中学时,别人骑自行车上学,我却由司机开车接送;我衣柜里永远挂着穿不完的新衣,首饰盒里躺满琳琅满目的小饰品……幸福无忧的日子一直持续到2006年9月,我读大三那年。

那是个周五,我回家过周末。刚进家门,就见爸妈在客厅坐着,满脸愁云密布。我妈叹了口气,说前两天施工队出了事故,两个工人被低压电打了,一个死了,一个还躺在医院,情况不乐观。

又过了两天,更不好的消息传来,人没抢救过来。家属在公司大楼门口拉起横幅,电视台记者跑来采访。新闻播出后,周围人都在议论,我爸成了不顾工人安危、事后不愿赔偿的黑心老板。

事实上,我爸第一时间就慰问了家属。他一再表示赔偿金额好商量,可对方似乎只想把事闹大。供电局也施加了很大压力,要求公司好好善后,否则将永久取消施工资格。最终,我爸给出了一人150万的赔偿,远高于同类事故的赔偿额度。

事后,我不止一次听我爸跟我妈抱怨:“公司项目全停了,之前垫付的一千多万材料款也不能动。供电局扣住了所有工程款,每月光还银行贷款就几十万!”公司停运半年后,才被允许接一些安全系数高的小型项目,但仍入不敷出。为了翻身,我爸投身股市。然而,他的几支股票惨遭腰斩。他在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每天一言不发。

11月18日,我21岁生日那天中午,我爸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还开了一瓶红酒:“丫头又大了一岁,爸爸敬你一杯,希望你永远快乐!”我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吃了顿饭,并喝了不少酒。

第二天是周一,我在返校路上接到我妈电话:“小抒,你爸跳楼了……”那一瞬间,我的心像跌进了冰冷海底,眼前一片空白。赶到医院时,我妈瘫坐在抢救室外。我爸躺在抢救室里,脑袋瘪了半边,脸上的血被擦去了,但仍留下暗红色印迹。我妈一夜之间白了头。就这样挨过了大半个月后,有一天,我爸多年的好友何叔叔来到我家。出事后,何叔叔帮了我们很多忙,还送了不少钱。他坐了一会,仿佛很为难地拿出一张纸,递给我妈。我凑上去一看,是一张借条,上面写着,半年前,我爸曾找他借了60万。

我心头一紧。何叔叔对我妈说:“嫂子,老许这半年找我们老同学借了不少钱啊,而且我听说他还找外面借贷公司借了钱。我们这边的钱倒不急,但借贷公司的钱每月要还,你得想想办法呀!”我妈慌了神:“那可怎么办?家里的钱一向都是老许管,我手头只有每个月家用和买菜的钱啊!”

何叔叔安慰了我妈几句,又说:“老许出事前,公司应该还有一些工程,你们去看看能不能收点钱回来吧。”他走后,我妈搂着我,又哭了好一会儿。

打这以后,债主陆续找上了门。还有人跑到我学校去堵我。我请了长假,整理了所有欠条,发现我爸竟欠下了近五百万外债!我爸刚走那几天,我感觉天像塌了一般,如今眼看我妈整夜地哭泣,我不得不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守护这个家。

我找到公司施工队的邱队长。他告诉我,公司确实还有两个在建项目,材料采购了一大半,如果剩下材料能买齐,就可以正常施工,完工后找供电局结工程款,大概能结一百多万。我立刻说:“那还等什么?把剩下材料买齐不就行了?”邱队长很无奈:“说得容易,现在公司账上一分钱没有,倒欠不少供应商的钱,谁还愿意赊账给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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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邱队长协助下,我从公司抱了几大箱资料回家。在学校,我学的就是高压输配电专业,看完资料,我心里有了底:两个工程的审批手续基本办下来了,物料也到了百分之八十,只剩下部分电缆、电缆头和一些开关,其中电缆头和电缆还是同一家公司的。我扫了一眼,这家公司的老板叫晏东。

第二天,我与邱队长一起去拜访晏东。晏东跟我年龄相仿,长得高高大大,梳一小分头。邱队长介绍了我,说:“晏老板,你看许总这一走,生意也耽搁了,我们手头这俩工程还缺的电缆、电缆头,你看能不能尽快发给我们?”晏东答道:“邱队长,我也想啊,只是前面几个工程的款,许总都没结给我,我这小公司上下游都压着款,也是真的难!”

