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家庭特征医学生攻击性、冲动性的比较

谭晓雪 陈君

南方医科大学1研究生院，2国际教育学院（广州510515）

医学教育是国家高等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医疗卫生人才培养的关键。随着社会经济不断发展，人们对医疗环境、服务质量以及医学生的要求越来越高。医学生作为一个特殊群体，既要承受来自于医学专业本身带来的学业压力、价值取向压力，又要面临外部环境带来的社会交往、职业竞争等压力，心理健康问题日益突出［1⁃2］。目前，对医学生心理健康状况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是否存在焦虑、抑郁、情感障碍、自杀风险等方面［3⁃6］，但对医学生冲动、攻击特征的研究较少。国内外研究［7］表明，冲动是个体在遭受内外环境刺激时快速地、无计划地做出反应的行为，是一种人格特质。攻击是有意识地伤害或试图伤害其他个体而不被其他个体主观接受的一种行为。冲动特征、攻击行为是暴力犯罪的重要影响因素。医学生冲动、攻击特征易激发医患冲突，严重影响医患沟通质量，对患者和医疗系统都会造成重大不良影响。故继续对医学生的冲动、攻击性进行系统的探索和研究，了解其冲动、攻击性状况，并分析其影响因素，为其防治提供科学证据。

在众多影响医学生冲动、攻击性的因素中，家庭因素起至关重要的作用。钮娟娟等［8⁃9］对医学生冲动性特征和攻击行为的调查研究显示，良好的家庭功能是冲动的保护因素，有留守经历的儿童，通常情绪不稳定、冲动、任性，儿童期遭受虐待、暴力等不良经历是攻击行为的危险因素。以往研究提示，家庭经济状况、家庭功能水平、家庭结构完整度、父母婚姻冲突以及童年期留守、被虐待经历等可能影响个体心理健康的重要影响因素［10⁃13］。故本研究借鉴上述影响因素指标，在国内三所医学院校在校生中，进行大样本的调查，探究家庭因素对医学生冲动、攻击性的影响，为有效地干预医学生的冲动、攻击倾向和行为提供科学的参考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本次调查以三所医学院校一、二年级的在校生作为研究对象，总发放11 267 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10 340 份。

1.2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调查问卷收集资料，具体使用量表如下：

1.2.1 自编问卷 主要包括性别、年龄、年级、出生地、感情状况、是否独生等一般人口学特征和家庭结构、经济状况、生活来源、留守经历、虐待经历、父母职业及受教育程度等家庭基本特征资料。

1.2.2 Barratt 冲动性量表（BIS⁃11） Barratt 冲动性量表第十一版是目前使用最广泛的测量冲动性的量表，具有较高的信度和效度［14］。该量表包含非计划冲动性、行动冲动性和认知冲动性3 个维度，共30 个条目。每个条目得分为1～5 分，得分越高代表冲动性越强。

1.2.3 Buss 和Perry 攻击性问卷中文版（AQ⁃CV） 李献云修订、译制的中文版攻击性问卷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15⁃16］。该量表包含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5 个维度，共30 个条目。每个条目得分为1～5 分，得分越高代表攻击性越强。

1.2.4 家庭关怀度指数问卷（APGAR） 家庭关怀度指数问卷是Smilkstein 医师根据家庭功能的特征设计的一种以主观得分方式来探讨受试者对本身家庭功能满意程度的工具［17］。该量表包含家庭适应度、合作度、成长度、情感度、亲密度5 个维度。采用3 分法计分，0～3 分表示家庭功能严重障碍，4～6 分表示家庭功能中度障碍，7～10 分表示家庭功能良好。研究［18］表明，该量表效度较高。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EpiData 3.1 软件建立数据库，在此基础上用SPSS 20.0 软件进行统计分析。计量资料表示为均数±标准差，两组比较行两独立样本t检验，多组比较行方差分析；计数资料表示为例数和百分数，比较行χ2检验。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基本情况 家庭经济状况较差、中等和较好的分别为3 390 人（32.8%）、6 758 人（65.4%）、192人（1.9%）；家庭结构完整的有9 719 人（94.0%），不完整的有621 人（6.0%）；青少年时期有留守经历的有2 334 人（22.6%），无留守经历的有8 006 人（77.4%）；有被父母或监护人殴打经历的有2 474人（23.4%），无被殴打经历的有7 866 人（76.6%）；曾目睹父母间暴力打斗行为的有3 476 人（33.6%），未曾目睹的有6 864 人（66.4%）；家庭功能严重障碍、中度障碍、良好的分别为454 人（4.4%）、2 321 人（22.4%）、7 565 人（73.2%）。

