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老友李澹庵的别业究竟在何处

2021-09-13 02:26张崇琛
蒲松龄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蒲松龄

摘要:蒲松龄挚友李澹庵(名之藻)晚年有一处别业在青州,而不是如有的学者所说的在长山境内。具体说,其地址就在今青州市弥河镇的官庄村。这不但有着蒲松龄致李澹庵的书信可以为证,而且其地理特征亦与蒲松龄诗中的描写相吻合。李澹庵曾冒雨从官庄到蒲家庄拜访过蒲松龄,而蒲松龄赴青州考贡后也曾于返程中过访官庄别业,只是因为李澹庵已回惠民而未能相見。官庄别业既是蒲、李友谊的见证,也可以帮助学界进一步了解蒲松龄晚年的行踪及心态。

关键词:蒲松龄;李澹庵;青州别业;官庄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3712(2021)02-0020-04

顷读《蒲松龄研究》2020年第3期,见其中有岳巍、李绪兰撰《蒲松龄青州府应试岁贡管窥》一篇。在谈到蒲松龄赴青州应试岁贡的往返路线时,该文对我的一种说法提出了质疑:

张崇琛先生在《蒲松龄与李澹庵》一文中说李澹庵认识蒲松龄是奚林和尚介绍的,“后李澹庵在青州附近的官庄构堂暂住,遂于康熙五十年(1711)雨季的一天,就近到满井庄访问了蒲松龄”。说李澹庵在青州附近的官庄构筑别业不知何据,官庄的具体位置也语焉不详。

该文还说“李澹庵的老家在康熙年间称‘武定州,属济南府”,“从方便性角度考虑,李澹庵不可能去青州府置别业”,“他是在离老家相对近便且离淄川县也并不远的地方附近构筑了别业”。该文又具体考证出,“李澹庵的别业位于当时淄川县浮山驿至长山县绳村孝妇河西北流向段的范围之内,而且很可能位于长山县境内”。

李澹庵是蒲松龄晚年的挚友,两人晚年来往不断,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李澹庵不但于康熙五十年(1711)曾冒雨到蒲家庄拜访过蒲松龄,而蒲松龄也在赴青州考贡回来的路上去李澹庵的别业“过访”过李澹庵,只是因为李澹庵临时回武定而未能见面。就在蒲松龄丧妻之后,“穷而无告”之时,他首先想到的也是与老友李澹庵“一话间阔”。因此,了解蒲松龄与李澹庵的交往,对研究蒲松龄晚年的行踪及心态,都是很有意义的。而蒲氏与李澹庵交往的地点,除了蒲家庄外,便是李澹庵的别业。这样,对李澹庵别业具体地点的考定也就是不可回避的了。我写《蒲松龄与李澹庵》一文时曾认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所以只顺笔一带就过了。现在既然有人质疑“不知何据”,可见此问题已引起学界关注,我便不能不多说几句了。

首先,谓李澹庵之别业在官庄,并非我的杜撰,而是蒲老先生自己所说。蒲松龄在康熙五十二年(1713)写给李澹庵的信中说:

别时相约,方期作五老之会,而竟渺然,屡向官庄问讯,则并无知行踪者,殊为怅惘!弟日益惫,又兼有悼亡之感,穷而无告矣。亟欲得老友一话间阔,恨道路修阻,不能躬亲一至耳……闻尊驾尚有东返之意,作大欢喜。引领翘切,不尽欲言。[1]1140-1141

这是蒲松龄在从青州回来之后而写给李澹庵的一封信,也是他“迂道过门失初望” [1]1916后对老友所表达的一种思念之情。信中明确写道,他从青州回淄川后,曾“屡向官庄问讯”。为什么要屡向官庄问讯呢?显然是因为李澹庵平时所居之别业就在官庄之故。

而官庄又在什么地方呢?就在青州。具体说,便是今青州市东南方15公里处的弥河镇官庄村。清初,该村附近曾有古刹数区,至今村西北五公里处尚存广福寺一座。李澹庵之在此修建别业,首先是为了便于与青州一带的朋友(包括僧人)交往;同时也是因为该村地势西高东低,排水顺畅,虽是大汛也不会成灾,有安全方面的考虑。而且,益(都)临(朐)大道纵穿村中,交通便利,商贾辐辏,这对于极善奔走的李澹庵来说,也是较理想的居处。

