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创意视野下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研究

摘要：对传统村落文化遗产保护发展的相关政策作了回顾，举例比较了多个具有代表性的传统村落的活化状况，归纳整理了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的发展策略，系统化逻辑框架提供了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的创意方法与实践路径。文化创意应用是实现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价值的重要手段，基于系统思维的创意设计应用模型為文化遗产活化提供了新思路，研究成果对不同地域乡村文化创新发展具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关键词：文化创意  广府传统村落  文化遗产  活化

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1）17-0163-05

文化创意是文化遗产创新应用的重要手段与途径，也是文创设计及文创产业发展的基础。“活化”是地域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与价值再创的必要手段。村落作为我国数千年来农耕文化的载体，蕴含着丰富的哲学思想和建筑技艺，也最能体现一个地区的传统文化和人文内涵。广府传统村落也称广府历史村落或广府古村落，位于广东广府文化为主的居民聚落区域。作为广东“岭南文化”的主要发祥地，广府地区保存了大量自明清以来的传统村落，孕育了不计其数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广府文化既是人文湾区的重要文化内涵，也是粤港澳大湾区人文精神的主要来源。基于文化创意视野，从传统村落文化遗产保护发展的政策背景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现状、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策略及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的文创设计应用等多个层面来综合论述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的创新发展问题。

一、传统村落文化遗产保护发展的政策背景

作为承载和传播中华民族传统文明的重要载体，传统村落在席卷城乡的工业化、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进程中，面临剧烈的重组、分化与严峻的保护问题。为更好地保护传统村落并发挥其传统文化遗产的创新价值，近十年来，国家和省市地方政府出台了一系列与文化创意相关的政策与法规。2014 年，我国出台《关于切实加强中国传统村落保护的指导意见》，在保护传统村落的具体要求和措施中提及了文化创意内容;2018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振兴乡村战略规划》，其中有大量传统文化创意方面的内容;2010年，农业部办公厅发布《关于开展一村一品专业示范村镇认定工作的通知》的规定，从2011年至2016年，农业部陆续公布了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镇”六个批次名单，扶持地方文化遗产传承与创意产业发展;2012年至2019年，国家住建部和文化部连续推动评定了五届全国传统村落等。近年来，广东在乡村振兴、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发展方面做了很多实事，以珠江三角洲为核心的广府聚落地区，已经走在了全省甚至全国的前列，进一步缩小了与江浙地区的差距。从2011年开始至今，广州市辖区在“美丽乡村”“中国传统村落”“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等评建过程中取得了较好的业绩成果;佛山市从2016年第“十三五”规划报告中就重点提及了传统村落保护与文化遗产活化创新等内容，至今已有142个传统村落被纳入佛山传统村落活化名录;珠海市为贯彻落实乡村振兴战略工作推进部署，于2019年出台了关于扶持乡村产业发展的若干措施（试行）;深圳市在传统村落保护与文化遗产活化利用方面也可圈可点，宝安区的凤凰古村、龙华区观澜版画村均是古村活化的典型案例;东莞市茶山镇南社古村是该市一个充满传统文化气息和创意韵味的活化案例。

以珠江三角洲为中心的广府文化区域，在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方面，都在持续进步。从省内比较看，珠三角各城市间的发展也并不均衡，广州、佛山等广府文化腹地区做得更好些;从国内比较看，广东广府地区与江浙发达地区还有差距;从国际情况来看，以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为代表的保护驱动模式，以英国、斯洛文尼亚等国为代表的国家发展战略模式，以德国、法国和日本等为代表的乡村旅游驱动模式，值得广府地区深入探究和学习借鉴。

二、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现状

从2018年下半年到2021年5月，田野调查深入了五十多个珠江三角洲广府传统村落。通过走访观察和参与体验，重点调查了各村落文化遗产活化成果，并发现不少文化遗产活化创新过程中的不足。下面通过几组村落实例比较来进行简要评述（表1），表中评价等级分为较差、欠佳、较好、良好四个级别。