2.2 冲动性和攻击性特征情况 调查对象的冲动性、攻击性总分分别为（36.77 ± 11.88）、（27.46 ±12.85）分，见表1。

表1 医学生的冲动性量表、攻击性量表及各分量表得分情况Tab.1 The score scale of aggressiveness,impulsivity and others of medical students ±s

表1 医学生的冲动性量表、攻击性量表及各分量表得分情况Tab.1 The score scale of aggressiveness,impulsivity and others of medical students ±s

变量冲动性总量表非计划冲动行动冲动认知冲动攻击性总量表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得分36.77±11.88 39.04±16.02 33.87±15.04 37.39±12.57 27.46±12.85 25.30±16.72 30.78±16.04 29.56±18.73 28.40±16.12 23.25±16.61

2.3 不同家庭经济情况的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比较 家庭经济状况较好、中等、较差的冲动性总分分别为（35.66 ± 12.96）、（37.03 ± 11.72）、（36.30±12.10）分，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F＝5.16，P＝0.01），集中体现为非计划性冲动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家庭经济状况不同的医学生，其攻击性量表总得分之间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F＝2.72，P＝0.07），而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两个维度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见表2。

表2 不同家庭经济状况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2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family economic status ±s

表2 不同家庭经济状况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2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family economic status ±s

变量冲动性总量表非计划性冲动行动性冲动认知性冲动攻击性总量表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经济状况较好35.66±12.96 35.95±16.18 35.43±15.94 35.60±14.26 26.53±13.98 26.04±18.11 29.48±16.29 29.73±19.92 25.80±16.23 21.61±17.97经济状况中等37.03±11.72 39.63±15.87 33.93±14.92 37.54±12.51 27.29±12.69 25.30±16.65 30.74±15.96 29.70±18.73 28.08±15.91 22.61±16.16经济状况较差36.30±12.10 38.03±16.25 33.66±15.22 37.21±12.60 27.85±13.10 25.26±16.78 30.93±16.19 29.28±18.65 29.19±16.49 24.61±17.31 F 值5.16 14.93 1.42 2.78 2.72 0.20 0.79 0.57 7.91 17.43 P 值0.01<0.001 0.24 0.06 0.07 0.82 0.45 0.57<0.001<0.001

2.4 不同家庭结构的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比较 与完整家庭结构的医学生相比，不完整结构家庭者的攻击性总分、言语攻击性、敌意更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不同家庭结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3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family structure ±s

表3 不同家庭结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3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family structure ±s

变量冲动性总量表非计划冲动行动冲动认知冲动攻击性总量表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家庭结构完整36.76±11.90 39.05±16.04 33.79±12.63 37.44±12.63 27.37±12.82 25.24±16.69 30.69±26.04 29.49±18.71 28.28±16.05 23.17±16.58家庭结构不完整36.87±11.49 38.84±15.76 35.02±14.48 36.74±11.68 28.78±13.33 26.23±17.14 32.15±16.04 30.78±18.91 30.24±17.04 24.49±16.95 t 值0.05 0.10 3.89 1.77 6.99 2.06 4.82 2.80 8.63 3.71 P 值0.83 0.75<0.05 0.18 0.01 0.15 0.03 0.09＜0.001 0.05

