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久久2(三)

2021-12-06 01:15桑琅
花火彩版A 2021年9期
关键词:凯旋云雾口红

桑琅

“你给我买吗?”云雾来随口反问。

“我给你买就我给你买,那你什么都别带了。”当着万又的面,祝凯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看似是在表现老公的大方,事实上说的是只有云雾来能听懂的暗号,“我也想有点存在感和归属感。”

三人去吃的法餐,那是传说中要提前好几个月才能预约到位置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云雾来之前跟Kerr来过一次。

餐厅给男士和女士的菜单是不同的,女士的菜单上没有价格,默认男士埋单。

云雾来怕一会儿祝凯旋又惯性“吃软饭”闹出尴尬,入座以后,给他发了条微信,把情况告知。

两位女士坐在一边,祝凯旋坐在另一边,收到微信以后,他抬眸看了云雾来一眼——有点愁。

这女人在想什么,不就让她买了几件衣服,付了开房的钱吗,她还真的把他当成了只出体力、不出钱的小狼狗了?

法餐上菜很慢,等候的过程中,三人随意地聊着天。

万又终于信了云雾来的话,祝凯旋很好相处。

他风趣,但是恰到好处,该说的时候说,该听的时候听;绅士,让人感受到尊重,但不会显得他过度殷勤;健谈,对着认识没多久的她也可以说说笑笑,但分寸感极佳,不至于轻浮。

面对云雾来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特别喜欢逗她,享受把她惹得气急败坏的过程。等她真的要发飙了,他才逗猫似的顺着捋一把。

他俩看似吵吵闹闹的,但是磁场莫名很合,始终在同一个频道上。

万又看着这两个人,发自肺腑地感到羡慕。

她跟戴扬,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了。戴扬这个人很踏实、安稳,从前是能给她安全感的性子,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觉得他木讷、古板,缺少情趣,登不上大雅之堂,与之相对应,他觉得她物质、虚荣,过于浮躁。

恋爱太久,激情退去,戴扬提过几次结婚,万又完全提不起兴致,好几次想挥刀斩乱麻,可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难以彻底割舍,于是他成了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羡慕云雾来看向祝凯旋的时候眼睛里会有光,而且会害羞,会耍小性子。

这种场景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她早就忘记了喜欢戴扬的滋味。

祝凯旋和云雾来闹完,忽然把话题转向了万又:“万又跟男朋友交往几年了?”

万又回神,回答:“快六年了。”

“也挺久了。”祝凯旋跟她拉家常,“他常过来吗?”

万又算了算:“好几个月没过来了。”

祝凯旋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我看云雾来跟他挺熟的,以为他常过来,云雾来很慢热,跟她混熟不容易。”

“前一两年是常过来,平均一两个月就会过来一趟。”万又笑道,“而且我们不像你们,舍得去酒店住。他每次过来都住家里,跟雾来见多了,自然就熟了。”

话题围绕着戴扬聊了一会儿,云雾来看出万又不是很想聊他,于是制止祝凯旋:“吃你的饭,你干吗对别人的男朋友这么感兴趣。”

“我又不是对别人的女朋友感兴趣。”祝凯旋嘟囔,但没再继续聊戴扬。

三人吃过晚饭,夫妻俩坚持要把万又送回家,再回酒店。

万又跟两人道别,并表达对祝凯旋的感谢:“谢谢祝总请我吃饭。”

祝凯旋摸摸云雾来的脑袋:“应该的,你男朋友也请云雾来吃饭了。”

路上,云雾来收到万又的微信:“我给你老公五星好评。”

云雾来乐了,把微信拿给祝凯旋看。

祝凯旋故作谦虚:“没给Lai大设计师丢脸就行。”

本来朋友之间带男朋友出来也有個参考的意义在,万又把祝凯旋各方面分析了一番,从相貌、身材到性格、谈吐、素质,再到家世、能力、工作,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总之就是哪里都好。

虽然万又夸的是祝凯旋,但不妨碍云雾来心情灿烂,嘴角忍不住挂上笑,她抱着手机和万又聊了一路,即便进了酒店,也舍不得放下手机。

祝凯旋先去洗澡。

云雾来继续和万又聊天。

万又:“今天跟你们一起吃了顿饭,你知道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云雾来:“什么?”

