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　演戏三十年有“意思”不如有“意义”

郭嘉

自从电影《长津湖》上映以来，口碑和票房一路高歌猛进。不仅如此，也因为《长津湖》这部作品，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关注到了当初那些为了国家和人民奋战在一线的战斗英雄，除了那些高燃的战争场面之外，电影中有不少泪点更是直击人心，尤其是胡军饰演的雷公在牺牲前的那句“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更是让观众潸然泪下。雷排长那样的英雄，也许只是千千万万个士兵中的一个，他在紧要关头，用自己的身躯给战友带去生的希望，这样的“雷公”，怎能不让人感动？

从雷公到“雷爹”

在被誉为“钢七连”的志愿军第七穿插连队列里，你很容易就能留意到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雷公。很多人形容他像“大熊”一样，对此胡军解释道：“雷公是七连的第17名战士，伍百里、伍千里都是他带出来的，资历最深。在七连这个集体当中，无论是谁，雷公都特别关心，所以大家都叫他‘雷爹。而且雷公在战场上非常强，面对敌人的时候是勇猛又狡猾的一头熊。而熊又是非常护犊子的，很爱护自己的孩子，雷公把七连的那些战士都当作自己的孩子。加上雷公个儿又大，走在前面就像一座山一样。”

想象中，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必然是冷酷无情的。而在之前的剧本中，雷公也是一个不苟言笑、非常果断的人。不过拿到角色后，胡军觉得雷公的形象有点顺撇儿，“因为每个人物都是英勇无畏的感觉，所以我跟导演仔细商量了—下，把这条人物线重新修改了'让雷公有点可爱，也更加真实。”

看电影时，有一个桥段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由易烊千璽饰演的伍万里跟雷公要子弹。胡军说那也是他很喜欢的一场戏。“当时剧本里只是写着雷公拒绝了万里，不过拍摄时我跟林超贤导演说，能不能变—下？导演说你俩配合试试。”于是一次原本简单的过场戏，变成了爷俩“子弹”与“滚蛋”的讨价还价。

最终雷公为了哄这个质朴的新兵蛋子，掏出一把子弹壳交给伍万里，“头儿呢？”万里疑惑。

“头儿到了朝鲜再给你。”“雷爹”立马应声道。

如今在回忆起那场戏，胡军依旧感慨：

“现场的发挥我觉得挺满意的。”

铁汉柔情最是动人

胡军还记得当初接触《长津湖》项目，剧本还没看他就一口答应出演。问及缘由，胡军坦言是来自他的父亲。“小时候我的父亲跟我说过，他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而且立了一个三等功。他是音乐家，去前线慰问志愿军战士，还曾经把伤员从前线背下来。我自己也是从军队大院里出来的孩子，本身骨子里就有一种军人情结。‘抗美援朝这个历史题材早已刻骨铭心，所以选择出演此影片也是义不容辞的。”

拍摄之前，胡军做足了准备，看关于朝鲜战争的片子，看专门描写长津湖的纪录片，看一些史料上的事情。不仅如此，他还给人物做了一些设计，比如让道具师傅用子弹壳做了一个烟斗，还有雷公耳朵旁挂着的“小喇叭”。“因为雷公是炮兵，左边耳朵受过伤，几乎听不到声音，为了在战场上能够更好地接收声音，他自己做了个‘小喇叭。这个我在历史书上、资料上查过，确实有过这种东西。因为在我的设想中，这个东西是雷公自己做的，他虽然看上去很糙，但其实心灵手巧。除此之外，雷公是一名山东籍的战士，喜欢唱《沂蒙山小调》，所以我专门学习了山东话。”

角色的基调确定之后，剩下的就是现场拍摄了。对于参演过战争戏的演员来说，它的危险系数可想而知，尤其是《长津湖》的拍摄，演员们需要经历低温、风雪、爆炸场面，“艰苦是正常的”，对于这些胡军轻描淡写。

比起志愿军在战场上残酷鏖战的戏，更令胡军触动的是战争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流动。“生活在战争年代的人虽然苦，但他们同样心存希望。”比如战后修整的一场戏里，大家凑在一起畅想未来。伍千里一边画着给老家建房的图纸，一边撺掇雷公说：“你沂蒙山老家也没人了你要住我这儿呢？我给你说个媳妇儿，让她再给你生俩小兔崽子。”

“你这长得跟猪圈似的，我才不去呢！”雷公嘴硬道。

“猪圈好啊，雷爹！”一旁的神枪手平河忍不住插嘴，“养了猪，咱就过上好日子啦。有的住有的吃，你还怕连长亏待你啊？”

“……去不去，都行。”雷公半推半就，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其实男人本身不管有多么刚强，他都有温柔的一面，都有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憧憬。打仗对于他们而言，好像这是一生当中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但是对未来的美好生活，他们也非常期待。

不忘这段历史

影片临近结束，敌机投下标识弹，用红色浓烟为后续轰炸机群导航，意欲消灭我军主力。眼看袍泽兄弟即将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雷公大吼一声：“我把标识弹给你们送回去！”于是抱起滚烫的标识弹，冲上了一辆吉普车，开车的过程中，敌人的炮弹不断朝他轰炸，他的脸已经被烧焦，但他没有让车停下来。

