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余味

2021-11-15 19:09王兆玉
莫愁·时代人物 2021年11期
关键词:馓子全麦二姨

王兆玉

我生于20 世纪50年代,当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一切百废待兴。我在农村长大,见过牛耕人拉、肩挑人抬的生产方式,也经历过用野菜、树叶充饥的困难时期。

5岁时,父亲上河工省下几个玉米卷子带回来,祖父切成片,用提篮悬挂梁上,我呆坐梁下,盼望着祖父拿些给我吃。祖父每天只给我拿两三片吃,那滋味胜过一切美味。那时吃油少得可怜,做菜时只用油撇子舀上一撇子,现在想想即使十撇子最多也就一两油,一大锅菜连个油花也看不到。

十一二岁时,我每天放学后割草。一次,我在生产队晾晒庄稼的场上喝水时,不小心撞倒一张木锨,砸破了生产队送水的泥罐子,闯了大祸,父亲若知道能揍我个半死。我连夜逃跑,天明摸到了五十多里外的县城火车站。我个子小,没人注意,便跟在人群后上了南去的火车。以前听说三伯在徐州公共汽车公司工作,我便在徐州下车去找他。三伯收留了我,还带着我逛街,给我买好吃的。在徐州,我第一次吃到油条,心想,炸油条得费多少油呀?

儿时的冬天总是特别冷。冰琉璃撅子挂垂窗前,水坑里的冰结得很厚。茅草屋七漏烟八漏缝,木格窗子连层纸也舍不得糊,屋外刮北风,屋里冷飕飕,没有一点暖和的地方。记得当年南坑崖上有生产队的牛屋(集中饲养牛的屋子),一到冬天,那里便是大家取暖的地方。饲养员用铡草的下脚料碎草末熰上一堆暗火,大家围坐一旁,任凭烟熏火燎,侃大山逗笑话。我们只穿棉袄棉裤,根本没有见过线衣、秋衣等衬衣。夏天把棉衣的棉花抽出来,袄面、裤面还可以当单衣穿。有一次在南坑滑冰,半条腿掉入冰窟窿,由于没有衣服换,又担心父亲知道,我就跑到牛屋把烤火的青木灰扑到棉裤上,表面看不出湿了,但内里依然湿凉冰冷,回家还要昂首挺胸装作没事。

20世纪70年代,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屈指可数。车主视车为宝贝,一般不会外借。1974年,大哥托人从莱村矿要了些炭泥。我到十幾里外的姑姑家,借了表哥的自行车,找上堂兄全哥,用自行车带着排车去拉炭泥。从我家到莱村矿有八九十里路,路过木石山口,山口很陡,自行车越来越快,我赶紧刹闸,由于速度过快,一刹车前后闸全断了!我赶紧喊:“全哥,闸断了,赶紧跳车!”“我跳不下去!”全哥惊慌回应,情况万分危急。幸好当时大雨,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我紧握车把一直到木石村三叉路口才停下。我脸色煞白地在路旁坐了十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几样第一次尝到的美食。八九岁时跟着大哥去谢庄二姨家,二姨给我和大哥一人做了一碗全麦面的面条,那是我第一次吃全麦面条,可真香。其实二姨家比我家还穷,三间筒子屋,连个篱笆障子也没有。小学二年级时,我们三个同学放学后去刨地黄根,刨了三个星期,卖给了采购站。钱不多,只够在供销社饭店买两个白面卷子,我们在路边拔了根草量着分成了三份。1971年,我姐出嫁了,头次送姐回婆家,姐姐的公爹给我冲了一碗鸡蛋茶,并泡了一把馓子,很新奇的吃法。全麦面条、白面卷子、鸡蛋茶泡馓子的味道,我至今难忘。

过年,我家也难得吃顿全麦面的饺子。过年酥上点土豆、丸子等留着待客。来客了每样拿几块,煮上一锅白菜盛四碗,每碗放一样酥货就是四样菜。客人走了,母亲用筷子夹出剩下的酥货再放到梁上筐里。我家的酥货可以一直放到阴历二月二,那以后再放就要生出白醭了。当年吃席能吃上一块肉都是一件奢侈的事,现在的物质生活丰富,每天都像过年。

回顾我的人生经历,感受到时代的变迁。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我已接近古稀之年,但岁月只会带走人的容颜,带不走奋斗的激情。我很幸运,赶上了好时代,小确幸与大时代相融共生,我相信,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美,越来越好,也越来越精彩。

编辑 王冬艳 43740834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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