万又:“我终于下定决心和戴扬分手了。”

云雾来一愣。

她没想到万又会突然说这个,但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万又对这段感情的厌倦已经持续很久了。

万又继续说:“看到你们两个这么甜蜜,我真的好羡慕,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云雾来不方便在这种时候给他人情感当参谋,只能回复:“你自己不要后悔就好。”

万又提到了无关人员:“你跟Garnett没什么吧?”

云雾来:“当然啊。”

万又:“那我就放心去试试了啊。昨天派对上又遇到他了,我这颗心貌似对着他还能狂跳。”

说实话,云雾来是很不看好万又和裴高卓的,所以友情提醒:“Garnett是玩咖一个,你小心,别栽在他手上。”

万又不当回事:“我又没打算要什么结果,一把年纪了,难道还玩不起啊?”

祝凯旋洗完澡出来了,来到云雾来的身后弯下腰:“你怎么还在聊。”

云雾来噼里啪啦打字回复万又,一心二用地回应祝凯旋:“万又找我有事嘛。”他的头发还没干,蹭在她的皮肤上很难受,她侧身躲避,“别贴着我,难受。”

祝凯旋埋怨:“你们两个天天待在一起,我难得过来一趟,她还要占用我的时间,是我先预约的。”

巴黎冬季降雨频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头又下雨了。

云雾来回过神的时候,零零碎碎的水珠早就落满了一整面落地窗,时不时汇聚成一小股蜿蜒而下,万家灯火变得模糊不清,像加了一层马赛克一样的效果。

祝凯旋的下巴放在云雾来的肩上,俩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云雾来突然想起祝凯旋约她看的那场演唱会,她尚未恢复正常思考能力的大脑花了一点儿时间来思考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像赶不上了啊,有点遗憾。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起去看过演唱会,听一听现场版的《七里香》。

“祝凯旋。”她哑着嗓音小声叫他。

“嗯。”

她很累,只想说关键字:“演唱会。”

是她一声不吭跑回巴黎,才害得他们错过演唱会,现在想来,不免有点自责。

祝凯旋听懂了,没有责备她,只说:“以后。”

“嗯。”云雾来疲倦地闭上眼睛,心里并没有泛起什么涟漪。

这种时候,除了说以后,还能说什么呢。

大概率是空头支票罢了。

“我们的以后还很长。”祝凯旋说。

云雾来睁开眼睛,扭过头去看他。

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笑起来:“嗯。”

洗漱过后,云雾来躺进被窝里,祝凯旋却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他人在巴黎,得依照国内的办公时间。

云雾来想等他的,但体力不支,很快睡去,迷迷糊糊间,一直断断续续听到他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后来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结束工作上床来的。他上床第一时间过来抱她。

云雾来顺从地贴近他,窝进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睡姿。

傍晚的时候,她数了,他一共带了四盒,每盒十二个,一共四十八个,真的等用完的话,可以把他困在这里不少日子。

虽然只是句玩笑话,但如果她要他说话算话,他会照办的。

可是,他待在这里,好像真的很辛苦,也很不方便。

七天时间的期限一天天走近,第五天晚上,云雾来起夜,看到他还在电脑前忙碌,走过去:“你要不订一下回去的机票吧。”

“这就要赶人了?”祝凯旋问。

他确实也该走了。

“是啊。”云雾来打了个哈欠,“天天养你养不起啊,怕破产了。”

说完,她又回床上去睡觉了。

祝凯旋又是到夜深才忙完的,他躺进被窝,从后面将她抱住:“那我真的订了?”

“嗯。”

祝凯旋蹭蹭她的后脑勺,说:“我下次安排好工作再过来。”

第六天是最后的完整一天的相处,原本想好好腻歪一阵,结果一大早云雾来就接到了Kerr的电话:“Lai,如果我再给你一个系列,你要吗?”

Kerr要给云雾来的是QC的一个常青藤系列——My Young Lady,是面向十几、二十几岁女孩的日常装,比起My Bride,My Young Lady的受众无疑要广得多,产品会摆在每一家旗舰店进行售卖。

My Young Lady的原创意总监和Kerr理念不合,积怨已久,这次直接谈崩了,一气之下,原创意总监撂挑子不干了。

接替的人选,Kerr第一时间想到了云雾来。即便没有这一茬,他也打算让她往婚纱之外的领域扩大发展了,刚好碰到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My Young Lady给她。

换了从前,面对这样的机遇,云雾来会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但现在,她看着一边熟睡的祝凯旋,竟没能立刻给Kerr答案。

My Bride在她手里,她的工作量已经很大,再接手一个My Young Lady,只会更忙。这意味着她更抽不出空来维系自己跟祝凯旋的感情,也更放不下在法国拥有的一切。

想要解决她和祝凯旋的异地问题,终究是她回国更现实些,虽然也很艰难就是了。

她不希望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最后因为疏于管理再度破裂。

Kerr等不到她的答案,催促道:“Lai?怎么不说话?”

