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胡应实工程师

2021-12-01 23:23周增启
金秋 2021年21期
关键词:商洛爱人公路

※文/周增启

胡应实生于1905年,解放前曾任城固工务段段长,解放初在省公路局下属工程单位工作,并支援新疆公路建设。援疆途中,因为身材较胖,被警方怀疑为国民党逃跑人员,曾被拘留审查,闹了一场误会。上世纪70年代,他是商洛公路、交通系统建国以来唯一的工程师和名副其实的路桥专家,主持和参与境内干线公路、桥梁的测量设计和施工指导,为商洛公路事业作出了应有贡献。

商(县)山(阳)公路是建国后商洛修建的首条公路。该段全长62公里,投资40万元。1956年3月开始设计,4月10日开工,当年12月10日建成通车。当时施工中几无一台施工设备,全靠锤砸钎凿,人力肩挑,而且没有炸药,使用“土炸药”(黑火药)开炸。面对经费不足、技术落后、工期紧张等一系列窘境,担任技术负责的胡工,只得降低标准,因陋就简,随坡就弯,路随桥走,致使盘山线呈“之”字形多处重叠,弯道纵坡既多且大,桥梁大多拐到河道窄处,形成一个U形弯。1959年11月至1960年4月,省厅投资141万元,再次对该线30公里改线,从三十里铺起,改经岔岭、殿岭、沙河湾、过安武村至下官坊与原路相接,基本达到六级甲标准。2001年,商山公路改建成二级路。因为商山公路,胡工落了个“胡拐弯”的尴尬外号。1991年,我带队进行年终检查时,一名新来的大学生首次走完该线全程,一路转得晕晕乎乎。爬上高高的赛鹤岭顶,一个老职工犯了高血压,不得不原地休息近1小时。这个大学生告诉我,他很难想象,老一辈公路人,当年跋山涉水,靠着怎样的毅力和精神,流了多少血和汗,才在这“百里都无半里平”“只堪图画不堪行”的穷山僻谷之间,修出一条令人望之生畏,更值得尊敬的商洛“天路”!

在商洛,胡工主持测量、设计和施工指导的著名公路、桥梁有:新修商营公路、山(阳)漫(川关)公路等,西界线的整修、三级路改线(含裁弯取直、桥涵防护配套等),境内渣油路面铺筑,干线公路石拱桥、小桥新修、木桁梁桥加固改建以及1973年9月建成的镇安表功铺双曲拱大桥等。与此同时,胡工作为“师傅”,亲自培养并指导了潘浩、我、朱稚敏、高洪千、张志祥、李太民、林儒庆以及冯熙初、卫英才、齐志学等一批颇有名望的技术管理干部。我们这些年轻技术人员入职后,都由胡工亲自传帮带,先练基本功,再跑野外,搞测量,再制图纸,搞内业。有了胡工这样的好师傅,年轻技术人员学到了书本中没有的实践知识,积累了经验,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

当时年轻技术员一般月工资38.5元,加上一月数元的补助,收入不算低。胡工的工资收入在全段最高,达到120元,但其俭省节约程度,也在全段闻名。一次,胡工带我们几个技术员到西安出差,因到了饭点,便到胡工家里做客。胡工的爱人很热情,煮了米饭,炒了好几盘菜,还有肉。我们美美饱餐一顿后,胡工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钱我不收了,你们一人给4两粮票”。

当时我们段上人多,属于“大单位”,段长兼支部书记任海科常去地委、专署开会。胡工是政协委员,也常去开会。那时大会结束后有会餐,能美美地吃肉喝酒。某一年冬,两人开完大会后微醉而归,然后几人开始耍麻将。胡工平时不爱耍,脾气也很好,不知怎地,那次却耍恼了。被大家劝开后,胡工余怒未消,抱起一块很重的里程碑,在院内绕圈子跑,很快成了“雪人”,嘴里嘟嘟囔囔:“还说我有钱,我才存了两万,算个屁!”几乎零存款的同事知道了胡工的秘密后都吃惊地说: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1971年,商洛地区修建二龙山水库,原来的沿溪线改走麻街岭坡路。我当时任生产组副组长,作为测设带队者,技术负责依然是胡工。众技术人员加班加点,钻沟溜岩,日晒刺拉,平均每天磨破两双草鞋,仅用1个月完成测设,3个月完成15公里改线。这期间,胡工突闻爱人病重,急忙请假赶回,拿出纸笔,递到爱人手上。爱人由于中风,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浑身颤抖,“不愈而亡”。胡工的工资,平时都交给爱人管,爱人又都借给亲友邻居了。现在出事,没一个人认账还钱。

胡工与爱人一生未生育,仅抱养一个女儿。他近70岁退休后才回到西安,80多岁时去世。在时代的洪流里,胡工尽心尽力,虽有遗憾,却也无愧。他的足迹,他的功德,他的故事,以及那一辈公路人为民修路、艰苦创业的精神,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商洛公路的丰碑上,且将永远为人们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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