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编写问题

2021-09-10 07:22张芳芽
格言·校园版 2021年12期
关键词:读音普通话汉语

张芳芽

《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以下简称审音表)是国家语委、国家教委和广电部在1985年12月发布的。一直以来,它是关于异读词读音规范的最新的法定标准,是我们规范异读词读音的主要依据。不可否认,自它诞生以来,它对推广普通话的学习和普通话的规范化都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笔者在看审音表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

先看一看审音表的说明,审音表共有十条说明。审音表的第十条“人名、地名的异读审订,除原表已涉及的少量词条外,留待以后再审。”这里的“留待以后再审”让我们等了近40年,至今国家语委仍没有对审音表做再一次的审订,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个中原因,大抵是汉语中的汉字有多个读音现象,汉字又非常复杂。然而,审音表作为上个时代的产物,不完善之处还是很多的。

看完审音表的说明,再看一看审音表的正文,审音表的正文是按照英文的26个字母顺序排列的。第一个字母是“A”,对应的是汉语拼音的“a”,所以映入我们眼帘的第一个字是零声母字“阿”,对于这个“阿”字,审音表给出的是:

阿(一)ā

~訇 | ~罗汉 | ~木林 | ~姨

(二)ē

~谀 | ~附 | ~胶 | ~弥陀佛

想必看到“阿”读“ā”的时候,我们就犯难了,除了熟悉“阿姨”这个词语外,其他都不懂。我特意查了一下,“阿訇”是中国伊斯兰教教职称谓,波斯语音译,回族穆斯林对主持清真寺宗教事务人员的称呼,意为“教师”“学者”。“阿罗汉”的梵语形式是“arhat”,巴利语“arahant”,为声闻四果之一,如来十号之一。“阿木林”是指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傻瓜;为人迟钝。想必,看着这些陌生的词语,我们不禁要问了,当“阿”读“ā”时,应该是有很多其他的常用词汇,如在姓氏和人名前,都这样读,为什么要选用十分生僻的词语,甚至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会用到的词作为“阿”(读“ā”)的这样一个示例词条,这与人们日常生活脱节太远,有的人甚至一辈子也不会用这样的词语。那么,审音表在选条例词的时候,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吗?这是我的一个疑惑所在。审音表不考虑所选字的常用性还真是一个问题,我在翻看审音表的时候还发现了“埯”“纛”“庋”等字,看到这些生僻的字,大家都会有疑惑,日常生活中会用到这些字吗?写作文会用到这些字吗?这些字常用吗?答案都是否定的。所以审音表应该有一个标准:选用人们日常生活中所出现的高频词。不管是“阿訇”“阿罗汉”,还是“阿木林”中的“阿”的读音为“ā”时,都是取其音似,是转译过来的,是否可以在“阿”(读“ā”)前面直接加个备注“转译其他语言”,因为汉语中像这样转译的陌生词汇绝对不止一个,审音表也无法做到将所有的转译音似“阿”(读“ā”)的词都一一罗列。可行的办法是加备注,这样就可以让大家能够以一推百。当然,审音表里也已经有了做备注的形式,比如:

薄(一)báo(语)

常单用,如“纸很~”。

(二)bó(文)

多用于复音词。

~弱 | 稀~

淡~ | 尖嘴~舌

单~ | 厚~

伯(二)bǎi

大~子(丈夫的哥哥)

澄(一)chéng(文)

~清(如“~清混乱”“~清问题”)

(二)dèng(语)

单用,如“把水~清了”。

虽然审音表中也采用了这种很好的备注形式,但是略显匮乏。在古代汉语里,有些词在其历史发展的过程中,用改变读音的方法来区别不同的词性、词义,这种情况一般称它为“破读”。“破读”后虽然词形相同,但原音词与破读词应理解为不完全相同的词,其实质上是利用改变词的读音以区别不同词义或词性的一种方法,在运用中它就只能是兼类词。我们看到很多词在读不同的音时,其词性也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在对异读词列举不同读音时,是否也可以在后面备注这个词在何种词性的时候这样读,这样做对于受众而言,不仅仅是知其然,还能够知其所以然。比如审音表中有这样的“供”字,其各种异读形式如下:

