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里都是爱

蔚新敏

我把购物车里的“懒人被子”图片分享给老爸，三分钟后他回复：“我也能做。”果不其然，两天后，被子完工——小猪佩奇款，非常合适。我穿着被子在床上“走秀”，老爸戴着老花镜呵呵地笑着说：“好看，好看。”只要是他做的，我穿着，都是好看的。

我爸的裁缝手艺是在部队自学的，因为我妈手艺也利索，怕抢了她的风头，我爸以前从不施展。但是，我妈只给我姐和我老弟做新衣，我只能捡我姐的旧衣。我6岁那年，我爸扯了块细条绒布，折叠好，“咔嚓”一剪子给我裁了两件罩衣，灯笼袖，前后片带褶，穿起来像洋娃娃。

那是我爸第一次给我做衣服。我妈赌气说，我的衣服以后归我爸管。“管就管！”我爸夸下海口说绝对比我妈做得漂亮。

又一年腊月，我爸准备放了假给我做新衣。他的师傅给了一块粉红色的吉祥如意的缎子，我爸拿回家准备给我做棉衣。

我妈第一个反对，说这块布给我姐做衣服正好，给我做就得裁下20厘米。俩人争执，谁都不讓谁。后来，我妈和我爸用“石头剪子布”做决定，我爸赢了，我妈还不干，我爸就把我姐和我叫到跟前，问：“谁敢夜里跑胡同外上厕所？”

我姐说她敢，我怯怯道：“我可不敢。”我爸说我胆小，所以更需要做新衣，有新衣壮胆。我妈说我爸就是偏心眼。

棉衣缝的盘扣，是邻居哑巴奶奶教的，我爸盘不好，琢磨了一夜。我半夜醒来，炉火旁，我爸拿烙铁“哧溜哧溜”熨布条，熨一条盘一个。我爬起来，凑近他，说：“爸，你真好，你要是跟我妈离婚，我跟你。”我爸嘎嘎大笑，干得越发起劲儿。

剩下的20厘米布，跟黑条绒拼接，又做了条小棉裙。为了协调，腊月三十，我爸又花一块钱给我买了双革面的红鞋。

记得那个春节，小伙伴们穿上黑的、蓝的棉衣像小秤砣，我爸偷偷说我最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呢？我上的学校是慈禧行宫旧址，有个红色的木亭子，开学第一天下雪，别人去操场玩打雪仗，我怕把衣服弄脏，就立在大红的栏杆旁，静静地看他们。有位男老师路过，说我像电视上走下来的格格，真好看。我爸说，这老师有眼光。

后来我用的东西都由我爸做。书包、椅垫、衬衫、裙子……我爸做的活儿针脚细密、匀称，别人模仿不了。

嘿，老爸，就是我的御用裁缝！那针脚里的爱是密密的、暖暖的……

摘自《幸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