我忙说:“晏老板,请帮帮忙,麻烦把這个工程的物料先发过来。只要工程结了款,我第一个就把欠的款结给你!”好说歹说,晏东都不松口。

我不是不明白对他这种小公司来说,垫资的压力有多大,但这事儿我必须促成。情急之下,我拿出银行卡:“这卡里有十万块,是我的压岁钱,算是结一部分之前的货款。求你把货发完,工程完了我一定先结你的款!”晏东挠了挠头,沉默了半晌:“行吧,许小姐,再做你这一单生意!”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晏东和邱队长面面相觑。

很快,晏东公司的电缆送到了我们仓库。我又陆续跑完剩下几家供应商,磨破了嘴皮,总算求得他们同意发齐物料,就等开工了。邱队长一再安抚我,我还是很紧张。毕竟我是第一次接手这电力工程。开工前一天,我去了趟仓库,清点了所有物料,又跑去工地看现场,结果竟碰到了晏东。

我问晏东怎么跑来了,他又是习惯性地挠头:“明天电缆头制作也是我公司来,我来看看现场,免得明天万一出啥岔子。”这人年纪轻轻,做起事还挺稳妥。我心里莫名地平添了几分踏实。

在邱队长的带领和晏东的帮助下,两个工程顺利完工。我请施工队吃饭庆功,邱队长好事儿,请来了晏东。饭桌上,晏东吃吃喝喝的,比我还开心。

工程算是做完了,但款能不能结还是个问题,因为之前的事故,供电局还一直拖着公司的款。邱队长告诉我,供电局的刘副局长是专管这一块的。我突然想起以前爸爸车里所装的成箱烟酒。

我懂,人在江湖飘,求人办事总是难免。但怎么求,我束手无策。这时,我想到了晏东,打去电话:“嗯,晏老板,你能陪我去趟供电局吗?对,结款的事……”怕他不答应又怕自己唐突,我补了一句:“拿到钱,我保证第一个结你的款!”晏东嘿嘿一笑:“那行,明天一早我跟你去趟供电局。”

回到家,我问我妈要了一些家里的烟酒。我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像是为自己蓄力。

第二天,我和晏东一起去供电局。路上,晏东嘱咐我,烟酒先不要拿去办公室,尽量约刘副局长晚上吃饭。刚到供电局门口,我们就被保安拦住。保安问找谁,我如实回答。保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要找谁,叫人下来接,没人接不能进去。”

我傻眼了。晏东笑嘻嘻地递给保安一根烟:“大哥,我们刚跟刘副局长联系过,他在开会。麻烦您行个方便,让我们上去等他吧。”保安脸色缓和下来,接过烟,点了点头。我觉得不可思议,晏东拍拍我的脑袋:“现在求人办事,都是好处先行。”

在刘副局长办公室,相互介绍过后,刘副局长谈起以前和我爸的交情,红了眼圈。末了,他叮嘱我,以后工程上的事找他,能帮的他一定帮。

约定了吃饭的事,我们便告辞了。从供电局出来,我松了口气。晏东哈哈一笑:“第一次做工程、要款子,感觉如何?”我回答:“别说了,钱难赚,那什么,难吃啊!”他快嘴接道:“钱难赚,屎难吃?”我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大半个月后,看着公司账上多出的一百多万,我瞬间流下泪来。我妈得知后,一脸难以置信。

我请晏东吃饭,打算兑现承诺。晏东说:“邱队长说,你们还欠了借贷公司的债,要不你先还那边吧。”我吃了一惊:“你不是说我再不还钱,你公司就撑不下去了吗?”晏东照旧挠头:“你不是先给了我十万块吗?放心,我还能再撑几个月!”见我迟疑,晏东又解释道:“看着你呀,就像看到五年前的我。那年我爸脑中风,公司一摊子事落我头上,孤立无援。多亏你爸,愿意继续给订单我做,还教了我不少东西,我才撑了下来。你家现在有事,我能不帮吗?”我释然了,“得寸进尺”道:“那你就再多当一阵子我的债主吧!”