（一）以珠海会同古村为例看活化中的问题

位于珠海金鼎镇的会同古村，其村落古桥、河道、古树、牌坊乃至民居祠堂建筑群的棋盘式布局较完整，保存着“三街八巷”建筑格局，古村中有原住民，亦有不少游客观光。村落前排祠庙碉楼建筑群已由“文化创意”活化成电影文献展馆、家史陈列厅、图书室、手信店等创意空间或观景点，是游客“打卡”的主要场所，也是古村活化的看点。除散落于村落前排的几间私家菜餐馆外，村落深处几乎找不到有文创意味的活化空间了。不少传统民居建筑已破败或面临坍塌，没有做到正常修缮。多处古村历史门楼建筑遗址虽有钢架加固，但有年久失修之感。那些改建或扩建的民宿餐饮服务场所，缺整体规划设计，与古村落传统文化气质很不相称。反观古村外围，已建设有大规模的开放公园、文化广场等公共设施。对比二者，古村落活化就显得相形见绌了。会同古村作为珠海市颇具知名度的传统村落，其文化遗产活化价值并没有得到充分重视和挖掘利用。在珠江三角洲其它城市，这样的情形并不少见，值得反思。

（二）以广州凤院古村与钱岗古村为例比较活化差异

凤院古村移民建村始于宋代，村民以“欧阳”姓氏为主，村民家谱图文记载该村为江西庐陵欧阳修家族后人南迁于此，聚居而形成村落。首次调研由村委主任一行介绍情况，走访、观测、记录了已获政府立项保护待修缮的凤院古村的旧村。从实况看，古村布局完整，与新村独立分隔，不受新村格局影响，旧村因修缮活化原因，目前已成无人居住的空心村。走进古村祠堂、民居和巷道，发现其祠堂形制、空间布局并非典型的广府样式，能看出古村虽经广府地域数百年的历史变迁与文化融合，但依然遗存着客家文化的印记。村落前排保留有规模宏大的祠庙类建筑群，可见昔日古村落的荣光，可惜如今这里建筑破败、装饰残旧，一片萧条景象。

作为调查的对比样本，走进临近凤院古村的钱岗古村，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钱岗古村于2014年被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部列为“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名录，已被整体建设成一个传统村落活化的样板。由华南理工大学古建团队主持修缮的悬山式“陆氏广裕宗祠”，其形制和空间布局、装饰部件等均已修缮好，堪称祠堂活化样板;村中其余各处古代门楼、更楼、神庙与民居建筑修缮完整，旧村新村独立规划，互不影响，但旧村空心化现象也较严重。这里可见“南越驿道”等古村活化的文创项目设施，但因新冠疫情影响，几乎人迹罕见。

（三）以广州大岭村和东莞南社古村为例比较活化品质

广州番禺石楼镇大岭村是列入政府活化级别最高的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名录单位。村落整体规模大，布局尚好，可惜新村、古村没有分开规划建设，造成新旧民居建筑混杂的局面。村中虽以原住民为主、烟火气较浓，但可惜大部分旧民居已拆毁、部分古石板巷道已零落不堪;也有古建修缮画蛇添足，如“许氏宗祠”的外墙贴上了瓷砖，少了传统审美气质。大岭村重点古建筑遗产方面，“两塘公祠”布局完整、保护修缮好，蚝壳山墙很有广府特色和美感;建于明代的“显宗祠”保护修缮好，门堂前跨梁架装饰独特，“莲花座”斗拱与木雕装饰精美，很震撼;古井、古桥、古河道、贞洁牌坊等古村文物均有修缮保护。与2005年9月被列为第二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东莞茶山镇南社古村相比，大岭村的文化遗产活化情况要逊色一些，虽有文物修缮，但缺文化创意形式与氛围。南社古村的文化遗产保护活化程度与文化创意感受值得称道。整体上古村格局原貌与民居特色鲜明，村落环境、空间、装饰等方面已具有一种独特的创意“潮”味，传统文化与时代诉求在这里有共鸣与交融，游客、居者置身其中，仿佛有世外桃源之感;由祠堂书舍改造而成的各类民俗博物馆、陈列空间，营造了古村历史文化气息;经由创意设计改造而成的民居、民宿、餐饮、休闲空间，在精心养护的绿色植物映衬下，焕发出浓郁的乡土文化气息与新时尚魅力;莞香、百岁茶、地方美食等非遗项目在此得到了传承与发扬，连当地村民的言谈里也充满了自豪与幸福。

