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地铁里的表演

2021-09-30 01:02芥子
小读者之友 2021年9期
关键词:单亲铁轨小兔子

芥子

爸爸不喜欢纽约地铁,说它太破落了,可是河马喜欢,因为这里每天上演各种节目。这天晚上,他正在地铁里欣赏一首小提琴曲,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曼哈顿停车每小时收费20美元,爸爸说,如果不这么贵的话,宁愿开车来而不是乘地铁。因为纽约地铁是出了名的破落,治安也不太好,但我觉得它是一个精彩的地方。

走进站台,便能听到音乐声,有时是秘鲁人的排箫,有时是肯尼亚人的手鼓,还有中国人的胡琴声。今天早上地铁过道里有人在吹萨克斯管,我听得竟忘了走路,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我,冲我眨眨眼。我摸到裤兜有两枚硬币,就掏出来放在他面前的琴盒里。

我们现在从时代广场站回民宿。刷卡机大概很老了,滑了好几次闸机才放行。也有人根本不刷卡,直接跃过闸机,既省了车费,又省了刷卡的麻烦。我回头看他,人家满脸不在乎。

天花板上的灯光昏暗,地面油腻腻的,铁轨上有纸屑和没吃完的食物。爸爸说:“环境这么糟糕,2.75美元的车票钱太不值了。”突然,他指着黑洞洞的隧道说:“看,那是什么?”

有个东西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从铁轨下面钻出来,鬼鬼祟祟地边走边嗅,发现一张锡箔纸里有好东西,便开怀大吃。

“哦,一只小兔子。”妹妹说。

“兔子哪来那么长的尾巴,小耗子你都不认识?”我说。

“你们两个连大老鼠都没见过?”爸爸奇怪了。

我还真是头一次亲眼看见大老鼠。我的家乡没有这种动物,早就绝迹了,如果发现一只,那可是爆炸性的新闻。我赶紧拍照,传给朋友们看。

更远处的铁轨枕木上有三四只大老鼠正在聚餐,个个体形肥硕,连猫见了也会害怕。一阵热风吹来,刹车声由远而近,列车来了,我以为老鼠会四处逃散,但奇怪的是,它们并不躲避,忒大胆。

列车启动了,有人站到车厢中间,清清嗓子做开场白:“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很抱歉打扰了。今天到这里乃是不得已,我是三个孩子的单亲爸爸,最近失业了。”我转头望去,发现那人和爸爸差不多年龄。话还没说完,传来小提琴的声音——有人开始卖艺。哎呀,两个节目撞车了!单亲爸爸立即打断他:“先生,你没有听见我在说话吗?”卖艺人尴尬地笑笑,放下小提琴,知趣地走到车厢一端。那人继续道:“今天我不得已抛头露面,请大家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个微笑,不要看见我像没看见一样。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在纽约连乞讨都讲究艺术,谁说乞讨一定要低声下气?乞讨也可以要求被尊重。他走到我们跟前时,我没钱,只好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足足露出八颗牙齿。

等乞讨结束,小提琴手才开始表演,但单亲爸爸又不乐意了,走到他面前说:“你站到中间拉,人家才能听见,来吧。”说完,把他请到中间显眼的位置。车厢里虽然没有主持人,但节目也在按秩序进行呢。

小提琴手酝酿了一下情绪,第三次开始演奏。我不知道曲子的名字,只是觉得很好听,但没人注意它,有的在刷手机,有的在想心事。车到站了,乘客上上下下,但曲子还在继续。我问爸爸要了1美元,他说要钱干什么。这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付给艺术家喽。

列车关门重启,刚出站台,就听见尖叫声,有人把脚抬起来,有人站凳子上。出什么事了?我很快明白,一只大老鼠在车厢里乱窜。它朝我这个方向过来了,我吓得直跺脚,不知该往哪里逃。但妹妹很镇定,不喊也不动,手扶栏杆,立在车厢中间的过道处。还好老鼠喜欢沿着车厢壁跑,来去好几次,都没爬到我脚上。骚乱一直持续到列车进站,车门打开,人们纷纷涌出,我们也跟着下去。

“你以后还想来纽约住吗?”我问妹妹。我以为她会说不来了,可是她紧皱眉头,快哭的样子,“可怜的小兔子,吓成那个样子!”

我纠正她:“那不是小兔子,是一只大老鼠!”明明是它把人吓坏了,妹妹却说人把它吓坏了。

“就算是大老鼠,也不能这样对待它呀,它只是想找点吃的。”

“可它是坏东西!”我说。

“大自然没有好坏之分。”

这话有道理,自从我们那里消灭了大老鼠之后,老鹰的数量也大大减少,成珍稀动物了,可见老鼠也有存在的价值,但问题是纽约地铁里的老鼠实在是太多了。

“下次见到老鼠不要大喊大叫,小心它跳进你嘴巴里。”爸爸说。

待会儿会看到什么节目呢?纽约地铁里没有节目单,我不可能提前知道。

一张2.75美元的地铁票能用两个小时,还能看到表演,谁说不值?不过大多数纽约人好像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幸运,总是步履匆匆,并不留心这些街頭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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