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式解读《黄色墙纸》

2021-11-12 07:15明生琼
文学天地 2021年8期
关键词:福柯

摘要:吉尔曼的短篇小说《黄色墙纸》是美国的现代文学的经典之作。小说以第一人称讲述了女主人公自己如何一步步从疑似疯癫变成真正疯癫的状态。根据福柯的相关理论来解读这部作品,可以更深入理解女主人公最终疯癫的真正原因及其背后的权力运作,从而理解女主人公所谓“疯癫”的真正属性。

關键词:福柯;《黄色墙纸》;疯癫;《疯癫与文明》

吉尔曼是美国重要的女权主义理论家,而《黄色墙纸》是她最著名的短篇小说。目前学界对它的研究大多是从女性主义的角度出发,也有少部分学者从文体学角度、文学空间角度、象征主义、拉康的话语理论等角度分析文本;而运用福柯的相关理论来分析这部作品仍然较少。而福柯的理论却恰恰可以帮助分析文本的几个重要核心问题:医生、丈夫是如何控制女主人公的?女主人公如何一步步从疑似疯癫变成真正疯癫?女主人公的所谓“疯癫”到底是什么性质?

一 身体上的束缚

福柯在《疯癫与文明》梳理人类的疯癫史表明无论是禁闭所还是精神病院都是理性控制疯癫的禁闭机制。“禁闭的目的在于压制疯癫,从社会秩序中清除一种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形象。”[1]106《黄色墙纸》中的女主人公产后心情不佳,职业为医生的丈夫也选择将她送进古屋。在这里,古屋的性质就是一个禁闭机制,是将女主人公限制在狭小的空间之中的同时,也在精神上进行规训。

在古屋这个禁闭机制中,女主人公的身体完全被束缚和控制。这座古屋远离市区,附近连其他村落都没有。古屋外有庭院,庭院外有篱笆、隔墙、上锁的围墙,层层包裹,古屋内也是一道又一道的门。而女主人公被安排在古屋的最里面的一个婴儿室。婴儿室的窗户都钉上了栅栏,笨重的大床也被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不能移动。女主人公在古屋中完全是失去了自由,她的身体完全被控制在这个古屋的婴儿室之中。之所以是关在婴儿室,也是有特殊意义的。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提到图克将“家庭”引进休养院时则采取十分实际的方式,使之显得既符合疯人和有理性的人之间可能发生的种种关系,同时又是这些关系的准则。[1]234图克引进家庭的概念实际上是将疯癫幼稚化,将疯人当作不懂事的小孩,即将疯人放在法律上受家庭监护的未成年的地位,从而剥夺疯人的权利,与此同时,医生则相应获得了权威。女主人公被关在一个层层“保护”的婴儿室,这暗示着她已经沦为一个需要特殊照顾的被动的“婴儿”,她的家长就是自己的丈夫。她不再有独立的身份和自由。

二 精神上的规训

“疯癫被确定为一种精神疾病。这表明了一种对话的破裂,确定了早已存在的分离,并最终抛弃了疯癫与理性用以交流的一切没有固定句法、期期艾艾、支离破碎的语词……它仅仅是基于这种沉默才建立起来的。”[1]3福柯在《疯癫与文明》前言中说的这段话完美解释了女主人公如何从疑似疯癫变成真正疯癫的原因。所有的疯癫都是以沉默为前提的。换言之,对于疯癫的定义包括两方面的内容:理性的权威地位和疯癫的他者性。在这里,先看一看女主人公作为一个所谓的疯癫者,是如何失去她的话语权,成为一个沉默的他者。

丈夫约翰将女主人公关进古屋,但不仅仅是关在古屋而已,更重要的是他对女主人公进行监视和精神上的规训。作为丈夫、作为医生他手中掌握着巨大的权威,让女主人公保持着沉默,彻底失去自己的话语权。丈夫约翰不理会她的想法,不听从她的意见,总对她的想法一笑置之。约翰一边用丈夫的身份压制她的思想,以爱之名,控制她的一言一行。另一边也用医生的身份的压制她的思想,他要求女主人公遵医嘱,服用磷酸盐或亚磷酸盐、呼吸新鲜空气、参加锻炼、出门旅行、不再工作。女主人公步步妥协。她,或者说疯癫已然成为一个沉默的他者。

“总之,这一切安排都是为了使疯人认识到自己处于一个天网恢恢的审判世界;他必须懂得,自己受到监视、审判和谴责”[1]247女主人公也完全处于一个这样审判世界,她受到无所不在无处不有地监视。约翰和约翰的妹妹都会监视她,甚至女主人公觉得黄色墙纸上有无数双眼睛,它们甚至不眨眼,它们无处不在“墙纸上有一处反复出现的斑点,图案在这里下垂,看上去像被掐断的脖子和两只鼓鼓的眼睛颠倒着死盯住你”[2]110它是女主人公臆想出来的眼睛,也是完全内化了的监禁者的监视。

三 反抗式疯癫

在《黄色墙纸》中,约翰作为丈夫和医生的话语被认为是理性话语,而女主人公作为妻子和一个疑似疯癫的女人的话语被认为是疯癫话语。女主人公的疯癫与否的定义,一直取决于丈夫约翰。他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医生,他是女主人公的合法丈夫。他手中握有决定女主人公疯癫与否的权威。他从不听从女主人公的意见,执意来到古屋,让她住进婴儿室。对于婴儿室里的墙纸的观察和不同阶段的态度都侧面反映出女主人公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墙纸上的形状其实就是理性话语下的女主人公的形象。一开始凌乱而不清晰,因为刚开始的她虽有疯狂,但也留有理智;后来女人形象越来越清晰也就是意味着女主人公已经一步步走向疯癫的自我,最终女主人公将墙纸撕破,宣称自己也“出来”了。表面上来,这似乎是她成功反抗的实证。可是,她所谓出来之后的状态却是在房间内地板上“爬行”,是一种非常屈辱而不知的状态。因而,表面貌似“出来”的她,实际上却是自己更进一步将自己禁锢。换言之,她已经将理性对她的评判内在化了,完全屈从了理性对疯癫的定义。

四 结语

从福柯的《疯癫与文明》中的相关理论来看待吉尔曼的《黄色壁纸》:古屋的婴儿房里其实是一个禁闭机制。女主人公被关在里面身体不自由,在沉默中她的精神被象征着理性的丈夫约翰规训,不断被监视、被控制。她试图反抗,但是她的反抗只不过是对疯癫的再一次复制和再现。

参考文献:

[1] [法]米歇尔·福柯,刘北成,杨远婴译.疯癫与文明[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1-270.

[2] [美]夏洛特·P·吉尔曼,吴其尧译.黄色墙纸[J].名作欣赏,1997(03):112-120+111.

[3] [法]米歇尔·福柯,知识考古学,谢强,马月译.知识考古学[M].北京:三联书店,1998:1-235.

[4] 魏巢凤.疯癫与文明——福柯式解读《黄色壁纸》中权力话语关系[J].湛江师范学院学报,2013,34(01):56-60.

作者简介:明生琼,1997年生,女,重庆开州人,西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2020级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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