“稍等。”云雾来捂着话筒轻声说,然后挪开祝凯旋横在她腰上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到浴室,把门关了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告诉Kerr:“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兼顾My Young Lady和My Bride。”

“你的设计重心还是放在My Bride。”Kerr说,“至于My Young Lady这边,你的侧重点在于领导团队,很多时候你只需要指点江山,必要时候才需要你亲自操刀。当然,比以前忙是一定的,但付出和回报成正比嘛,My Young Lady可是块香饽饽。”

My Young Lady确实非常诱人,云雾来的手指在大理石台面上敲了一会儿,做了决定:“我先跟我老公谈一谈吧。”

Kerr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你压根不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兼顾My Young Lady和My Bride,你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兼顾爱情和事业。”

“对。”被揭穿以后,云雾来干脆非常理直气壮地承认了,“他是我老公,所以我做任何重大决定之前,都应该过问他的意见,照顾他的感受。”

Kerr表示有被狗粮撑到:“前几天说要离婚的人难道不是你?”

云雾来睁眼说瞎话:“不是我。”

Kerr扶额:“所以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明确的答复?”

“很快,我现在就跟他商量一下。”

“那行,我等你答案,我再提醒你一遍,这是My Young Lady,我们QC的三大王牌系列之一,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你别被爱情蒙蔽双眼,荒废大好前途。”Kerr不放心,敲打云雾来。

“知道了。”

挂掉电话以后,云雾来又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呆,打开浴室门出去了。

她躺回床上,祝凯旋闭着眼睛依偎过来,把她抱进怀里:“谁的电话?”

“Kerr。”

“嗯。”祝凯旋没当回事,在她的颈窝埋下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要继续睡。

昨晚他一整夜没睡,前半夜忙着过夫妻生活,后半夜跟国内开远程視频会议,一直到早上才睡下,到现在统共躺下还不到两个小时。

云雾来心头泛上更浓重的歉疚来,同时也有点怕他不高兴,他们此刻本该为长相厮守共同努力,她却有着背道而驰的计划。

只是,这么大个事,终究是要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谈的,她斟酌了好一会儿措辞才开口:“祝凯旋,刚才Kerr给我打电话,说想再给我一个系列,一个非常热门的女装系列,如果接下,我以后可能会变得更忙。”

祝凯旋没反应,唯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云雾来等了一会儿,明白他的态度了,她缓和气氛:“我还没有答应,我跟Kerr说我要先跟你商量一下。”

“那你想吗?”祝凯旋终于开口了,并没有带什么不满的情绪。

“嗯。”

这么好的上升机会摆在眼前,她当然想。My Bride实用性不强,主要是提升品位用,而My Young Lady无疑可以助她打开更广阔的市场。

祝凯旋抬起头来,看她:“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不接?”

“嗯。”云雾来的声音很轻,但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他停顿数秒,一派云淡风轻:“那接吧。”

云雾来傻眼了:“啊?”

事情的简单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她本以为他们至少需要经历一番权衡利弊才能做出决定,并且她也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祝凯旋笑道:“啊什么,不想要,那我反悔好了。”

云雾来整个人滑下去一点儿,脸对脸看他,手也环住了他的脖子,撒着娇,小声地明知故问:“你为什么答应啊?”

祝凯旋说:“因为这是我老婆的事业和梦想啊。”

云雾来的眼眶瞬间湿了,她拱进祝凯旋的怀里,心里头所有的感动和歉疚在出口的一瞬间,都化成了他的名字:“祝凯旋……”

祝凯旋听出她的哭腔了,好笑地在她的臀上拍了拍:“悔不当初,三年多以前就不该答应让你到这里来,留在家里安心给我当老婆的话,指不定祝九九都满地跑了。现在好了,风筝线放得太长,风筝都收不回来了。”

祝九九是从前两个人给孩子想的小名,来源于网络梗“祝99”,意为“祝天长地久”。

“风筝不会收不回来的。”云雾来闻言,急了,泪眼婆娑地反驳,“我只是不想靠你们家养,刚好在这里发展得比较顺利,有往上爬的机会,当然不想错过……你不喜欢的话,我跟kerr说不接就是了。”

祝凯旋伸长了手臂,去够床头柜上的纸巾,抽了两张出来给她擦眼泪、擤鼻涕:“确定收得回来啊?”

