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衰老路口（组诗）

刘锐

我只是为那些爱过的人再重新爱一遍

我是一个什么也不会做的人

你说我是谁  我就是谁

我不反驳  从不在意

是任何人的孩子

你的想象创造了我

赐予我的存在

也促成你的消亡

我是为爱过你的人

再去重新爱一遍

拒绝成为一个孩子

那就成为另一个母亲

选择  请不要为太多东西重新定义

比如  我爱你

只是为了那些爱过你的人

再重新爱一遍你

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及衰老

强盗洗劫了我的羊圈里所有柔软的绵羊

偷走我种植了一半的花香

一个破旧而又寒冷的村庄

我的整颗心都因此迟到

不是为了一群丢失的绵羊

以及未织完的棉衣与饥饱

绝望丢失在盗贼摇晃时的奔跑

不再需要任何土地与依靠

何必再等来年的绵羊与花香

此刻

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及衰老

与昨天面对面

在昨天的今天

我把明天掠夺了

就像流走的河水

流走的是每一条河

记得是在昨天  其实是更远的以前

远古人的手伸向我的脚环

他们走过的路

压着我的脚印再走一遍

沿途的风景像画一样不清醒

我黑色的长发  长在先辈的头上

瘦月亮

天空还没开始变化

太阳用光喂饱一个弯弯的月亮

等到月亮吃进所有能看见的光

就胖成一个圆饼

从母亲的锅灶里长出来

弟弟  妹妹和我

月亮隨着牙齿爬向山坡

牙齿随着山坡一颗颗地掉在泥里

等来年种下一棵青果树

渐渐地

月亮瘦成半边小山

一半扯着母亲微弯的腰

一半压住父亲疲累的肩膀

父亲的小山  就是我的大山

田地里的那把弯刀

瘦成天上的月亮

弯一弯腰

星星就掉在麦子的头上

等到  月亮胖进父亲的嘴里

圆圆的白色药囊

如同母亲的锅灶里

胖出的  一个圆月亮

趴在窗户上的月亮

以前  总觉得月亮爬在窗户上

温柔的光遇到喜欢的人家

就悄悄爬了进来

我的月亮只有一个家

等到我渐渐地长大

才知道原来是我趴在窗户上

月亮有自己的家

原来我还太小

傻得太匆忙

总想成为月亮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