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漂”到安居

2021-12-10 07:03萧振鸣
北京纪事 2021年12期
关键词:北漂胡同鲁迅

萧振鸣

2021年,140年前鲁迅的人生舞台拉开帷幕,一代文豪鲁迅的人生旅途中,在北京留下了14载深刻印记,这里是他出生地绍兴之外生活最久的一座城市。鲁迅的祖父周福清,也在北京生活了14年。周福清,字介孚,1871年就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在鲁迅出生前三年即1879年就到北京做了京官,直到1893年因科场案入狱。鲁迅到北京也是来做京官的——教育部佥事。那年他名叫周树人,32岁。

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

1912年5月5日晚7点,鲁迅从前门火车站走进帝都北京城。在现存的鲁迅日记中所记的第一天的日记,鲁迅这样描写北方的景象:“途中弥望黄土,间有草木,无可观览。”鲁迅就在这样观感中踏上祖父曾生活过的地方。当晚,鲁迅暂住在骡马市的长发客栈。第二天上午,就搬进了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绍兴会馆。

鲁迅住在绍兴会馆期间每日到教育部上班。1912年8月,被教育部任命为佥事,继而又被任命为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分管博物馆、图书馆、美术馆、美术展览、文艺、音乐、戏剧、通俗教育及演讲会和搜集古物等事宜。鲁迅先后参与了京师图书馆、京师图书馆分馆、通俗图书馆及历史博物馆的建设。1915年8月,被教育部指定为通俗教育研究会会员。1915年9月,又被教育部指派为通俗教育研究会小说股主任。鲁迅在此期间对中国现代文化、美术等方面的事业做出过巨大的贡献。

除了工作,鲁迅用了大量的时间抄校辑录中国古代典籍、研究佛经、搜集校勘历代石刻拓片,研究金石学、小说史,写出《中国小说史略》《汉文学史纲要》等著作。1918年4月,以鲁迅的笔名创作出“五四”新文学运动的第一篇反封建的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在《新青年》四卷五号上发表。以后又创作了白话诗数篇,小说《孔乙己》《药》《明天》,杂文《我之节烈观》《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及多篇随感录,成为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

在绍兴会馆,鲁迅一直住到1919年11月21日,与周作人一家搬入八道湾胡同。在绍兴会馆,整整住了七年多。在这七年多的时间里,鲁迅曾经历了失望、颓唐,参加“文学革命”到创作“革命文学”,最终成为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和一员猛将。

现在,绍兴会馆成为一个居民大杂院,门口墙上镶有“宣武区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牌匾。

西直门内八道湾胡同

1912年鲁迅到北京后,一直孤身一人居住在绍兴会馆。1917年1月22日鲁迅在日记中写道:“旧历除夕也,夜独坐录碑,殊无换岁之感。”流露出他孤独苦闷的心態。1917年4月1日,经鲁迅向蔡元培推荐,二弟周作人来到北京大学任教。作为大哥的鲁迅热情地将补树书屋南头的一间房让与二弟居住,自己却住在北头一间阴暗的房子里。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兄弟二人的作品都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二人共同生活、读书、作文、收藏,生活中增添了很多情趣。周作人在北京大学任教,月薪200多元,鲁迅在教育部任职,月薪已由1912年初到北京时的120元涨到300元。他们写文章的稿费收入也不菲,已经具备了在北京生活的经济实力。此时在绍兴的周氏家境已经败落,于是决定卖掉在绍兴的周家老宅,在北京购置新居,举家搬到北京居住和生活。

从1919年2月起,鲁迅就为买房的事四处奔走看房,大小胡同都没少跑。鲁迅在日记中有如下记载:

1919年2月11日,“午后同齐寿山往报子胡同看屋,已售。”

1919年2月13日,“午后同齐寿山往铁匠胡同看屋,不合用。”

1919年3月19日,“午同朱孝荃、张协和至广宁伯街看屋。”

1919年4月13日,“洙邻兄来,顷之往鲍家街看屋。”

1919年5月2日,“下午同寿山至辟才胡同看屋。”

1919年6月29日,“下午与徐吉轩至蒋街口看屋。”

1919年7月10日,“约徐吉轩往八道湾看屋。”

