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的力量:传媒文化与旅游地缘政治想象

2021-11-21 03:03胡志丁
旅游研究与实践 2021年2期
关键词:想象政治旅游

胡志丁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这一流传甚广的广告词是Ayer公司在20世纪为了保持市场的高涨,在宣传推广过程中将与婚姻相关的情感概念与钻石联系起来,建立了钻石与浪漫爱情的关系概念。在信息流强烈翻转的传媒时代,传媒文化裹挟着较多“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会以为这就是世界”等话语,勾起个人冲动或者给人以思想烙印。或者说,个体或群体的日常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被其所获得的信息所操控,进行一些被引导性质的社会经济实践。旅游作为一种历史悠久的人类活动,是推进社会生产的手段,也常被赋予归属、尊重及自我实现的精神意义。作为带有规划性质的日常行为,其目的与路径选择多是信息与心理综合作用的结果。随着世界政治实践的形式下移,旅游也成为国际政治的推介枢纽之一,被认为是低烈度的地缘政治接触媒介。从国家层面而言,旅游本身的效力与国际外交、社会管制和边境政治紧密联系,可以将其看作一种主动的地缘政治战略,例如在瓦良格号航母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时,土耳其方就以中国开放入土旅游作为通行条件①。从个体层面而言,作为个体的人在旅游实践过程中,也进行了潜在的地缘政治互动,带来非经济的行为价值,比如旅行中的感受会转换为对目的地评价的一部分,从而可能升华到对旅游地所在国家的评判。

1 信息时代下旅游地缘政治想象与传媒文化的联结

在地缘政治的发展过程中,研究者不断对地缘政治要素进行泛化补充与建构,研究关注点出现了自上而下的发散。随着批判地缘学的兴起,学者们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地缘政治学应从单一关系认知转变为对多元实践集合的解译;对地缘政治的发生场所而言,从实在的、显而易见的物象过渡到潜在的、意识的物象。除了军事占领、暴力冲突之外,贴近于日常生活的思想传播与意识形态引导也被权力行为体所重视,对政治主张者的成长背景和战略层的地缘政治想象研究也逐渐凸显。同时,伴随着后现代主义与信息技术的蔓延,传媒文化实现了快突进及强扩散,传媒地缘政治实践被纳入研究集群。作为日常生活的旅游,也名正言顺地渗透至地缘政治组织手段当中。后现代主义认为对于给定的某一事物可能有多层面的解释,同时强调个人的喜好与意愿占主要地位,对于某一事物,是需要贴近于人的需求的,是可以进行多种表述的。由于现代化社会再生产秩序愈加向信息传播倾斜,人类生活被媒体信息所笼罩,对事物的认知可能是媒体再加工的结果。出版、影视、网络等缩短了人类相互了解的距离,“陌生地方”带给人们的割裂感被较多削弱,在话语与权力相连的无形过程中,传媒也被套上了权力绳索。

地缘政治想象虽没有一个恒定的定义,但基本围绕对特定对象政治活动和战略意义的看法及反应。影响地缘政治想象的因素众多,主要包含本地背景、地方性文化和信息获得等方面。在网格化的信息传媒时代,网络平台、电影等传媒介质因其手段的高效性与手法的巧妙性,潜移默化地催化大众的地缘政治想象。同样的,传媒手段在国家间的旅游交流中发挥了极强的枢纽作用,媒体描述一方面引导旅游行为的发生和改变,在深层面重新建构了旅游者的游览地意象图景,另一方面使旅游者对当地的地缘政治想象产生变化。例如韩国推动影视产品传播造就了“韩粉”群体的出现,并且在其心中塑造了较为正面的韩国社会生活图景,在推动了入韩旅游的同时造就一批社会“亲韩派”;此外日本动漫、美国电影及游戏等附有异域情调的产品都有着类似的作用与效应。此外,传媒文化与旅游地缘政治想象的影响并不是单向的,而是存在着持续接触。若旅游地传递给游客比较正面的感受,游客本身又会成为对外宣传的节点,例如在旅游网站上分享游记,看到相关内容的浏览者往往会受到“第三者效应”的影响,产生新的旅游想象。