“嗯。”

帮她把脸收拾干净,祝凯旋把她抱回怀里,跟她约法三章:“收得回来,那就放心大胆去做,但是,不管再忙,每天至少留一个小时给我?”

云雾来吸吸鼻子,放言:“两个小时。”

祝凯旋嗤笑:“你少说大话。”

“真的。”

两个小时,算下来也不过是一天的十二分之一,给他十二分之一,真的不多。

看她态度诚恳,祝凯旋暂且相信,说下一个要求:“一个月至少见一面。”

云雾来点头如捣蒜:“好。”

两人靠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没什么重点,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连斗斗嘴、互损几句都是有趣的。

时间不早了,云雾来说:“你继续睡会,我得去趟公司。”

Kerr需要就My Young Lady的事与她详谈。

“我陪你过去吧。”祝凯旋也坐了起来。

他留在巴黎的时间不多了,能多陪她一会儿是一会儿。

路上,他靠在出租车的车窗玻璃上,哈欠连天,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

看他这么困,云雾来有点后悔带他出来,早知道就让他好好在酒店休息了。

她把家里的钥匙递过去:“Kerr应该要跟我说好一会儿,你去我那睡一觉,很近,我结束了就过去找你。”

QC总部距离她的公寓住宅区只有两个路口的距离,走路就能到,这也是她一直住在那里不想搬家的原因之一。

那个公寓除了小点,别的什么都挺好,地段好,离公司近,还有会做饭的室友。

“不用,我买杯黑咖啡就行。”祝凯旋拒绝,“睡你的床还得先洗个澡,而且我也没有带睡衣。”

云雾来坚持把钥匙塞进他的手里:“没事,不用洗了。”

祝凯旋揶揄道:“为什么?”

“老公的特殊待遇,行了吧?”云雾来没好气,他不就是想听这个。到了她那,他直接和衣睡下,她又不知道。

装什么天真“小白花”。

祝凯旋满意了,他捏着她的下巴,亲她一下。

出租车司机先送的祝凯旋到公寓楼下,云雾来看他双手插着口袋晃晃悠悠地走远,终究是没能克服心理障碍,委婉地提出要求:“澡不洗就算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把外衣外裤……”

话说一半,祝凯旋回头直勾勾地盯著她。

这眼神充满控诉之情,云雾来没说完的话就变成了微弱的嘟囔,跟自言自语没什么差别:“脱……了……再……睡……吗……但是随便你,不脱也没关系。”

算她识相。祝凯旋冷哼一声。

目送出租车开远,他也继续迈开步子。

乘坐电梯上到五楼,电梯门一开,他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很激烈,一男一女。

祝凯旋来到云雾来的屋子前,大门没关紧,虚掩着,争吵正是从里面传来,女声是万又的,她在哭。

至于男声,尽管祝凯旋只在大概一个月之前和戴扬有过短暂的交集,但他记性很好,第一时间辨认出来了,这是戴扬的声音。

戴扬到法国来找万又了,但他们面临的不是小别胜新婚的甜蜜,而是愤怒的争执:“你分手了跟谁好,是跟我没关系啊,但你一个礼拜前跟我说分手,今天就有新欢了。不对,一个礼拜都不到,五天,五天你就有新欢了。万又,我们好了六年,不是六天,不是六个月,而是六年!你跟我玩无缝衔接?!还是说分手的时候你们就开始了?!”

这种情况下,祝凯旋当然不方便进屋了,他没有出声打扰,把空间留给俩人,自己静静地离开了。

下了楼,他去路边的咖啡店买了杯不加糖和奶的黑咖啡醒神,然后打包带着去到路边等出租车,打算去QC楼下等云雾来。

背后有人走来,走得又快又急,听脚步声都透着一股离奇的愤怒。

祝凯旋下意识回头。

是戴扬孤身一人下来了。

戴扬愣了一下,很快认出祝凯旋是谁来。他艰难地收敛自己铁青的脸色,但是收效甚微,最终也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礼貌地问候道:“祝总,您怎么也在这?”

