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中的“温迪”的女性形象研究

2021-11-12 11:55吴念湘长江师范学院
长江丛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温迪彼得母亲

■吴念湘/长江师范学院

“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彼得·潘一直是“顽童”的典范。他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止行为都透露出只有孩子才有的天真、自然、无拘无束。而童话的另一个主角温迪,则是一个典型的女性形象,她作为达林太太的女儿、约翰和迈克尔的姐姐、永无岛上孩子们的母亲,以及彼得潘的妻子,丰富了小说情节,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同时提出了与彼得·潘“不想长大”完全相反的观点。

一、母亲和妻子

彼得为了让温迪和他一起去永无岛,用飞行、美人鱼来诱惑她,但最终打动她的是能够做帮孩子掖被子、讲故事、缝衣服这类母亲常做的事情。他还故意讨好她:“一个女孩要比二十个男孩都有用得多。”女孩隐藏的女性价值第一次被肯定,温迪对扮演传统意义上贤良淑德的“家庭妇女”角色表现出了期待和渴望。这一点在后面也可看出:昏迷中的温迪唱出心目中的房子:“四周装上漂亮的窗户,玫瑰花朝里窥探,婴儿们朝外张望。”她将达林太太——一个以家庭为中心的贤妻良母的典型形象,作为自己成长的方向标,但这类女性在家中几乎没有话语权,丈夫强烈的男权意识促使他对于家人是否以自己为中心、尊为“一家之主”而持续焦虑,这也导致了丈夫的自私自负,进而间接加深了人们对“贤妻良母”标准的刻板印象。正如伊莉格蕾在《非一之性》中所说的那样: “一个女人的价值通过母性角色以及‘女性气质’而不断累加。但事实上,那种‘女性气质’是男性再现系统强加给女人的一类角色、一个形象、一种价值。在这副女性气质的面具下,女人失去了自我,在扮演女性气质的过程中丧失了自我。”

温迪毫无疑问是被当时社会文化背景深刻熏陶的案例之一。“她是一个非常忠实贤惠的主妇,对于抱怨父亲的话,一概不听。‘父亲是对的’,她总是说,不管她个人的看法怎么样。”她白天照顾孩子们,做饭、洗衣,晚上讲完故事打发孩子上床睡觉后,又开始缝补衣服。尽管如此单调乏味,她在象征性地抱怨几句后,又乐此不疲地开始干活。“‘唉呀呀,我有时真觉得老姑娘是可羡慕的。’她一边叹息,一边脸上却喜气洋洋地发着光。”当时社会所公认的好女人好妻子的形象,出现在一个年纪尚幼的孩童身上,矛盾怪异中又不会令人觉得不和谐,是由于作者在前面对此类形象埋了很长的伏笔,结合童话中充斥着的奇异和怪诞因子,温迪由“孩子”迅速转化为“母亲”的过渡十分自然。她身体力行地维持着家庭中父权的尊严和地位——用吃药以示惩罚、不允许孩子坐“父亲”的位置、“父亲”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既是顺从、依附、维护父权的一面,也是行使“大人”权力的体现。在永无岛上,她帮孩子们洗补衣服、(假装)做饭……仿佛自己就是这一群孩子真正的母亲。甚至,她在饭后带他们晒太阳的时候明明察觉到了危机,但“为母则刚”,她觉得自己身为母亲,能够保障孩子在饭后的半小时休息时间,所以没有选择叫醒他们,而是继续陪在旁边。这是一个不成熟母亲所做的自以为“负责”的决定。温迪稚气未脱的纯真令人哭笑不得,可见儿童情趣的稚拙之美。

作者描述温迪女性形象与描述仙女叮铃铃和虎莲时的笔触不同、情感亦不同。对温迪是客观中带褒义的,对于叮铃铃却是贬义色彩浓重,对虎莲则是夹杂了男性的欲望色彩。当时女性的评价尺度可见一斑,相夫教子为善,嫉妒不驯为恶。最后结局的走向也暗示了一切。“成人将叙事内容纳入到成人世界规定的体制规范中来,通过故事的讲述来帮助儿童从角色和情节中学习认同“自我的身份”,完成社会化的自我建构。”在叙述故事的同时,作者也在文中设置了儿童的成长模范和方向,引导他们提前适应现行的社会体制。由于当时英国女权主义盛行,普遍男性内心是忧虑的,害怕世俗女性形象的大幅度转变使他们的男性家庭地位被挑战,甚至面临被倾覆的危机。作者在描写叮铃铃这一异于其他童话中女性形象的人物时,在她身上加入了和温迪相反的元素——可以说是新时代女性的特征,勇敢取代矜持,爆发取代隐忍,从当时社会的视角来看,这的确是违背常理、耸人听闻的。至于温迪,说是为人母的模范也不为过。作者在设置家庭场景时,很长的篇幅都是用来刻画其母性光辉的。