珠江三角洲其他广府传统村落活化的情况各有千秋，限于篇幅，这里不再列举比较。总之，广府传统村落文化创意活化状况是有喜有忧，其文化遗产创意活化的潜力很大。

三、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策略

广府聚落所处的珠三角区域，整体上属于工商经济发达地区，而工商经济对传统村落的包围吞噬步伐在日渐加快。令人欣慰的是，国家恰逢其时地颁布了一些列乡村文化振兴、地方优秀传统文化创新发展的政策法规，有力地保护和挽救了许多正濒临消亡的传统村落文化遗产。为了更好地做好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及创意创新实践，课题就活化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不足，制订了六个方面的活化应用策略。（图1）

（一）加快广府传统村落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分类普查，整理并编撰名录

据调研得知，一些地市已组织开展村落古建筑历史人文普查工作，可以此为基础，由地方政府多部门及学术机构跨领域协同，从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与文化创意应用等角度，深入开展专题研究工作，做好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普查确认、分类登记并建好档案，为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應用打好资源基础。

（二）建立广府传统村落文化符号资源库

基于文化创意应用的需要，专业梳理、构建和编撰广府传统村落文化符号专辑或数字素材库，为未来专题研究或实践应用提供优质的创意资源。由文旅、宣传、科研、院校、行业等相关机构联动，充分发挥社会文化创意专业力量，以文化遗产名录或档案为蓝本分类提取文化符号，通过认定或评审、编撰出版广府传统村落文化符号专辑。为文化创意设计及产业发展奠定基础。

（三）加强传统村落活化过程中的文物保护与修缮的科学管理、规范施工、工程监理和民主监督等工作

参照国家有关文物修复、监理等资质规范，制订或完善传统村落文物古建等文化遗产修缮修复工程的质量管理、工艺规范、监理等规章制度或办法，培养或培训传统村落文化活化建设专业人才队伍。文物或历史建筑修缮应“修旧如旧”，尽可能还原历史信息，不改变原状意味着真实、完整地保护文物建筑在历史过程中形成的价值及体现这种价值的状态。

（四）加快创建专业人才资源库建设

依靠政策助力、政府推动，促进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保护传承、文化创意类的人才的挖掘与培养，扶持民间艺术及社团组织，全面建设传统文化创新人才资源库。借助国家和广东乡村振兴战略规划、中国传统村落评选与古村落活化等政策推动，结合各市“十四五”规划的相关工作安排，激活人文社科研究与文化创意实践力量，为区域文化遗产可持续发展创造人才智力条件。

（五）加速推进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可持续发展领域的成果转化

重点推进人文社会科学的跨领域研究成果转发应用。在各级政府的支持与协调下，由相关部门牵头，整合新闻传播、高等院校、文化创意与设计行业的综合创新资源，进行跨领域跨学科协同创新与学习互鉴，广泛开展文化遗产理论研究、实践应用、教育培训与品牌传播等专项工作，造福社群和社会。

（六）推动广府优秀传统文化进校园、进课堂、进课程

加快传统文化进中小学校课堂和教材，促进高校文化遗产保护与文化创意专业人才培养。广府传统村落中有非常丰富的文物古迹、民俗文化、民间艺术、非遗技艺等文化遗产资源，它们既是文化创意理论与实践研究的素材，也是学校教育与人才培养的活教材。