“好巧。”祝凯旋颔首,“我来看我老婆。”

“啊,好。”戴扬胡乱地点了两下头,他现在没有心情攀关系或者寒暄。

出租车一时半会不来,两个男人干站着也不是个事,祝凯旋问:“戴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机场。”戴扬回答。

他很怕祝凯旋问他为什么不多待几天或者别的任何有关万又的问题。

五天前,萬又跟他提了分手,他确实也觉得累了,答应了,但是此后一直心神不宁,终究不想就这样结束六年的恋情,所以请了假千里迢迢赶来,试图挽回感情。

谁承想,他居然看到了万又和另一个男人举止亲密。

这男人,他见过,他上一次来到巴黎的时候,这个男人从云雾来的房间出来,后来在QC锦城时装秀上,这个男人是QC秀场的闭幕模特。庆功宴上,这个人还给他递过绿箭口香糖。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男人还和自己的女朋友……现在应该说是前女友好上了。

祝凯旋确实没有给予他人不需要的关心,等出租车驶来,他轻描淡写地把车谦让给受了情伤的戴扬:“戴先生先吧。”

“谢谢祝总。”戴扬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客气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里。

戴扬开门坐了进去,关门前,他动作一停,把门开大了一点儿。

祝凯旋注意到,抬眸。

戴扬咽了一下唾沫,下了很大的决心:“祝总,有一件事情,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云雾来在Kerr的办公室待到中午,Kerr把My Young Lady的历史遗留问题和现况一一给云雾来分析,也听她说了说她的想法和见解。两人关系亲近,即便是说公事,氛围也很轻松。

“……大致就是这样,具体的等你深入工作了自然会了解,你的助理团队也需要扩大。我先给你多挑几个人过来,你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他们的去留,全都留下也随你。Adison带走了一批人,但是团队的主力军还在,他们适应了Adison的创作风格和工作节奏,突然间换成你的,可能需要一个磨合期……这个你应该不成问题,当时把My Bride从Yao的风格变成你的,你只花了很短的时间。”提到任银瑶,Kerr不太确定地问道,“现在Yao也到了My Young Lady,跟她共事,你OK吗?”

任银瑶从My Bride离开后,就到了另一个系列做了两名副手之一,现如今,My Young Lady突然换血,人员紧缺,集团再度把她调任。

“我OK啊。”云雾来是真的无所谓,“反正我才是老大,她得听我的。我觉得应该是她比较不OK吧。”

“也是哦。”Kerr被她有点孩子气的话逗乐了,询问道,“上次Garnett的裤子拉链出事,后来还出现过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没有,风平浪静。”

“可能确实是个意外,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自己多加注意。”Kerr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提议道,“不早了,一起去吃个午饭?”

“不行,我要跟我老公一起吃饭。”云雾来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Kerr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自己想听的,受伤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寻思着你哪怕象征性地问我一句要不要跟你们一起吃饭,也不会少你块肉吧?我又不是不识趣。”

“万一你真的答应怎么办,我找谁反悔去?”云雾来不为所动,“我想跟他过二人世界。”

Kerr被她嫌弃,有点难过,故意板起脸孔:“话说,你也是时候开始工作了吧?现在两个系列的任务压在你头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等他走了再说,他明天就走,留在巴黎的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了。”云雾来说到这里有点伤感。

Kerr心累地挥挥手:“算了,你走吧。”

从前云雾来单身,天天跟工作打交道的时候,他巴不得她赶紧找个男人谈恋爱,现在她真的满脑子都是男人了,他又有点怅然若失。

今天天气很不错,太阳暖烘烘的,楼下咖啡厅外头的露天座位上坐了个人,跷了个二郎腿,坐姿懒懒的,很随意。

画面挺养眼——如果他面前没有一个亚裔女人跟他聊天的话。

云雾来朝准备替她开门的保安做了个“不”的手势,自己从侧门出去,在一排一人多高的绿植的遮掩下悄悄走近。

走到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声音的距离,她停下来,透过绿植的缝隙望出去。

祝凯旋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朋……”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口误了,改口道,“我已经结婚了。”

他们的婚姻来得仓促而冲动,除了一纸结婚证,确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存在感,云雾来大部分时候也不记得自己和祝凯旋是夫妻关系,下意识里总把他当成男朋友看待。

但这句改口在搭讪的女人听来,就是祝凯旋不想给电话号码找的借口了,毕竟一般人不会忘记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况且他十根手指干干净净,没有婚戒的影子。

桃花眼容易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所以尽管被拒绝,女人还是不想放弃,调侃着争取道:“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云雾来咬牙。

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还觊觎别人的老公呢?!

