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曾纪泽在中俄圣彼得堡谈判期间的外交策略

闫丽茹

摘 要：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中俄西段边界纷争不断。阿古柏在新疆建立独立政权，沙俄趁乱占领伊犁，清政府派左宗棠出兵新疆收复除伊犁外广大地区。为恢复伊犁主权，清政府指派崇厚为全权大臣赴俄交涉。崇厚未经政府同意，擅自与俄方签订丧权辱国的《里瓦几亚条约》。为修改《里瓦几亚条约》，清政府决定再派曾纪泽赴俄进行改约交涉与谈判。最终，曾纪泽在谈判桌上运用外交策略完成任务。曾纪泽面对沙俄步步紧逼，利用大国间的矛盾，限制沙俄野心的膨胀，候谕旨行事，同时以界务为重，商务和赔款次之，最终成功废止旧约，重新签订《中俄伊犁条约》。

关键词：曾纪泽;中俄伊犁交涉;外交策略

清朝晚期，吏治腐败，国力衰弱，财政拮据，与当时已是帝国主义大国的沙俄谈判，犹如虎口夺食，这在沙俄的亚洲扩张史上是不曾有过的事情。中方以一些让步换回了伊犁大部主权，曾纪泽居功至伟，尽管《中俄伊犁条约》依旧是不平等条约，但在中国近代屈辱史上，不失为一个外交胜利。

崇厚只把伊犁城拿回，但把伊犁南境特克斯河流域和西境霍尔果斯河以西大片的土地割让给了俄国;条约规定把喀什格尔和塔尔巴哈两处的边界线做了有利于沙皇俄国的修订，为沙俄日后进一步侵占我国西北边疆埋下了伏笔;赔偿俄国出兵费，为沙俄侵略行径买单，纵容了其侵略野心;“在通商贸易方面，在原通商基础上通商路线扩大为三条，并扩大了减免税特权的范围，使沙俄对中国的经济侵略，从边界深入到腹地。”《里瓦几亚条约》是严重损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不平等条约，为将其危害降到最低，清政府决定再派曾纪泽赴俄进行改约活动。自1871年7月沙俄侵占伊犁地区开始到1881年2 月中俄签订《中俄改订条约》，历经数载，曲折艰辛。曾纪泽巧妙利用大国之间固有利益冲突、始终与朝廷保持密切联系以及重界轻商的外交策略，成功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1 巧妙利用大国矛盾

曾纪泽驻外使臣的经历，使他能更好地了解到西方，他看到西方列强侵华本质和西方国家错综复杂的利益矛盾。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凭借自己的认知，认真分析和梳理沙皇俄国的国内国际条件，掌握有利于谈判的条件。

1861年俄国农奴制改革后，农民争取土地和自由的斗争并未间断，农民运动席卷全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工人阶级队伍不断壮大，劳资矛盾日益凸显。沙俄国内的经济危机日趋严重并且俄土战争使得国内情况更加恶化。社会党、虚无党等革命性团体的地下活动，尤为活跃，他们采用极端的手段，对付俄国沙皇的专制政治;屡次公然宣言：“将采取砍、刺和暗杀等任何方式，直到他们的合理要求被接受和沙皇奸党的覆灭为止。”从以上事件中可看出俄国的国内阶级冲突严重，长期处于财政危机的笼罩，暴露出沙俄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这使沙俄“老老实实”坐到谈判桌前有极大作用。在外交上，俄土战争后俄国大量占领殖民地引起英、奥不满，柏林会议导致三国分赃不均，矛盾升级;为避免德奥冲突，德国力促奥匈向巴尔干扩张，在柏林会议上袒护奥匈，因此，一向支持俄国的德国并没有在会议上支持俄国;英国和沙俄为维护各自在华利益，在新疆展开激烈角逐，为避免沙俄打败清王朝致使后者覆灭从而影响英国在中国攫取的权益，英国力促中国让步，同时极力限制沙俄“胃口”;法国出于贸易和自身国家安全的角度反对战争。由此可见，沙俄在外交上与各帝国主义国家矛盾重重，而各帝国主义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均不支持沙俄，如因伊犁问题开战，沙俄将孤立无援。沙俄政府清楚认识到所处境地，在这样的情况下谈判给中国增加了胜利的筹码。俄国并没有充分的自信来继续进行对华战争，现实使他不得不坐到谈判桌前，只能虚张声势，以军事恫吓和外加讹诈来威慑中国，以期达到外交侵略的目的。

为减少谈判阻力，给俄国政府施加压力，曾纪泽在赴俄随行人员中邀请了英国人马格里和法国人日意格，以便通过两人与英法政府获得联络，即使没能获助，英法两国也会为了各自利益保证不倒向俄国一方。曾纪泽在抵达俄国后的第二天，派人去拜见英法驻俄公使，并希望在谈判中获得他们的支持与帮助。因此，可以借助沙俄国内本身的危机以及西方大国之间在新疆利益问题上的矛盾，营造有利于我方的谈判环境。

