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校园

曹瑞冬

大年初三，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我却早早离开家，到学校复习，准备考博。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下着大雨，又值春节，我只能蹲守在火车站门口，搜寻一辆可以送我返校的轿车。之后每个寒夜，我都会是这副模样：一个人奔走在路上，一个人在灯下看书，一个人为自己的前程努力。

最终，我上了一辆空荡荡的公共汽车，缓缓前行在路上。所有店面都已关闭，街道上杳无人迹，雨夜中的路灯发出散漫的光。如我预料的一样，整个大学城幽静无人，只有丝丝微光点缀其间。肯德基还开着，我曾常去那里吃饭，这夜亦是。不过，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今天才注意到它特别强的存在感。

在学校，每天一大清早我就被闹钟惊醒，强迫自己赶紧起床、刷牙、洗脸，准时吃完早餐后，迅速骑自行车前往无人的办公室大声朗诵英语。坚持到中午，骑车奔往食堂。用完午餐回到办公室，抓紧时间伏在桌上睡上半小时，醒来后便一直刷英语习题。直至天色渐暗，点上一份外卖，就着一部电影吃上许久。晚上，便在办公室里复习专业知识。至深夜12点，骑上自行车，顺着氤氲的路灯光赶回宿舍，迅速完成洗漱，再用一点时间复盘今日之种种，然后进入梦乡。

入睡前的深夜，偶尔会有一通电话打来，多半是亲人的嘘寒问暖，但大多因我个人的无趣被缩短到两分钟以内。我的爱果然深沉却又不擅表達。想来当初，我为了追逐梦想，决绝地离开，拒绝他们带我回家。

宿舍、食堂、办公室之间三点一线，便是我当时日常的生活。我独占着一座校园，有时去搜寻校园里没有走过的地方，我唤其为“探险”。

我舍弃自行车，利用午餐、晚餐的时间在校园里徐徐前行，留意路上风景，尤其关注那舒适的草坪、空旷的操场和优美的池塘，心中揣测着前两天偶遇的流浪狗还会不会再遇。

我不紧不慢地走，孜孜不倦地寻，生活遂变得可爱。

终于有一天，我来到了学校的后门。三年前来过一次，做梦梦到一次，这里便成为了我的秘密花园，仅有几棵枯树的秘密花园。这次仍是冬季，还有些许青叶悬在枯树枝头，黑色果实早已熟透，落在这条鲜为人知的小径上。我慢慢走着，回头看时，不经意间将许多果实踩烂了。它们腐朽，但已永恒。

人生是一条漫长的路，而这条小路上的风景，令我百看不厌。

寒假到底还是结束了，我的“探险”也结束了。投入新一学期的紧张学习生活，我心中存了一个小小的疑问：“等我再长大一点，还能像这样‘探险吗？”

（编辑 郑儒凤 zrf911@sina.com，小漠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