官庄的这些地理特征与蒲松龄诗中的描写也是十分吻合的。所谓“年来停云淄青界” [1]1916,而官庄就在淄川与青州间;所谓“佛阁高敞僧舍幽” [1]1916,而官庄周边便有寺院;所谓“迂道过门失初望” [1]1916,则是说蒲松龄“过访”李澹庵时乃由青州城往南绕行了15公里却又未见到人。当然,即便是绕行,青州至蒲家庄间也不过百余里,这也就是蒲诗所说的“百里奔波第此程” [1]1914了。

其实,李澹庵在官庄的房子并不大,只是“新构小堂一丈六” [1]1916而已。按清代部颁牙尺,一尺当今之0.31米,而一丈六尺的“小堂”,其长度仅为4.96米。而且因为急于回惠民老家(李澹庵的家在惠民城里),竟还来不及粉刷与装修,即所谓“暂归未暇丹垩修” [1]1916。他此去虽说是“暂归”,却因十年都不曾“旋里”了,就不免在家多待了些日子。这一来倒急坏了蒲松龄。鉴于身体原因,他既不能前往惠民以会老友,便只能“屡向官庄问讯”了。当听说李澹庵“尚有东返之意”后,遂“作大欢喜”。这里值得注意的是“东返”。所谓“东”,是与惠民之西(准确地说是西北)相对而言的。倘李澹庵的别业是在长山境内,则蒲松龄断不会说是“东返”,而只能说“南返”了。至于“心逐河水西北流” [1]1916之“河”,也显然不是孝妇河或淄河,而是弥河。因为官庄就在弥河西岸不远处,而其河水的流向也正是自东南向西北。

李澹庵的“小堂”历三百余年之后,今天自然是很难保存下来了,但由于蒲松龄诗中的记载,我们却可以得知其大致的位置所在,这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岳、李二同志文章中提到的“李澹庵不可能去青州府置别业”,他只能“在离老家相对近便且离淄川县也并不远的地方附近构筑了别业”,则诚“不知何据”。其实,李澹庵在青州构建别业之前,早已在诸城有过两处别业了,一在卧象山中,一在琅琊台南。为免“语焉不详”,特将有关文献引出。先看张石民《五老庵传》(清抄本,点校本附拙文《蒲松龄与李澹庵》后)的记载:

(李澹庵)于壬午(1702)八月,偕燕人姚雯紫,竟投放鹤村。初与我家蓬海、石之民、子云、白峰遇,相视一笑,遂成人外之交。明年,同入卧象,于白云深处起翠微小楼,登望指顾杓山云气以为笑乐。

这“翠微小楼”便是李澹庵在卧象山(今属五莲县)中的一处别业。再看蒲松龄《李澹庵图卷后跋》的记载:

构小舍于琅琊,结隐沦于北海。与共晨夕,遂历春秋。[1]1114

此事在《五老庵传》中还有着更详细的记载:

(李澹庵)己丑(1709)冬十月,与石之民东入琅邪台,筑歇歇庵于秦皇帝残碑南。取蛤拾蚌,所至辄有陌巷儿童逶迆随之,无不知为五老庵。

蒲松龄所说的琅琊“小舍”,即“歇歇庵”,在今青岛市黄岛区(清代属诸城县)。当然,这些别业也都不存在了,不过其地址还是明确的,也足可证明李澹庵所构别业并不限于“在离老家相对近便”的地方。

前面说过,李澹庵官庄别业地址的界定,于蒲氏晚年事迹与心态的研究都极有意义。现在学界既已关注及此,是件好事。至于考证的见仁见智,也是正常的。我的这篇小文就是想引起更多学者的注意,并希望有熟悉青州情况的人能再补充些有关官庄的资料,其于蒲松龄研究或更为有益。

参考文献:

[1]盛伟.蒲松龄全集[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朱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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