1919年7月15日,“午后往八道湾量屋作图。”

终于选定了八道湾11号院,并决定购买。经过到警察总厅报告,再到市政公所验契,于1919年8月19日“买罗氏屋成,晚在广和居收契并先付现泉一千七百五十元,又中保一百七十五元。”10月9日,“收房九间,交泉四百。”11月4日,“交与泉一千三百五十,收房屋讫。”至此,交齐了购房款,这套院子总价3500元。加上中保费、购置税、装修费,总共用了约4400多元。这在当时可算得上一个大宅门。11月21日,鲁迅就与周作人一家搬进了装修好的新居。12月1日,鲁迅启程回绍兴接母亲、夫人朱安、三弟周建人一家。12月29日,全家住进八道湾。

安居后的故居

八道湾胡同位于北京西直门内前公用库胡同北面,胡同内弯弯曲曲的转弯很多且不规则。鲁迅购买的11号院是一套三进的大四合院,鲁迅看中了其空地很宽大,宜于孩子们游玩。一进门楼便是一座影壁墙,穿过外院就是前院,有南房9间,鲁迅就住在中间的3间。著名的小说《阿Q正传》就是在这里创作的。鲁迅曾在房前种过两株丁香和一棵青杨树。前院与中院中间有一隔断墙,中院有正房3间,鲁迅的母亲住东房,鲁迅夫人朱安住西房,中间堂屋为大家吃饭的地方,堂屋后又接出一间,冬天为节约煤火,鲁迅就睡在这一间。后院有北房九间,周作人一家和他的书房“苦雨斋”就在西边3间,周建人一家住中间3间。东边3间为客房,1922—1923年,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1889—1952)曾住在这里。爱罗先珂是应蔡元培之请到北京大学教授世界语来到中国的,因他生活不能自理,蔡就委托鲁迅一家照顾他。后院还有一个小水池,鲁迅的小说《鸭的喜剧》中曾记载了爱罗先珂曾在这里养蝌蚪的事情。

鲁迅居住在八道湾期间,创作了《一件小事》《风波》《头发的故事》《故乡》《阿Q正传》《白光》《端午节》《兔和猫》《社戏》《不周山》十篇小说,发表杂文30余篇,译作40余篇。出版了第一本小说集《呐喊》,译文集《爱罗先珂童话集》《桃色的云》《工人绥惠略夫》,编定了《中国小说史略》上卷。

八道湾胡同之所以出名,是和周氏兄弟的出名与恩怨分不开的。周氏兄弟从1918年起,就参加《新青年》杂志的编辑工作,并成为主要撰稿人,发表小说、杂文、翻译作品100多篇。1921年初,文学研究会成立,周作人是发起人之一。兄弟二人对新文化运动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1919年末,鲁迅刚买过房,全家迁入北京,教育部从1920年起就开始欠薪。作人患肋膜炎,建人的儿子沛串重病住院,二弟媳又挥霍无度,致使经济压力巨大。鲁迅从1920年起在北京大学、师范大学等学校开始兼职授课也有经济上的原因。鲁迅作为周家老大,家中困难主要由他来承担。这样的大家庭的团聚生活维持了3年,终于,在1923年7月,积蓄已久的家庭矛盾爆发了。鲁迅日记7月14日载:“是夜始改在自室吃饭,自具一肴,此可记也。”7月19日又载:“上午启孟自持信来,后邀欲问之,不至。”周作人的信是这样写道:“鲁迅先生:我昨天才知道——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我不是基督徒,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也不想责难——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愿你安心,自重。七月十八日,作人。”8月2日,鲁迅“下午携妇迁居砖塔胡同六十一号”。关于兄弟失和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可考的史料都已公之于众。主要的原因在于:一是周作人之妻羽太信子的歇斯底里性,凶悍泼辣,持家无度,制造谣言;二是兄弟二人的思想取向产生了分歧。

八道湾胡同之所以有名,还因为这里有文化名人来这里造访。鲁迅与周作人的同事好友经常到八道湾做客。许寿裳、孙伏园、章廷谦、马幼渔、沈尹默、沈兼士、张风举等都是常客。蔡元培、胡适、郑振铎、郁达夫、许地山等都到过八道湾。

