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浦路斯（外一首）

明迪

你是一只受伤的鸟，却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我是一个无知的旅行者，快要飞到你的国家

才发现是一座岛。岛上文学节的莉莉

把我接到她家，给我四百欧元，说是零花钱

（其他人有赞助费，住酒店）

莉莉每天开车，带我在岛上转

这里是古希腊月亮女神跳海的地方

那里是古希腊神话里谁谁谁怎么怎么怎么

一个独立的国家，连国歌都是希腊的

我说我想见穆斯塔法，他告诉我他住在塞浦路斯

莉莉说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最后一个

分成两半的国家，北边被土耳其占领

文学节就是让全世界知道，她们失去了一半

我说可以让穆斯塔法来听我朗诵吗？

她说不行，这名字一听就只能住在北边

于是我在同一个国家找到边境，申请签证

一步跨到北边，把四百欧元全买了

土耳其围巾，土耳其裙子，土耳其背包，土耳其鞋子

我曾以为塞浦路斯是一棵柏樹，你说是你的国家

我来到你的国家找你，他们说这个国家分两种人

希腊塞浦路斯人，土耳其塞浦路斯人

都是古铜色皮肤，中东人的眼睛

但一边是东正教，一边是伊斯兰教

我回到南边，在文学节最后一天为你读了一首诗

塞浦路斯，你是一只受伤的鸟

却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走进圣地，以为迎面来的是古人，

他们肤色古老，一开口却是官腔殖民调，

毫无古音。这失望不亚于回到故都

不见故人的缺憾。只有现代鸟

在身边飞来飞去，停一阵，咕嘟一声，

害我一时得了幻听症，以为听到“孤独”。

路边的鸟足兰，望不到尽头，我举起广角镜

也捕捉不到，会说22种语言的你。显然你不是同路

的行人。他们旅游，观光，不痛不痒，

我独自走，风一过，突然有种滑翔的感觉——

很久以前，一个半人半神半鸟将涅槃

从手中放飞。于是修行成为极乐，在纵与禁之间

忽悠，于是在汉地，藏地，有更虔诚的祈祷。

这里有伊斯兰的恢宏，波斯的精细，

土耳其的闪烁，美丽而混杂，

唯独没有纯正。

古迹上，无以修复的孤寂，绝对得如同时差，

以两个半小时计算。

责任编辑 黑 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