祝凯旋突然笑了起来。

女人以为有戏,结果下一秒,他冷了神色,颇为认真地强调:“我真的结婚了。”他下巴朝绿植那边点了点,“赶紧走吧,不然我太太要生气了。”

这都能让他发现?云雾来咂舌,从绿植背后挪出来。

女人尴尬,这才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她干笑一下,匆匆地走开了。

云雾来走近,弯腰从后面紧紧地抱住祝凯旋的脖子,下巴搁到他的肩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好啊,我才走开这么一会儿,你就招桃花。”

她的长发垂落下来,滑过他的肩头,柔软的发丝在风里轻轻晃动。

祝凯旋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五指穿过发丝,触感微凉,面对她的指责,他侧过头笑道:“等我回去了,招得更多。”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云雾来在他的肩头捶了一拳:“老实点。”

祝凯旋抓住她的手,偏过头吻她。

不像他往常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克制风格,这次他气势汹汹,好久都没有结束,吻得很深,动作也重,没完没了地与她纠缠。

他嘴里有残存的咖啡味,还有淡之又淡的烟味。

他几乎不抽烟。

读书那会,他倒是和傅行此一块偷偷抽,被她发现,两个人都说是对方怂恿自己抽的,她才不管到底是谁的主意,强制他戒烟,顺便把傅行此也给一块管了。

之前跟他接吻的时候,她从来没闻到过他嘴里有烟味,所以这三年来他应该也没有重拾抽烟的习惯。

今天是怎么了?

祝凯旋再度加重了力道,她的舌根和嘴唇都传来更加强烈的疼痛,再无暇顾及烟味的来源。

旁边偶尔有人走过,顾客和咖啡店服务生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他不管不顾,一味索取。

是因为来到浪漫的国度,所以入乡随俗吗?云雾来在这个几近把她融化的热吻中,迷迷糊糊地想。

等他终于松开她,她早已处于缺氧状态,脑袋昏昏沉沉的。她面红耳赤地把脸埋在他的颈间,新鲜的空气涌进口鼻,她不由得大口呼吸。等稍微缓过来一点儿,她撒着娇埋怨道:“干吗啊。”

“我白亲了?这么久,你竟然都不知道我在干吗。”他抬手圈住她的脑袋,说话的时候,喉结微微震颤。

云雾来捶他一下。

废话,她当然知道他在亲她,她的意思是他干吗突然这么个亲法。

“对了,你抽烟了?”云雾来想起刚才没空问的问题。

祝凯旋坦白:“嗯,抽了一根。”

云雾来蹙眉,抬起头看他:“为什么?”

“醒神。”

说到醒神,云雾来又记起来了:“不是叫你去我那睡觉吗,你怎么过来了?”

“你室友在家,她男朋友也在,他们吵架了,我就没进去。”祝凯旋说。

“戴扬过来了?”云雾来诧异道,她松开祝凯旋,抽出旁边的椅子,拖到离他不能再近的位置,然后坐下来,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心疼起来,“那你去酒店睡啊,干吗在这等我,傻不傻。”

祝凯旋不说话,看了她几秒,又贴过来吻她。

这次依然持续了很久,但是温柔许多,更像是在舔舐他方才给她造成的疼痛。

云雾来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睛。

等他停下,她才软绵绵地下达命令:“以后不要抽烟,不然不许亲我了。”

祝凯旋很听话:“知道了。”

云雾来给万又发了条微信问情况。

万又回复:“没事。”

云雾来不放心,拨了个电话过去,万又的声音很疲惫:“真的没事。”

云雾来说:“你在家吗,我给你打包送点吃的。”

“不用,你老公明天就要走了,你安心过你们的二人世界。”见云雾来还要坚持,万又的声音带上几分哀求,“雾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万又是过错方,也是率先提出分手的人,不过云雾来能理解她此刻的状态。感情最是说不清道不明,六年的感情,纵然已经相看两相厌,但哪有那么容易断干净,等真的彻底闹掰了的那一刻,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点儿都不难过。

自作自受,有什么办法呢?