1919年11月21日迁至八道湾至1923年8月2日移入砖塔胡同,鲁迅居住此地3年又8个月。鲁迅所完成和发表的小说、杂文、散文等作品,在他一生著作中都是最具有代表性和影响力的,特别是以《阿Q正传》为代表的小说创作,积极推动了五四新文化运动。

八道湾鲁迅旧居现成为北京第三十五中学的一部分,今年又加入全国鲁迅博物馆、纪念馆大家庭,成为又一个鲁迅纪念地。

西四南砖塔胡同

自1923年7月兄弟决裂后,鲁迅便另找住所准备搬走。7月26日,鲁迅日记载:“上午往砖塔胡同看屋。下午收拾书籍入箱。”29日,“终日收拾书籍入箱,夜毕。雨。”30日,“上午以书籍、法帖等大小十二箱寄存教育部。”31日,下午收拾行李。8月1日,“午后收拾行李。”8月2日,“雨,午后霁。下午携妇迁居砖塔胡同六十一号。”鲁迅就在这阴雨的天气,带着几分兄弟失和的惆怅,迁入这所不大的院子。

砖塔胡同,被称为北京最古老的胡同。是因胡同内有一古代建筑“万松老人塔”,而得名。该塔始建于元代,塔高16米,为八角形九级密檐式,是北京城区内唯一一座砖塔。万松老人又称万松行秀禅师,金元间的佛教大师,又深通儒家经典,蒙古帝国时期大臣耶律楚材曾向他参学三年。主张“以儒治国,以佛治心”。万松老人圆寂后,后人修建了此墓塔纪念他。

鲁迅搬到砖塔胡同61号院,是通过当时《晨报副镌》主编孙伏园找到许钦文,又通过许钦文的四妹许羡苏帮助促成的。许羡苏和俞芬都是周建人在绍兴女子师范学校教书时的学生。许羡苏到北京报考北京大学时,住在八道湾。许羡苏很会做绍兴菜,又能经常和鲁迅的母亲鲁瑞聊天打发寂寞,所以鲁瑞很喜欢她。鲁迅和周作人闹翻后,许羡苏就建议鲁迅搬到俞家姐妹住着的砖塔胡同。

砖塔胡同61号的院门坐南朝北,鲁迅住在三间北房,俞芬和她的两个妹妹俞芳、俞藻住在西屋两间。在这里,鲁迅和俞家姐妹相处很好,并时常照顾她们。曾为俞芬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附属中学学习做保证人。鲁迅在北京大学讲课,俞芬也去旁听。俞芬的两个妹妹当时都在10多岁。鲁迅给她们取绰号,一个叫“野猪”,一个叫“野牛”。她们把鲁迅叫作“野蛇”。鲁迅经常给她们买玩具、糖果,还带她们去看电影。和八道湾的生活相比,鲁迅在这里和孩子们一起倒是其乐融融。

砖塔胡同的住房不大,而且破旧。鲁迅当时正在编写《中国小说史略》下卷,屋里堆了许多线装书,桌上、床上都是书。鲁迅住在中间一间,吃饭、会客都在这里。鲁迅搬来后半个月,鲁迅的母亲鲁瑞也搬来和他一起居住了。显然這个房子是太小了,于是鲁迅又四处张罗看房,准备另买一处大些的房子。

鲁迅从经历了千辛万苦购置了八道湾大宅,到搬进狭窄破旧的砖塔胡同,兄弟感情破裂的阴影笼罩在鲁迅受伤的心中,其苦闷是可想而知的。加上鲁迅勤奋工作的劳累,从9月24日起,致使鲁迅的肺病复发。发烧、腹泻,断断续续持续了约有半年才转康复。鲁迅拖着带病的身体,又开始四处看房,日记中又有了这些看房的记录:

1923年8月16日,“午后李茂如、崔月川来,即同往菠萝仓一带看屋”。

1923年8月25日,“下午约王仲猷来寓,同往贵人关看屋”。

1923年8月31日,“下午同杨仲和西单看屋三处,皆不当意”。

1923年9月13日,“下午同李慎斋往宣武门看屋”。

1923年9月15日,“下午往裘子元寓,复同至都城隍庙街看屋”。

1923年9月23日,“秦姓者来,同至石老娘胡同,拟看屋不果”。

1923年9月24日,“欲买前桃园屋,约李慎斋同访林月波,以议写契次序不合而散,回至南草厂又看屋两处”。

1923年10月12日,“午后往半壁街看屋”。

1923年10月14日,“午后往德胜门内看屋”。

1923年10月16日,“午后往针尖胡同看屋”。

1923年10月24日,“午后李慎斋来,同至阜成门内看屋”。

1923年10月27日,“午后杨仲和、李慎斋来,同至达子庙看屋”。

1923年10月30日,“午后杨仲和、李慎斋来,同至阜成门内西三条看屋,因买定第廿一号门牌旧屋六间,议价八百,当点装修并丈量讫,付定泉十元”。

书桌上诞生的巨作

经过装修,终于1924年5月25日,“晨移入西三条胡同新屋”。这套房子就是现在辟为北京鲁迅博物馆的鲁迅故居。由鲁迅自己独资购买,加上契税、改建装修费用,共用了2100多元。这又是鲁迅一生中的一次重大开销。

从1923年8月2日至1924年5月25日,鲁迅在砖塔胡同居住了9个多月。

在砖塔胡同期间,1923年8月,鲁迅的第一本小说集《呐喊》由北京大学新潮社出版,列为新潮社文艺丛书之一。鲁迅在狭窄的房间里创作了《祝福》《在酒楼上》《幸福的家庭》《肥皂》4篇小说,作论文《宋民间之所谓小说及其后来》,写定《中国小说史略》下卷,还校勘了《嵇康集》。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讲演《娜拉走后怎样》,在北京师范大学讲演《未有天才之前》。还为北京大学歌谣研究会《歌谣周刊》设计封面。家庭关系的突变导致鲁迅生活的巨大变化,而五四运动高潮之后,新文化战线的统一局面也被破坏了,鲁迅在《南腔北调集<自选集·自序>》中说:“《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我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鲁迅在砖塔胡同创作的4篇小说收入小说集《彷徨》,鲁迅在《题<彷徨>》一诗中,写出当时文坛的状况和自己的心态:“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表达了鲁迅在彷徨中仍坚持荷戟战斗的姿态。

砖塔胡同现在为普通民居,旧有房屋已经重盖,院内盖满了临时房,显得很破败。

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胡同

1916年3月起,鲁迅的薪水为300元。教育部从1920年起就开始欠薪,到1923年上半年,鲁迅的工资是这样开的:

1923年1月19日,俸150元(去年9月下半)

1923年2月3日,俸150元(去年10月上半)

1923年2月14日,俸150元(去年10月下半)

1923年2月14日,俸150元(去年11月上半)

1923年2月20日,俸150元(去年11月下半)

1923年3月15日,俸150元(去年12月上半)

1923年4月30日,俸150元(去年12月下半)

1923年5月3日,俸150元(正月上半)

1923年5月28日,俸90元(正月三成)

1923年6月19日,俸51元(正月之一成七)

1923年6月21日,收特别流通券160元(二月三成三)

鲁迅住在砖塔胡同期间,教育部发薪就更是不像话了,在鲁迅的收入账中大多是兼课或稿费的收入,而兼课的收入是比较低的。鲁迅从1920年起在北京大学国文系和高等师范学校任讲师,月薪各为18元,在世界语学校月薪15元,在女子师范学校13元5角,在中国大学月薪10元,在黎明中学月薪仅6元。1924年开始,鲁迅的业余经济收入超过了教育部的收入。买房、养家等沉重的负担也是鲁迅拼命工作的一个重要原因。鲁迅买下阜成门内西三条21号的房子,曾向好友许寿裳和齐寿山各借了400元,这800元直到1926年鲁迅离开北京时才还清。

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21号是鲁迅亲自设计改建的一座平民四合院。鲁迅从1924年5月25日携母亲及夫人朱安入住,直到1926年8月26日离京赴厦门大学任教,共住2年多。这是鲁迅在北京的最后一处住所。1929、1932年鲁迅从上海两次回家探望母亲,也住在这里。