童话中男主人公彼得·潘拒绝长大,女主人公温迪却“心甘情愿地长大,而且希望比别的女孩长得快一些”,二者观念之间的冲突,就是我们在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内心矛盾,一边贪恋童年的无拘无束,一边又渴望着成人世界的自由。

温迪的母亲和女儿可看作是温迪成年和幼年的延伸。温迪长大后成为了一个和达林太太一样温柔的母亲,而这也代表她永远失去了去永无岛的机会,当彼得来赴约时,她努力缩成一团,不想让他看出自己长大了的事实,在彼得面前,温迪的心被分割成两半,这是她那一半保留着童年美好与誓约的心在挣扎。她害怕彼得因她的“背叛”而头也不回地永远离开,代表了成年人无法重返童年的感伤,也可能包含着少女对初恋难以释怀的遗憾。可挣扎无果,她只能选择接受成长带给她的一切改变。

事实上,彼得并没有如她想象一样反应特别激烈,他虽然哭了,但也没有其他更深刻的情绪。因为在彼得的心里,自由至上,他可以很轻易地忘记很多人很多事,连自己有一年没有来接温迪去春日大扫除都不知道,甚至陪伴他、愿意为他而死的叮铃铃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客。遗忘,是彼得·潘维持年轻的诀窍。万事心头过,点滴不沾身,是以他没有过往沉重深刻的记忆压身,他不会去反复思考琢磨,是以他永远轻松快乐,永远长不大。而温迪不一样,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为彼得和永无岛留了一个位置。那些惊险刺激的冒险、不能为外人道的故事是她一生的精神食粮,是她成长道路上遇阻时的破荆斩棘之利刃和光明万丈之太阳。

温迪的女儿则代替她成为帮彼得每年“春日大扫除”的人。“她选择了留在常规的世俗性符号秩序中,而让自己的女儿去再次尝试永无岛所代表的快感性逃逸。”子子孙孙,代代相传,童话男女主人公没能如愿在一起的伤感被冲淡,故事似乎就这么无止境地继续下去,彼得·潘永存,“温迪”也永在。这对于彼得·潘和温迪来说似乎都是最好的结局。毕竟彼得·潘不可能为了温迪而放弃他的自由和快乐,温迪也不可能为了彼得·潘放弃家庭和正常的生活。

二、女儿和姐姐

“我们的女主仍知道她妈妈总是打开窗户,等孩子们飞回去,所以他们才能在外面玩了很多年,玩得很痛快。”即使离开家很久很远了,温迪仍然相信达林太太一直为他们留着一扇窗,因为“我们对母亲的爱有着崇高的信念,现在我们得到了回报。”对母爱盲目的信任是所有被溺爱的孩子用任性伤害父母的依仗。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最后才是父母,这是顽童的典型思维。“彼得·潘”在成为“彼得·潘”之前,也是有自己的家庭的,他在放下一切去追寻自由快活的途中也产生过迷茫,却被他母亲关上的门窗和门窗里新的孩子断绝了唯一的退路。他阻止温迪回去,一是出于对缺失的母爱的需求,二是怕温迪和当初的他一样伤心。在温迪设想中的故事结局中,她和弟弟都长大成人,可见温迪一直渴求长大,而永无岛对于她来说也只是童年中的一次特别经历而已。

温迪渐渐发现自己和弟弟们对父亲母亲的印象越来越淡,更糟糕的是,迈克尔宁愿相信她真是他的母亲,已经适应了他在永无岛上的新角色。她认为自己身为姐姐应该履行职责,帮助孩子们回忆,于是她出了一套关于父母的考题。同时,她还给孩子们讲他们家的故事,告诉他们母爱有多伟大,这个时候的温迪是骄傲于自己所得的无私母爱的,言语中还夹杂了孩童之间的炫耀攀比。

三、结语

重新解读《彼得·潘》并以成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这本书上,可以从“顽童”的主题里发现很多成人世界的欲望和幻想。作者将自己的情感欲望寄托于儿童形象中,设置了温迪和其他角色,揭示了儿童文学如何内化成人世界的意识形态。儿童文学的创作机制虽说本质是为了儿童,可创作者自身的情感态度价值观,在创作时也难免会被带入一起加工,最终变味成成人世界对儿童未来的要求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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