2.5 有无留守经历的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比较 与无留守经历的医学生相比，有留守经历的冲动性量表总分及其非计划性冲动、行动性冲动2维度得分、攻击性量表总分及其5 个维度得分均更高，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见表4。

表4 有无留守经历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4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or without left⁃behind experience ±s

表4 有无留守经历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4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or without left⁃behind experience ±s

变量冲动性总量表非计划冲动行动冲动认知冲动攻击性总量表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有留守经历37.76±11.83 40.12±16.18 35.39±14.90 37.76±12.61 29.32±12.92 26.58±16.94 32.72±16.08 31.84±18.92 30.22±16.26 25.25±16.94无留守经历36.48±11.88 38.72±15.97 33.42±15.05 37.28±12.56 26.91±12.79 24.92±16.64 30.21±15.99 28.90±18.62 27.87±16.04 22.66±16.46 t 值21.06 13.73 31.04 2.62 63.90 17.85 44.14 44.89 38.56 44.19 P 值<0.001<0.001<0.001 0.1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

2.6 父母间暴力打斗行为和被父母/监护人殴打情况的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比较 与未曾目睹父母间暴力打斗行为的医学生相比，曾目睹父母间暴力打斗行为的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量表总得分、所有维度得分均更高，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 0.001）。同时，与未曾被父母/监护人殴打的医学生相比，曾被父母/监护人殴打者冲动性和攻击性量表总得分、所有维度得分均更高（P<0.001），见表5。

表5 暴力打斗和被父母/监护人殴打情况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5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or without witnessing violent fights between their parents and being beaten by their parents/guardians ±s

表5 暴力打斗和被父母/监护人殴打情况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5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or without witnessing violent fights between their parents and being beaten by their parents/guardians ±s

变量冲动性总量表非计划冲动行动冲动认知冲动攻击性总量表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冲动性总量表非计划冲动行动冲动认知冲动攻击性总量表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目睹暴力打斗35.79±11.86 38.05±15.94 32.50±14.96 36.83±12.62 25.86±12.53 23.87±16.30 29.53±15.85 27.87±18.39 26.53±15.69 21.50±16.04未被殴打36.17±11.85 38.35±15.99 33.01±14.97 37.16±12.57 26.10±12.48 23.64±15.94 29.60±15.76 28.41±18.48 27.02±15.70 21.85±15.97未目睹暴力打斗38.69±11.68 41.00±16.03 36.56±14.81 38.51±12.42 30.61±12.91 28.11±17.19 33.24±16.15 32.92±18.93 32.08±16.32 26.71±17.16被殴打38.65±11.76 41.23±15.96 36.58±14.92 37.39±12.57 31.76±13.10 30.58±18.00 34.51±16.37 33.23±19.03 32.77±16.63 27.70±17.77 t 值139.25 78.70 170.87 41.77 324.96 150.10 124.90 170.54 280.33 232.44 t 值82.34 61.07 106.97 11.42 377.37 334.68 179.18 125.83 245.34 239.51 P 值<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 P 值<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

2.7 不同家庭功能的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比较 家庭功能良好组、中度障碍组、重度障碍组的医学生冲动性量表总分别分为（35.09 ± 11.48）、（40.75 ± 11.27）、（44.28 ± 13.59）分，攻击性量表总分分别为（25.96 ± 12.47）、（30.80 ± 12.36）、（35.33± 15.41）分。不同家庭功能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量表总分及其3 个维度得分、攻击性量表总得分及其5 个维度得分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01），见表6。

表6 不同家庭功能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6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family functions ±s

表6 不同家庭功能的医学生之间冲动性特征和攻击性特征的比较Tab.6 Comparison of aggressiveness and impulsivity among medical students with different family functions ±s

