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出行当成旅行

郭宗忠

人生每一天都在出行，这出行我可以都称它谓旅行。旅行的意义在于，你会以热爱的心境去面对遇到的一切自然万物，学会在行走时欣赏与爱惜，学会探索与发现，享受哪怕是一缕清新的风或者一片树荫带来的惊喜，你会把几乎是每天走过的地方，也永远当成第一次来看待，因而每天都会有新的收获。

在出行中，即使到离家几步路的船营公园散步，我也会带上一本书，带上一杯茶，还要给手机充满电。夏天带上一把伞和一把折扇，冬天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装上一副手套和一顶棉帽。出行时遇到突然变化的天气，这不是天气预报能够预料到的，准备好各种物品应对不测，对我来说，只要出行，是何时都不能心存侥幸的。

老人常言的“饱了带干粮，热了带衣裳”，这是一辈辈人经验教训的结晶。比如都说的“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我是深有体会的。夏天走在绿道上，你看着是晴的天，可是远处飘来一朵云，却在你的头顶下起了一阵雨，把你淋成了落汤鸡。随着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建设，身边的团城湖也改善了周边的环境。周边公园里的京西稻田与湖泊，形成了湿地一样的生态系统，因而，有时候，在路的这半截没有一滴雨，拐过一个弯，却是小雨淅沥，甚至大雨瓢泼，如果只看天气预报说的晴空万里，就会让你狼狈不堪，虽有一处游客服务中心，可是一阵疾风暴雨里，哪里来的及跑到那里躲避。

我也曾经经历了许多这样的时候，因而慢慢地把这些遭遇在心里积淀，也开始相信从前被忽视的老人常说的那些谚语和老话，是深有道理的。而从前都是把老人的忠告当作耳旁风的，逐渐，你也开始与孩子们说起这些现在看来是古人千锤百炼的话，孩子们也会像当年的你一样，让你带伞偏不带伞，让你多带件衣服，你认为大人说的都是多余，只有岁月和经历，只有一次次磨砺，才能让人的棱角慢慢磨去，在世间只有有备无患，真正遇到突变的天气或者事情时，才能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游刃有余。

很多时候我们想，如果天天在家里多好啊！事实上却非如此。一个人如果一整天逼仄在房间里，会发现很多时间是无所事事和空洞的。看一会儿书，或者一会儿忍不住就会想着打开电视，或者浏览电脑上的八卦或者新闻，或者会被手机上的抖音给带跑带偏了，这样整个的上午或者下午，却被凌乱不堪的居家诱惑所打乱。或者感觉倦了，会被床占去了更多的时间，你想写的读的，并没有按照你心里的计划付诸行动，似乎大把的时间溜走了，并没有达到专心致志。

而在你步行的道路上，一切，都是每时每刻打开的自然万物的画面与对话，这对话又是从心灵开始，即使你来过了许多许多次，在同一棵树下，在同一个菜园，在同一个秘境和竹亭里，风不同，云不同，也许昨天是一场雨，或者一场雪，也许今天突然来了一只鸟，一群鸟，都是那样让你的心有了贴近自然的感觉。

秋风刮去了白蜡树多半的树叶，还有三分之一的朝阳的树叶还保持着金黄色。你会眼光穿过树叶望见蓝天和白云，这昨天下过雪的立冬之后的日子，今天卻是艳阳高照，大朵的白云被阳光晒得松软的棉花团一样，有了一种春天的意味。融雪后的大地，潮湿却并不阴冷，还有孩子们堆起的雪人没有融化，树下积厚的落叶，并没有全部褪去它们斑斓多姿的色彩，你会继续到没有落尽叶子的枫树林，以及七叶树林，在那里，你曾经一点点把爱倾注在每一片嫩芽上，嫩芽舒展开来，成为一片片叶子，逐渐一小片一小片的叶子，覆盖住了七叶树林，也覆盖住了树林之间的小径。这一条小径又通往了山坡，经过一片松树林和林边的一丛丛丁香。所有的一切，每一条路径和无数的树叶，我都会珍惜着珍藏着，密不示人。

一年之中，行走在路上，海棠果是到了秋天之后最诱人的果实。我是从海棠果青涩品尝到它们熟透，直至干透在枝头，它果实的每一个阶段，都让我品尝后满口生津。秋天，海棠果熟透之后，鸟儿们会成群地落在海棠树上，它们已经顾不上安排鸟儿作为哨兵来值岗，在海棠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声此刻也停了下来，它们在想办法寻找角度，突破海棠果的防御。海棠果是红艳的，光彩照人，味道又是甜绵糯香，但是，鸟儿想啄开海棠果的皮又是困难的。越是这样，鸟儿越放不下这满树的熟透的海棠果。海棠果不像金银木等果实是浆果，另外，海棠果的个头也远远大于金银木的浆果，所以，在绿道的路边，你看到边鸣叫边在吞食金银木浆果的白头鹎和灰椋鸟，显得轻松自如。而海棠果需要鸟儿们的锲而不舍，一旦鸟儿们的尖喙啄开了海棠果的皮，鸟儿一点点地啄食，虽不是浆果汁，却胜似甘美的琼浆，边享受边品味。所以，除了白头鹎、灰椋鸟之外，喜鹊、灰喜鹊、斑鸠、啄木鸟也都加入到“啃硬骨头”似的海棠果的行列中。

你会发现，喜鹊会用惯用的从核桃树上摔落核桃到地面上的方式，来尝试将海棠果也朝地面上摔去，可惜收效甚微。核桃的皮干了之后是脆的，很容易摔裂，然后，喜鹊会飞下树枝，在地上啄食裂开的核桃仁。而喜鹊将海棠果摔下，海棠果的皮是柔韧的，所以，喜鹊以这样的方式让海棠果落了一地，却并不能有一点下嘴的裂痕。

去年绿道边上的三四片海棠林是丰收的年份，海棠果像是穿在树枝上的糖葫芦串一样，整个树林里海棠果压弯了所有的树枝。今年的这三四片海棠林，春天几乎没有开几朵花，所以，也就没有结几颗海棠果。常说的果实的大年小年是有道理的。今年属于歉年，包括紫叶李、野杏树、野山桃等结果的树，比起往年，果实都少之又少。老农会说，去年结的果实太多，耗尽了力气，累坏了，它们也会停下来一年调整心身，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更要施肥浇水，这样，为明年的丰年打好基础。

也有例外，在山奥处的七叶树林边上的一片银杏树林里，等落叶殆尽的时候，我看到今年藏在这里的海棠树，不但果果实累累结果多，也长得大。对这一片海棠林来说，今年它们不是歉年，而是丰年。树木按照自己的内心生长成长，它们躲在一隅，也会形成自己的规律。我采摘了一些，洗干净，准备做一些海棠果酒，这些霜过的海棠果做出来的国酒，有一种冰酒的味道。

出行不在远近，我不会把旅途作为一种苦行僧式的磨砺，我更愿把它作为人生的修行，这修行是持续不断的，即使是一个人也不会失去生活的本真，修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在路上，你真正完成从自我到自爱到爱遇到的万物的时候，每一步行走每一个时刻都是你与万物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