开车狂奔中，雷公用颤抖而沙哑的嗓音唱起了家乡的民歌《沂蒙山小调》。最后，吉普车被炸飞，雷公下半身被压在了车底。“疼死我了！”他说。当战友们赶来，合力把他拖出车底时，他留给大家最后一句话：“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流下了眼泪。

对于雷公的挺身而出，导演陈凯歌也曾说过：“这个角色本质上是挺身而出的凡人。”胡军觉得他更多的是为了身边的战友，为了志愿军少受伤亡，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自己。“我觉得我塑造‘雷公塑造得挺成功的。”胡军说道，“让观众感动我觉得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我希望观众能从雷公身上看到千千万万的志愿军战士，像雷公一样，舍生忘死。尤其是让现在的年轻人，甚至是下一代不要忘记这段历史。”

“我很荣幸能参与这部电影的创作，而且我觉得这部电影是中国电影战争片里非常出类拔萃的一部，我为中国电影感到骄傲和自豪。”胡军高兴地说道。

战争片的意义，从来不是歌颂战争，而是让和平年代的观众试着去理解当年的英雄为什么而牺牲。并且让现在的年轻人明白，是无数先烈的奋战，让如今的我们得以享有现在的一切。

表演要学会自省

从1990年出演第一部作品到今天，三十年的演艺生涯，细数下来胡军拍过的电影和电视剧不算多，但他饰演的每一个角色都让我们印象深刻，比如《蓝宇》里的陈捍东、《天龙八部》里的乔峰、《楚汉风云》里的项羽、《救火英雄》里的海洋……尤其是他塑造的硬汉形象，更是让人难忘。

有人把他的戏路定义为“英雄”派，在他看来这是观众对他的赞誉。别人说胡军是大侠、英雄、男人、硬汉，他说自己只是用作品来说话。也许，他演的角色打动人心，正是因为他深知硬汉也有柔情的一面。“我觉得不要为了演硬汉去演硬汉，不要完全是一种表演情绪化的东西，还是得跟着人物走。因为硬汉也有他的另一面。”他认为演员算是见过人生百态的一个职业，因此会更认清自己。

除了影视剧外，胡军在话剧领域也堪称独当一面，他主演的《原野》、《保尔柯察金》、《哈姆雷特》、《等待戈多》等多部话剧被奉为经典。当被问及往返于话剧和影视剧之间，是否会不适应时，胡军把驾驭舞台和银幕的能力比喻为“骑自行车”：“就像小时候学会了骑自行车，你二三十年不骑，拿起来一开始可能会摔两跤，但是马上就会骑了。”在他看来，戏剧演员有着独有的特征：“他们一定要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声乐、台词、形体、表演这四门课是非常关键的。特别是表演和台词我觉得是作为一个戏剧演员必不可少的。”

对于表演，胡军形容这是个“吾日三省吾身”的过程。“不管是影视剧，还是话剧，每次演完回去以后，我都会检视我自己，争取每一次的演出都能够有新的发现、新的体验。”

Q&A《时尚北京>：您对演员这个职业怎样看待呢？

胡军：首先要尊重演员这个职业，然后演员就是演员，做好自己的事情比什么都强，而且最关键的事就是不能去攀比，我觉得演员这个行当是值得尊重的，而且要去热爱它。

《时尚北京>：您认为身为演员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胡军：首先要知道演员不是万能的，要认清自己，然后不要盲目地骄傲，因为你在场上是演员，下了场你就是个普通人。

《時尚北京》：对于表演这方面，您已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资深演员了。那如今您还会用什么方式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

胡军：保持住自己的激情，保持住自己的状态，保持对这个行业的一种热度。

《时尚北京》：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怎样的演员？那工作这些年，您觉得自己达到了或者是接近了所希望的标准了吗？

胡军：我的标准不是拿奖不拿奖，不是在别人的赞叹中才去认可自己。我觉得做演员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交代，而且是心安理得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去走，而不是按照别人的评判去走。

《时尚北京》：您喜欢怎样的生活方式？

胡军：没有压力的，可以运用自如的生活方式。

《时尚北京》：作为演员，不管是拍摄还是其他工作，都要保持一个好的状态和精气神，那这些年，您有没有自己保持状态的好方法？

胡军：就是好好地锻炼身体，让自己永远保持从精神上清醒，从身体上过硬的那么一个人。

《时尚北京》：在演艺圈打拼这么多年，会不会有压力，您会选择什么方式减压？

胡军：确实是呀，这么多年一定会有压力的，压力来自很多方面，比如说年龄的增长，体能的下降，然后有一些疲劳期的一些东西。我的办法就是锻炼身体减压。

《时尚北京》：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演员？他（她）的什么最吸引你或者说让你欣赏？

胡军：我觉得中国男演员里最让我欣赏的就是李雪健。他为人特别亲和，对自己的要求特别高。他说过一句话，我觉得非常经典：“作为一个演员，过了多少年以后不是让大家记住你这个人，而是让大家记住你演的角色。”我觉得说的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