云雾来没有多劝,只说:“那你有任何需要,就打电话找我。”

挂断电话,她叹了一口气,对祝凯旋说:“我们去吃饭吧,一会儿给她打包一份送过去。”

“嗯。”祝凯旋站起来。

云雾来却坐在椅子上没动,她从包里翻出口红和小镜子来,旋开口红,打开小镜子,要给自己补妆。

她用大拇指揩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嘴唇仍在隱隐作痛,如同她所料,大拇指上没有蹭下任何颜色。

镜子中,不带唇妆的自己并不显苍白,她的嘴唇微微肿胀,颜色鲜红,别有风情,丝毫不亚于涂了口红的效果。

不过,念及这效果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消下去,她还是打算再涂一点儿口红。

祝凯旋不让,把她的口红抽走了,并且给她盖了起来。他欣赏着她的唇色,那是他的杰作:“祝凯旋号色,我喜欢。”

云雾来的大脑神经跟着她那支被他生生摁断在口红盖里的口红一起断了,她嚅动着嘴唇,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

祝凯旋发现不对劲,想要急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犹豫一下,把它拔了出来,膏体胡乱地堆在一起,严重变形,已然面目全非。

对视片刻,祝凯把口红塞回她的包里,故作云淡风轻:“我们夫妻一场,总不至于被区区一支口红离间吧?再说,我都看到了,你家里有那么多口红,少一支又能怎么……”

不等他说完,云雾来就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你说得对。”

她把镜子收进包里,率先走开了,留下一句:“你确实好色。”

祝凯旋号色。

祝凯旋好色。

祝凯旋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她说好色。男人好色怎么了,而且好的还是老婆的色,天经地义。

哪天他要是不好了,她哭都来不及。

限量版口红被毁,废掉的还是套装中的一支,整个套装都没了意义。云雾来的心在滴血,不过总不至于真的为了一支口红跟他翻脸,让他花言巧语逗了几句,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两人在一家中餐厅把中饭给解决了。哄好了老婆,埋单的时候,祝凯旋又不掏钱了。

“你不是多了个系列吗?应该能多赚不少钱吧。”他心安理得地看着云雾来埋单。

“是啊。”云雾来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我贼富有,多赚的钱够我再包养十几二十条小狼狗。”

他坐在对面笑眯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云雾来没好气:“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信任我老婆的意思。”

“嘁。”

饭后,两人去了趟餐厅的厕所。男人上小号的速度远远快于女人,祝凯旋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云雾来从女厕所出来。

女人面对镜子永远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她一边洗手,一边盯着镜中的自己左看右看。

“祝凯旋号色”的效果已经不见了。

眼妆精致,却没有唇妆,怎么看怎么怪异。

抽纸擦手的时候,她忍不住埋怨:“都怪你,不涂口红丑死了。”

话音刚落,祝凯旋捧着她的脸用力吻下来。

云雾来象征性地挣了两下没挣开,仗着卫生间人少,她双手扶住他的手臂,给他回应,却还是完全不敌他的热烈。

她几乎要溺毙在他的吻里面。

从前他鲜少在公共场合对她做出类似的亲密举动,她喜欢极了他的克制;现在,他不顾旁人的眼光热切地拥吻她,弄痛她,她一样会为他的霸道倾倒。

因为是他,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能讨得她的欢心。

她的嘴唇重新染上潋滟的春光,红得像要滴血。

“你今天怎么回事?”

“想补妆还拐弯抹角。”

两人同时开口。

云雾来倚在他的怀里,不满地在他的背上用力拍了一下。

她是很享受没错,但这不代表他能随意污蔑她是故意想要亲亲,她明明是真心实意地埋怨他弄坏她的口红的。

云雾来给万又打包了一份吃食送去公寓,她待在房间里,压抑的哭声穿透门板。云雾来在她的房门口静静地站了一小会,没有打扰,把饭放到了客厅的餐桌上,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在巴黎的最后十几个小时,祝凯旋没有管工作,全心全意地陪伴云雾来。祖婉很识时务,没有打电话来打扰。

只是,越想留住的时间越是匆匆流逝。

(丧丧又浪浪) 新浪微博:@丧丧又浪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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