2 联结途径——“描绘”的过程与特征

“描绘”既是过程,也是目的。这里的描绘是一种较艺术性的表达,也包含“建构”“塑造”等意味,是现时传媒文化中对事物的多元建构与营造,在沟通传媒单元的基础上,主要通过影响个人或集体的感受将其实践行为嵌入到政治、经济、社会关系中。对信息受众而言,因人类与生俱来拥有丰富的感受,在媒体传递信息的过程中,会倾向于顺从人的生理与心理需要,设置一种对人较强诱导性的信息空间。这种环境弱化了传统的权力关系,通过“话语”不断塑造意象情境和内心期待,激发受众的刺激性感受,最终呈现的是一种“意义再造”的结果。例如,旅行社通过宣传“泰国微笑”行为,使大部分潜在的中国游客认为泰国人比较友好,同时增加了前往泰国的可能性;此外,旅游网站、社交媒体常常将乏味的景观配以优美的滤镜图片和华丽的辞藻,换句话说,吸引人的往往不是旅游景观,而是围绕景观的话语修辞。即“描绘”这一过程在思想层面连接了跨地方的社会现实,利用“编造”“修饰”唤起情感刺激,并改造了原本的旅游地缘政治想象。例如,美国常通过设置电子游戏中的NPC(Non-Player Character)属性,塑造了科技先进、风光美好的国家社会形象;新西兰利用《指环王》这一影视文本,利用网络旅游媒体将自身宣传为神话般的“中土世界”,在吸引游客的同时建构了新西兰神秘、平静的国家形象。

作为“描绘”过程本身,主要包含以下几个特征:(1)引导性特征。“描绘”本身就是行为发起者有意识灌输信息的过程。在塑造特定的信息空间的过程中,利用倾向性的传播学、心理学技巧,对宣传目标进行预设性的信息指引或暗示,最终达到宣传目的。(2)多中心性特性。后现代的传媒文化立足于立体的信息传递网络。“描绘”的发起主体是多类型、多样式、多层次的,包括旅游经营者、国家和地方政府、历史著作、博客、旅游者个人等,信息的发起者同时也是其他信息的接收者,也是信息流动过程中的媒介。旅游者往往在最开始时是信息的接受者,后来又普遍成为传播者。(3)动态建构特征。从实操层面上讲,“描绘”不是一蹴而就的,更多地表现在长时序、潜在地唤起对象情感、塑造想象。与此同时,文化差异、地域差异被信息流所调和,包括地缘政治想象在内的意识活动在变化。(4)低确定性特征。为了引起情感、情绪的波动,“描绘”的过程在传播学中可以被认为是一种“贴标签”化的操作,因此标签与旅游地并不一定就是贴切的,言过其实、言不符实是普遍存在的现象。此外,在传媒网络中,传播者身份也存在着不确定性。(5)去背景化特征。与低确定性紧密关联的就是去背景特征,因为被人为构筑的信息空间掩盖了被描述物象较多的现实特征,在遮蔽历史、政治、经济背景的同时,将多种情绪、感受嵌入到特定语境中,形成新的意象。

3 传媒与旅游地缘政治想象的思考与展望

地缘政治想象会塑造未来的地缘政治行动,而地缘政治想象又受到所获取信息的约束。在everything is geopolitics的背景下,作为文化实践过程的旅游,是地缘政治实践的重要工具,也是引导地缘政治想象的重要手段之一;在低烈度的地缘政治行为中,传媒文化扮演了强大而巧妙的角色。在年轻群体中,旅游、国家形象与传媒文化之间的碰撞效应更为明显,例如随着日本电影《天气之子》的上映,影迷们在社交平台建立起众多的讨论小组,并且开展“圣地打卡”(去取景地旅游并分享的举动)活动,同时经常性地发起中日动漫发展的讨论,并不时上升到对国家文化战略的争论。

旅游作为一种流动的过程,在跨界与跨域的背景下会激发不确定的社会现实效应。跨文化的交流与理解是需要模糊现实和知识隔阂的,被传媒文化所处理过的文化信息有利于被不同群体所接纳。传媒文化对旅游的地理想象进行了新的创造,通过旅游过程中的接触,又催生新的地缘政治想象。由于世界经济低迷及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为了争夺旅游市场、维持旅游经济,旅游活动可能会更换一些形式,例如催生“产品周边经济”、云旅游、群旅游、众筹旅游等,在这样的情境下,传媒宣传的吸引效力愈加重要。旅游地在宣传方面也在与时俱进,2020年以来很多旅游景点通过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扮演“第三者”进行推广。此外,传媒文化对国家而言也是软实力的组成单元,例如,可以利用传媒产品讲好国家故事、传播国民形象,消解一些文化冲突。最后,因旅游者是整个旅游过程的中心,旅游的日常遭遇可能会引起接触双方的地缘政治想象的偏移,国家对旅游者要适当引导和规范,避免负面碰撞的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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