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东昕教授运用黄芪-当归药对治疗癌性疲乏经验举隅

琚皇进，杨 柱，唐东昕，曾凡勇，张惠鹏，吴 波，耿 瑞

(1.贵州中医药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2.贵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贵州 贵阳 550002；3.德江县民族中医院，贵州 德江 565200)

唐东昕教授，贵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副院长，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中国中医药信息研究会名医学术传承信息化分会副会长，中国抗癌协会肿瘤传统医学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国抗癌协会肿瘤传统医学专业委员会青年委员。唐教授擅长中医药治疗肿瘤及其相关并发症，对癌因性疲乏疗效颇佳。癌因性疲乏(Cancer-related fatigue，CRF)的报道最早出现于1979年[1]，在1986年首次从护理学的角度将其定义为[2]：受生物节律影响的主观疲倦感，其强度、持续时间和主观不舒适感经常发生变化。在1996年其被定义为[3]：疲乏是一种主观的、令人不快的症状，从疲劳至精疲力竭产生的全身症状干扰着患者的日常生活。1998年，其被定义为[4]：一种包括生理、情感、认知与伴有时间性在内的自我知觉体验，以及一种动态的、多维的自我感知状态。《NCCN癌因性疲乏指南(2018版)》[5]将癌因性疲乏定义为：一种痛苦的、持续的、主观的、有关躯体、情感或认知方面的疲乏感或疲惫感，与近期的活动量不符，与癌症或癌症的治疗有关，并且妨碍日常生活。本研究探讨黄芪-当归药对癌因性疲乏的功效，总结唐东昕教授运用黄芪-当归药对治疗癌因性疲乏的经验，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

1 癌因性疲乏的病因病机

中医学并无癌因性疲乏病名，该病症状与“虚劳”相似，固将其归属于“虚劳”范畴。其病机可总结为以下几点：①内伤致虚，《杂病源流犀烛·虚损劳瘵源流》云：“虽分五脏……致损者有四：曰气虚、曰血虚、曰阳虚、曰阴虚”，故虚劳总不离乎五脏，而五脏之虚，又不外乎气、血、阴、阳[6]，癌因性疲乏多有脏腑气血阴阳之亏虚，而以阴、阳亏虚为基础。②外损致虚，清代医家吴澄广采百家之言，集虚劳之大成，开创性提出了“外损致虚”的独特观点。而放化疗后所致的疲乏，按照其特点，可归属为中医“外损致虚”范畴[7]，且此类患者多正气虚，此即“邪之所凑，其气必虚”。③因实致虚或因虚致实，虚实夹杂除“外损致虚”的病因病机外，患者脏腑气血阴阳亏虚，实邪内生，内生实邪碍于脏腑功能，以致脏腑亏虚[8-9]。现代医家对癌因性疲乏证候的看法主要以虚证为主，再将其细分为气虚、血虚、阴虚、阳虚或五脏之虚，抑或兼而有之，因此运用补法治疗癌因性疲乏的报道众多[10-12]，具体方法包括温阳补气[13-14]、益气养血[15]、益气滋阴[16-17]、健脾补肾[18]等。

2 癌因性疲乏的治疗原则

本病的发病过程遵循着“气虚血瘀”的病机特点，治疗时应始终贯彻“益气活血”的原则。

人之行、动、变皆在于气，有气则生、少气则病、无气则死，人体五脏六腑皆赖于气之推动。癌病日久伤气、伤血；肺气虚，则津液不布，水道不通；脾气虚，则气血生化无源；心气虚，则无以推动；肾气虚，则摄纳无权。补益肺肾之气以固先天，增强脾胃之气以充后天，是防治癌因性疲乏的重要原则。此外，肝藏血，心主血，二者功能失常，则瘀血以生，须调理心肝之气以防血瘀。

气虚无以推动，易致瘀血形成，瘀血既生，阻碍脏腑气机，影响脏腑正常机能活动的发挥，碍于新血化生。新血不生，则脏腑失荣，脏腑失养，则血俞虚，从而造成血俞亏、瘀俞重的恶性循环。换而言之，祛瘀即是生血，唯有去除瘀血，各脏腑气机通畅，才可获血液荣养之益。脏腑受养，气机调畅，新血可生。新血生成利于瘀血去除，气血充盈，自可避免气虚、血少所致瘀血。

唐教授认为癌病乃内生实邪，日久伤体，致体虚，固为因实致虚；虚证日久成瘀、成痰，而为实，固为因虚致实。因此，益气以扶正，活血以驱邪，以此为一“法”，可调理此虚实夹杂之证。

3 黄芪-当归药对配伍功效

黄芪-当归药对在临床中运用广泛，可自成一方，如当归补血汤，又可配合他药加减组方，历来备受重视。黄芪配当归气血同调，相得益彰。研究[19]表明，化疗产生的贫血、白细胞减少，以及放射治疗引起的机体免疫力低下等，均可导致癌因性疲乏。且黄芪-当归药对有促进骨髓造血、提高机体免疫、升高白细胞等作用。汪群红等[20]认为，当归补血汤能增强骨髓的造血功能，达到抗贫血的目的。研究[21]显示，当归黄芪药对可促进骨髓组织中促红细胞生成素(EPO)、血小板生成素(TPO)及粒-巨噬系集落刺激因子(GM-CSF)的表达，促进骨髓造血干/祖细胞增殖，从而促进造血。促进造血的主要有效物质为黄芪异黄酮、多糖、阿魏酸等，主要成分有黄芪皂苷Ⅲ、黄芪甲苷、芒柄花苷、毛蕊异黄酮与毛蕊异黄酮苷等[22]。LIU Y等[23]观察到，当归补血汤可通过免疫调解，且可能作用于正常化的细胞因子及与它们相关的信号传导途径改善慢性疲劳综合征。