供(一)gōng

~给 | 提~ | ~销

(二)gòng

口~ | 翻~ | 上~

仔细观察这个“供”的两个读音,我们有什么发现呢?就是读“gōng”时,是动词义,读“gòng”时,是名词义。那么如果我们在“供”字的后面加上像“动词义”和“名词义”这样的备注,是不是会更好点呢?我个人觉得答案不言而喻。其实很多规则性的东西是有待我们去观察和发现的,如果我们想把这个表推行开来,或者说能够服务广大的受众,应该做到“授之以渔”,只有这样,这个审音表才能做到“放之四海而皆准”。也许有人认为,这会弄得像语法书一样,字多又占空间,有损表格的便捷性、一目了然性。其实是不能这样认为的,以审音表中的“坊”字为例:

坊(一)fāng

牌~ | ~巷

(二)fáng

粉~ | 磨~ | 碾~ | 染~ | 油~ | 谷~

看第二项有这么多的“坊”(读为“fáng”)的示例词条,这些词中的“坊”(读为“fáng”)有个共性,就是制作加工地。这样看来,还是“制作加工地”看起来便捷多了,非常实用。

第二个要说的问题,就是审音表的“统读”问题,主要以审音表中做“统读”的字来分析。把汉语中的一个字的多个读音统一为一个读音,的确能够减轻受众学习汉语的记忆负担,但是把很多东西给丢失了。丢失的是什么,我觉得丢失的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一方面,古代汉语中有很多通假字,就以“白”为例,审音表将其统读为“白”(读为bái)。这是日常所熟悉的音,为什么要统读呢?是因为有不同的音存在,“白”还读为“bó”,一般是出现在古代文献中,常常作为“伯”和“帛”的通假字,如果在审音表中能看到这一点,就可以在阅读古文的时候,对照一下上下文就知道文章的意思,如果不知道“白”在古代还有通假的这个情况,就无法知道文意。另外一方面,古代有叠韵这一说,可是审音表在做统读音的时候忽略了这个问题。如,“傍”(读为“bàng”),我查了汉语大词典,发现古代有“傍徨”一词,这个词里的“傍”读作“páng”,这个词语是一个叠韵词,都有“áng”这个韵,古代的韵是考虑声调的,这个词的两个字都是阳平。若像审音表那样统一读音,成为“bàng”这个音,那就不叠韵了,就丢失古人造词的智慧了。统读异读字的音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方便受众记忆,减轻学习压力,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抹去了骨子里的一种传统文化,为简便而简便,真的好吗?我们常说“存在即合理”这句话,这句话按照反向思维来说,就是“不存在即不合理”,审音表统读的时候被抹杀的那些另外的音,它就不合理吗?我个人认为是合理的,那是古人给我们留下的智慧结晶。在这里需要说明一点,我这里只从古是否为今用的角度考虑统读问题,其实应该还有很多方言音的问题,很多字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习惯于读方言音,这和普通话异读词的统读音大相径庭,但那些方言音应该也是历史文化的结晶,越古老的方言音,越能反映我們古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发音方式和交流方式。这些东西都是智慧的结晶,它不合理吗?应该被取缔和替代吗?这到底有利有弊,值得商榷。

当我们真正考虑审音表是否有权威性的时候,联想上面我查的那些统读音的另外的音,是在其他最新字典、词典上找到的,如果1985年发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真的像其他法律规章去严格执行的话,是不能在其他字典、词典上找到一个统读字的其他读音的。汉语毕竟和其他语言不一样,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有着深重的文化底蕴,有着14亿之多的受众,《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想要推广开来,的确仍需努力,这种努力应该大家一起去做,照顾到有异读的词或字的实用性和传统性,不断丰富完善审音表,使它重新与时代相结合,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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