变量冲动性总量表非计划冲动行动冲动认知冲动攻击性总量表身体攻击言语攻击愤怒敌意指向自我的攻击功能良好35.09±11.48 36.78±15.43 32.48±14.76 36.03±12.24 25.96±12.47 24.18±16.21 29.71±15.81 27.96±18.29 26.49±15.63 21.47±15.85中度障碍40.75±11.27 44.53±15.46 37.01±14.66 40.72±12.25 30.80±12.36 28.07±17.29 33.43±15.76 32.93±18.34 32.52±15.65 27.03±16.70严重障碍44.28±13.59 48.66±18.13 41.05±16.96 43.13±14.72 35.33±15.41 29.85±19.54 35.00±18.85 39.09±22.46 39.08±18.24 33.62±20.98 F 值314.38 310.82 138.38 178.83 223.93 66.55 64.96 127.09 239.29 199.51 P 值<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1

3 讨论

为探究和比较家庭特征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倾向，本研究纳入三所医学院校的大样本低年级学生，分析比较不同家庭结构、家庭经济状况、有无留守经历、家庭暴力等家庭特征的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找到了不同家庭特征医学生在冲动性和攻击性方面的诸多差异，能够为医学生冲动性、攻击性调整和医患冲突的预防提供科学证据。

本研究结果显示，与完整家庭结构的医学生相比，结构不完整者的攻击性总分、言语攻击性、敌意更高。有研究［19］显示，家庭结构不完整者与子女自卑、焦虑、抑郁、自伤、自杀等多种不良心理行为反应有关，医学生心理健康水平与父母婚姻状况、家庭结构的相关程度高。

本研究发现，与未曾目睹父母间暴力打斗、未曾被父母/监护人殴打的医学生相比，报告曾目睹父母间暴力打斗、曾被父母/监护人殴打者的冲动性和攻击性更高。提示目睹父母间的暴力冲突、或被父母暴力对待过的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高。这与崔乃雪等［9］的研究结果一致。既往研究［20］也显示，父母关系不好、父母间的暴力冲突是子女心理问题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父母采用严厉批评、暴力打骂、拒绝否认等消极方式越多，子女的心理问题也越多。上述研究结果共同提示，家庭的暴力冲突与子女的心理健康密切相关。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子女学习和模仿父母暴力性的问题解决方式；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冲动性和攻击性特征具有一定的生物属性和遗传倾向。

本研究结果还显示，与无留守经历的医学生相比，有留守经历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倾向更高。既往研究［21］也显示，有留守经历的儿童心理健康问题较为严重，多存在内向、焦虑、敏感等倾向。这可能是因为留守期间，个体与父母的空间距离拉大，使得其与父母的沟通减少，对父母的情感需求未被满足，导致出现人格发展变形和扭曲，产生多种多样的心理行为问题。

本研究结果显示，不同家庭经济状况的医学生冲动性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提示医学生的心理健康与其家庭经济状况有一定关联，家庭经济状况较差的学生的冲动性、攻击性及其他心理健康状况都需得到更多的关注，以期进一步了解因贫困影响心理健康的内在机制，并为贫困学生心理健康促进提供进一步的研究证据。

本研究中不同家庭功能的医学生之间攻击性和冲动性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家庭功能良好的家庭，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沟通更多，父母倾听子女的烦恼、为子女提供情感等各方面的帮助，协助子女解决困难。因此，不难理解家庭功能也与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有关［22］。

本研究纳入大样本，对不同家庭特征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进行比较研究，发现家庭结构不完整、有留守经历、曾目睹暴力打斗、曾被殴打可能是医学生冲动性和（或）攻击性的危险因素，还发现家庭经济状况、家庭功能与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有关。有望为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干预与调整提供重要研究证据。但是本研究也存在不足之处：首先，本研究仅纳入大一大二的学生，未囊括高年级的学生，后续研究可以进一步比较，离开家庭实践更长的高年级医学生的冲动性和攻击性与家庭特征的关联是否减弱；第二，本研究为横断面调查研究，家庭特征与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因果关系未知。后续可以进一步采用纵向追踪研究，探究上述不同家庭特征对医学生冲动性和攻击性的具体因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