揪出幕后黑手:感谢英勇无惧的自己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我开始学习怎么跟人打交道以及跟供应商讨价还价,还学着勘察现场、做工程预算。两年下来,我又陆续做了一些工程,我爸欠的债还了一半,我妈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2010年的一天,我和邱队长无意中提起公司之前那次事故。邱队长皱眉说,那次事故也是蹊跷,当时误操作的工人是新来的,明明有电工证有施工经验,操作却很不熟练。我让他讲讲事故的过程。此前,我一直不愿回忆往事,也就从未细问过。

“那次的电杆是高低杆,你知道的,高低压在一根电杆上,下面操作的工人只断了高压电闸,没断低压电闸,这不就出事了?”“那工人是我爸招进来的吗?”“好像不是,我听说是局里领导打过招呼的……”我反复琢磨着这事,觉得不对劲。

隔天,我找到刘副局长,问起这事。刘副局长想了想说:“我记得是退休的老局长介绍的。那次我们在一个饭桌上,你爸的同行杜老板说乡下有个侄子,在他自己公司不太好管,想放到别的公司锻炼下,老局长就推荐给你爸了。”一听到杜老板的公司名字,我更加生疑。邱队长说过,自从我们公司出事后,很多工程都被这家公司抢去了。

我第一反应是给晏东打电话,说了这事。几天后,晏东说找到了那个工人,要我一起去见他。

此人叫李超。找到他时,他正在工地上贴砖。在工地旁的小面馆,李超一边吃着晏东点的牛肉面,一边问我们来者何意。见我无从下手,晏东单刀直入,问他当年到底做过什么。李超把筷子一扔:“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晏东紧逼道:“不关你的事?难道不是应该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李超结巴起来:“你、你们不要找我,我、我走了……”晏东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找你找谁?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告诉你,这可是谋杀!你老实交代,也许还判得轻点。”经不住吓唬,李超哭着说:“他们只说会受点伤,没说会死人啊!”

在派出所,李超交代了电力公司老板杜有明指使他违规操作电力设备的事实。原来,市里的电力公司有好几家,饼只有那么大。杜有明嫉妒我爸生意比他做得好,心里起了坏心思。当年,他找到民工李超,办了假电工证,又请退休的老局长帮忙,把李超弄进我爸公司。出事前,他给了李超5万块钱,要其找机会操作高低杆时,故意不断低压电闸。李超收钱办事,没想到,竟造成两个工人死亡。

之后,杜有明找人对电视台爆料抹黑我爸,并攛掇去世工人的家属闹事。那时,我爸焦头烂额,只当是施工队内部的安全措施没做好。李超趁机离开公司,花完那5万块后,又开始四处打零工。

警察以涉嫌故意杀人罪抓捕了杜有明,并查到他办假电工证的来源,以及他跟李超的转账记录,加上李超的口供,杜有明只能认罪服法。得知抓捕消息那天,我和我妈去了我爸墓前,痛哭了一场。

不久,我在牧野湖公园附近一家西餐厅宴请晏东。我举杯说:“感谢的话我不多说,你对我的帮助我记心里了。”晏东微笑道:“只是记心里,就没点表示吗?”我赶紧说:“你放心,欠的货款加上利息,我一定尽快还给你!”晏东又是哈哈一笑:“利息我不要,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那天,窗外阳光明媚,牧野湖公园风景如画。

光阴如梭,一晃已是2020年。年底的一天,快下班时,我接到晏东的电话:“老婆,下班你等我下,我接你去个地方。”“什么地方?”“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的,我跟晏东结婚马上十年,孩子都生了俩,他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样子。

见面后,晏东带着我直奔一家影楼。我妈,他爸妈和我们的儿子、闺女静候在此。我明白了,他是想照张全家福。这些年,我们一起走过风雨,还清债务,是该留个纪念了!

“咔嚓”快门一响,我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21岁的女孩,庆幸她在初尝成年人的崩溃时,英勇无惧得像个战士的模样。

编辑/甄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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