4 验案举隅

钱某，男，65岁，农民。2018年9月12日因直肠癌术后4个月余初诊。患者于2018年5月因直肠癌在贵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肛肠科行手术治疗，术后病理示：腺癌，淋巴结2/16，侵及浆膜下层，侵犯邻近器官。目前行奥沙利铂联合卡培他滨化疗。现患者感周身乏力，纳眠欠佳，大便稀薄，小便调，舌暗淡，苔白腻，脉细涩。辨为：脾肾阳虚，痰瘀互结。治以化瘀祛痰，健脾益肾。处方：鳖甲20 g先煎、莪术10 g、生黄芪90 g、当归10 g、厚朴10 g、苍术10 g、砂仁后下6 g、生熟酸枣仁各20 g、巴戟天20 g、续断20 g、狗脊20 g。10剂，每日1剂，水煎分服。二诊时患者乏力较前稍好转，纳差，眠可，舌暗苔白，脉弦细。原方基础上去生熟酸枣仁、厚朴、苍术、砂仁，生黄芪减至60 g，加用山楂20 g、神曲20 g、鸡内金20 g，以健脾和胃。三诊时患者乏力较前明显好转，纳眠可，二便调，前方去山楂、神曲，加蜈蚣4条，以攻毒散结。

按：患者老年男性，为肠癌术后化疗后，唐教授认为术后患者元气大伤，加之化疗药物乃外来“药毒”，两者加之，更伤元气，日久致脾肾两虚，出现周身乏力，纳差等症状，此时当补脾固肾，故用大剂量生黄芪以补气，当归活血以生气，巴戟天、续断、狗脊补肾助阳以达少火生气；脾虚日久生湿、生痰，以厚朴、苍术、砂仁化痰除湿；气虚日久而致瘀，以鳖甲、莪术活血化瘀；痰瘀日久扰乱清窍，以酸枣仁安神助眠。

王某，女，63岁，退休职工。2019年8月11日因左肺腺癌靶向治疗3月余初诊。患者2019年5月因咳嗽、痰中带血就诊于贵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予查纤维支气管镜并取活检，病理回示：腺癌。胸部增强CT提示：双肺多发转移。予查基因检测结果回示：EGFR突变。目前口服吉非替尼靶向治疗。现感咳嗽、咳痰、痰多色白，痰中带少量鲜红色血丝，气促，周身乏力，纳眠欠佳，大便偏稀，小便调。舌暗淡，苔白腻，脉细滑。辨为：肺脾气虚，痰瘀互结。治以化瘀祛痰，补肺健脾。处方：鳖甲20 g先煎、莪术10 g、生黄芪60 g、当归10 g、仙鹤草20 g、白及10 g、葶苈子20 g包煎、白芥子20 g、远志20 g、山药20 g、白术10 g、石榴皮20 g。14剂，每日1剂，水煎分服。二诊时患者咳嗽减轻、咳痰减少，痰血已无，乏力较前稍好转，纳差，眠可，二便调，舌暗苔薄白，脉细。原方基础上去白及、葶苈子、白芥子、远志、石榴皮，生黄芪减至30 g，加用紫菀20 g、款冬花20 g、陈皮10 g、茯苓20 g、鸡内金20 g，以润肺化痰、健脾和胃。三诊时患者咳嗽、乏力较前明显好转，纳眠可，二便调，前方去陈皮、白术、茯苓，加冬凌草、蜈蚣4条，以攻毒散结。

按：患者为老年女性，且肺癌靶向治疗后，唐教授认为肺中恶性肿瘤易伤肺气，靶向治疗虽毒副作用较化疗小，但终归为外来“药毒”，两者加之，更伤肺气，肺气虚日久，子病及母，以致肺脾两虚，气虚无以固摄，故而可见咯血。脾气虚无力运化，可见纳差。脾虚易生痰湿，痰湿蕴肺，可见痰多色白。痰浊日久扰乱清窍，故而眠差。此乃本虚标实，固用大剂量生黄芪补气；当归活血生气，葶苈子、白芥子泻肺化痰以平喘；仙鹤草、白及补虚止血；鳖甲、莪术活血化瘀；远志安神以助眠；山药、白术健脾和胃；石榴皮收敛固摄以止泻。

5 结语

西医治疗癌因性疲乏常给予精神类药物，但对患者可产生损伤。而中医则优势独特，除通过整体化辨证论治、个体化治疗外，在治疗本病时亦可系统调理人体。唐东昕教授在临床运用黄芪-当归药对常使用大剂量生黄芪以补气，小剂量当归以活血生气，更好地改善了疲乏患者的症状，提高了患者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