宫门口西三条胡同位于阜成门城根,东面可以望见妙应寺白塔。民国时这里的庙会非常热闹。宫门口是因明代在此地建有朝天宫而得名,后朝天宫被火灾所毁,这一带只留下宫门口、东廊下、西廊下这样的地名。鲁迅买下的西三条21号是一个小四合院,约有400平方米。搬来之前,鲁迅亲自绘制了草图进行了修缮改建。院内有北房3间,母亲鲁瑞住东面一间,朱安住西面一间,中间堂屋为大家洗漱、吃饭的地方。许寿裳曾回忆:“朱夫人谈锋极健,思想有条理,曾用自修得到能够看书的学力。朱夫人是旧式的女子,结婚系出于太夫人的主张,因而‘瑟琴异趣。鲁迅曾对我说过:‘这是母亲给我的一件礼物,我只能好好供养它,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东西厢房各两间,东厢房是雇用女工的临时住房,西厢房是厨房。南房也是3间,是鲁迅藏书及会客的地方。南房的东壁上挂着画家陶元庆为鲁迅画的一幅素描像,画像下面有两张供客人坐的沙发式坐椅和一个茶几,南墙摆放着从老家带来的一排书箱,书箱上有鲁迅亲自编的号码。南房西间有一木板床,是来客临时居住的地方。女师大风潮时,许广平等曾在这里避难。院子方方正正,北屋西侧有一夹道通往后园,后园中间有一口小水井。1925年4月5日,鲁迅请云松阁的花工在院内种树,“计紫、白丁香各二,碧桃一,花椒、刺梅、榆梅各二,青杨三。”使得小院四季皆有景致,十分幽雅。

堂屋后面接出一小间,北京人管这种接出来的房子叫作“老虎尾巴”。这样修建的目的主要是便宜,造价低,既可扩大面积,冬天还可以节约煤火。鲁迅就在这里工作和休息,鲁迅自称为“绿林书屋”,鲁迅在《华盖集题记》和《华盖集后记》的文末都属“绿林书屋东壁下”。鲁迅坐在“老虎尾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窗下就是鲁迅用来休息的木板床。东墙壁下有一张普通的三屉桌,桌上有笔架、墨盒、茶碗和烟灰缸,还有座闹钟和一盏煤油灯。三屉桌旁边有一个小书架。东墙上挂着一幅鲁迅在东京学习时日本教师藤野先生的照片,还有一幅画家司徒乔的素描画“五个警察一个○”,这是1926年6月在中央公园参观司徒乔画展时购买的。西壁上挂着一个条幅,上书鲁迅摘自屈原《离骚》句“望崦嵫而勿迫,恐鹈鴂之先鸣”,又请友人乔大壮书写的。意思激励自己是珍惜时光,勤奋工作。三屉桌前有一张藤椅,鲁迅就是坐在这张藤椅上伴着昏暗的煤油灯,用他那支“金不换”毛笔写作的。

在这间不足8平方米的斗室里,鲁迅撰写了200多篇文章,散文诗集《野草》、小说集《彷徨》中的大部分作品,杂文集《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坟》,回忆散文集《朝花夕拾》的大部分文章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又多次校勘《嵇康集》等古籍,还翻译了外国作品40余篇。创作之外,鲁迅还主编和指导编辑了《语丝》周刊、《莽原》周刊、《莽原》半月刊、《国民新报》乙刊等刊物,组织领导了未名社和莽原社,培养了一大批青年作家,为新文学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西三条21号在胡同深处,鲁迅搬来后友人、学生来拜访不断,使得这个僻静的胡同变得喧嚣热闹。鲁迅经常和学生们讨论时事,交流思想,热心指导学生写作。夜深时,亲自擎一盏煤油灯把青年学生送至门外。

鲁迅从1924年5月25日入住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21号,至1926年8月26日离京赴厦门大学任教,共居住两年又三个月。

鲁迅在西三条居住的日子里,经历了女师大风潮、“三一八”惨案,并与许广平结下战斗的师生情谊。1926年8月26日,鲁迅携许广平离京,赴厦门大学任教。母亲鲁瑞和夫人朱安仍住在这里。鲁瑞于1943年4月22日去世,朱安于1947年6月29日也离开人间。西三条鲁迅故居于1956年扩建为北京鲁迅博物馆,成为唯一魯迅在北京保留下来的鲁迅故居。2006年5月被国家文物局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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