2 始终与朝廷保持密切联系

“曾纪泽从始至终候谕旨行事。从赴俄国谈判到最后订约，曾纪泽始终与朝廷和总理衙门保持密切联系，重大决定必请示，意见不同必申辩，做到群策群力，与朝廷保持一致。由于有了坚实的后方支持，曾纪泽在谈判中就能坚持立场 ，多挽回一些损失。”而崇厚在谈判中只顾收回伊犁城的虚名，总理衙门多次指示但他违令不遵;又因家中私事，结束谈判不候谕旨，擅自签约后启程回国，导致朝廷陷入外交困境。

崇厚出使俄国前，大臣们建议他到新疆实地考察，了解形势，做到心中有数，但他未采纳并且迫于俄国威势草草签约回国。而曾纪泽赴俄前，就与清廷商议此次赴俄的名义、行期以及修改《里瓦几亚条约》的具体建议，他认为以英法使臣的身份可以降低俄国拒绝接见的可能性;赴俄的行期不必太急，总署给予的全权便宜行事的拟议，他委婉拒绝，以防俄人在谈判时可能的勒索与反复。对于改约他与清廷反复讨论，确定一份底案作为谈判指导。

崇厚在谈判过程中，被俄方的威逼利诱所胁迫，未与朝廷、总理衙门商讨就擅自签约，损害了中方不少主权权益和利益。曾纪泽在整个谈判过程中，与朝廷、总理衙门电文来往众多，对于谈判中出现的一些状况与问题及时汇报，做到与朝廷政策大致同步，想法大概一致，使谈判不偏离预定方向，尽可能地维护中国国家主权利益。对于俄方所看重的崇厚定罪问题，曾纪泽及时与朝廷联系，为中俄开启谈判培养了一种和谐的气氛。俄方同意归还贴克斯盆地的条件是中国需要另外割让土地作补偿，为此，曾纪泽据理力争，坚持条约只可议减，不可议增。俄方对中方施以军事压力，中俄关系极为紧张，曾纪泽立刻与朝廷联系，商量对策，最终以补偿军费为止推动谈判进程，避免了领土主权的进一步丧失。

3 重界轻商

俄国与崇厚签约时，焦点在界务项内，名义上将伊犁守城归还中国，但是在商務和赔款上获得了巨大权益。因此“曾纪泽认为，崇厚最大的错误，实在于不能权衡界务、商务和偿款三方面的关系，以与俄国相争，只想早日完成收复伊犁的名义。”曾纪泽全力筹划，改议《里瓦几亚条约》，不过是将界务、商务和偿款三方面再次进行斟酌，另立新约，他改约的策略是全力争回失去的土地，至于商务的各个条款，只是对丧权太重者予以修改，赔款适当增加。因为在他看来，界务是不能更改的，商务各条款可以随时发生更改，所以“曾纪泽外交策略是力争分界、酌改通商各条、余者从全应允。”界务的划定放在首位，商务条款则可以另立条约，定期修改，日后还有挽回的余地。

崇约所涉内容较多，基本框架可分为界务、商务、偿款这三事。曾纪泽认为，面对强俄，只能以别项条件“以饱其欲”，才有谈判的可能。这就需要对前述三事“权其轻重利害”。当时国人都以“偿款”为最轻，但在“界务”“商务”孰轻孰重的问题上，却未能形成共识。曾纪泽结合近代国际法的相关理念，提出“重界轻商”的谈判策略。因界务之约是“长守不渝之约”，一旦签订便难有转圜的余地，而商务之约为“随时修改之约”，虽失一时之权益，也能通过其他方式予以弥补。俄方对于改约谈判的基本策略是“重商轻界”，与曾纪泽所代表的中方原则恰恰相反。俄方政府认为伊犁南境的帖克斯川盆地等并无战略上、经济上的重要价值，格尔斯和热梅尼也不甚重视，但他们不愿无条件的退让，希望从中国攫取商务上的对等利益，曾纪泽通过重界轻商原则挽回一部分国家权益。

4 结论

综上所述，相比崇厚签订的条约，谈判结果在赔款方面增加了四百万卢布，在界务和商务方面争回了一部分主权，废除了特克斯流域和松花江到伯纳都的条约，把七处领事缩减为两处，新疆至汉口一线中删除了嘉峪关到汉口这一段，俄商来新疆贸易把“均不纳税”改为“暂不纳税”。历时六个月，曾纪泽成功完成改约。虽然《中俄伊犁条约》收回了我国部分主权，减少了损失，但仍不能改变这是一个不平等条约，不能改变它侵略的、非正义的性质。曾纪泽也不是没有失误，通商条款对中国近代的影响很大。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客观地对他的外交活动和外交策略进行分析，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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