四、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的文创设计应用

（一）文化遗产创新应用的逻辑框架构建

在国家乡村振兴与大力推动地方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创新等政策大背景下，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可持续发展必然成为政府、社会、大众关注的热潮，也将成为区域人文社科研究、文化创意实践应用、乡村文化品牌塑造乃至养老产业及文旅经济发展创造契机。文化是文化创意的灵魂，文化创意是文化的载体。传统村落不是静止的文物单位，必须遵循活态保护的观点。所谓活态保护，就是让文化遗产在保护传承的基础上创新性的加以利用，使其文化附加值得以更好地实现。而文化创意设计应用，正是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态保护的重要实践手段。基于此，课题团队在历年田野调查、文献研究、专题实践与理论总结的基础上，运用系统性思维和跨领域方法，构建了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创新设计应用的逻辑框架（简称“框架图”），它是有效实现文化遗产资源到文化创意再设计应用的程序与方法集成体（图2）。

图2 文化遗产系统化设计应用的逻辑框架

（二）文化遗产系统化设计应用的逻辑思路

框架图从战略与战术的角度为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及文化创意设计应用提供了一种逻辑思路，是开展广府文化创意实践的演练“沙盘”或“应用模块”。它以全局视角从横向广度与纵深度上，为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挖掘与创新应用创立了一种实验模块。按图中左侧纵向虚线所指方向，依次列明“主题→方法→途径”三个维度;图中横向长虚线箭头所指方向，依次表达了文化遗产资源设计应用的系统化创新应用过程：顶部“主题”表示“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资源→文化遗产资源载体类型→原生文化符号提取→文化符号演绎再造→文化符号分类构建体系→文化创意及再设计应用”的主旨内容;中间“方法”从左到右分布，依次概括了各个流程阶段的方法与手段;下方“途径”模块从左到右有序更迭，归结出结构交叠的研究思路与实践应用流程：“资源调研→文化载体→符号提取→形意再造→系统构建→创新应用”。这种逻辑思路对于其他区域传统村落文化遗产创新研究，具有借鉴价值。

（三）文化遗产系统化设计应用的步骤

框架图从执行层面规划了六个衔接步骤，从左到右列明了各阶段的任务内容与方法手段。第一阶段是通过调研从地理位置及村落布局、建筑形制、装饰部件等文化遗产中获取基本素材资源;第二阶段是从已有的资源中进行物质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等相关分类，为后续工作做准备;第三阶段是依据已有文化遗产资源类型进行视觉形式与载体语意基本梳理，然后进行原生文化載体的元素提取，获得具有符号学与图形学意义的原生文化符号或装饰元素;第四个阶段是对已提取的原生文化符号或装饰元素进行形态、语意、审美等方面的综合分析，并运用解构、同构等设计方法和形式美法则，结合象征、隐喻、双关等语意修辞手法，形成既保持原有意蕴又兼具新颖个性与语意特征的“形意再造”再造性文化符号;第五个阶段是按照原生文化符号、再造文化符号的分类，构建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文化符号集（库），从而为后续创意设计应用提供创新要素;第六个阶段是根据用户与市场需求、设计目标定位与创新应用类型，选取适当的文化遗产文化符号作为造型要素或创意基础，来进行文化创意及设计应用。

五、结语

围绕文化创意主线，从传统村落文化遗产保护发展的政策背景入手，先对国家及广东地方相关政策法规的实施情况与广府区域传统村落活化的概况进行了简述;然后举例比较和列表分析了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的现状，对其存在的不足及发展差异、品质等进行了探讨;为保障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工程的有序实施，提高文化遗产创意应用的实效，从资源普查、工程管理、设计再造、资源库构建、人才培养与教育传播等多个方面梳理总结了活化发展策略;基于系统化创新应用逻辑框架下的文化遗产可持续设计思路、程序与方法，是高效建设广府传统村落文化遗产活化成果和全面探索区域乡村文化振兴战略的实践模型，体现了严谨的科学构建意义，对其它地域聚落与民族地区的文化遗产活化实践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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