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拒贿

沈栖

提及汉末三国时期的名士华歆，人们自然会想起管宁与他“割席断交”的典故。据《世说新语》记载：“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观。”由此，管宁认为“子非吾友也”而“割席分坐”。华歆“捉”金并没藏怀，“出观”也是好奇，无涉人品，管宁“割席断交”显然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实，历史上的华歆是一位值得赞誉的重臣。汉灵帝时，他被举为孝廉，后受朝廷征召，相继任尚书郎、豫章太守、议郎、参司空军事、尚书、侍中、尚书令，直至魏文帝曹丕即位，拜华歆相国，封安乐乡侯。华歆在为官生涯中，不仅有所作为，且一生清廉，被誉为“渊清玉洁，有礼有法”。这里，不妨列举一则“华歆拒贿”的轶事。

据《三国志》载：华歆曾在孙策麾下为官，孙策死后，朝廷命其进京赴任。他的好友及昔日同事得知后，或贈书画古董，或送金银财宝。华歆当面不便拒绝，却在财物上暗中做了标记。临行时，他将收受的财物全部摆了出来，对送行者说：“我这次孤零零一人远行，本是无罪之身，但怀藏璧玉便有被劫、被杀的风险，望大家为我想一个万全之策。”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各自领回原来送出的礼物，并佩服他的高风亮节。

在当时，拒贿事例并不乏见，但此次华歆拒贿有其独特之处。他既不同于“震畏四知”的东汉名臣杨震调任东莱郡太守，路经昌邑县，曾由杨震举荐当上县令的王密“夜怀金十两”登门拜谢恩师，被杨震怒斥“天知、地知、我知、子知”并逐出门外;也不同于东汉“悬鱼太守”羊续上任南阳郡太守不久，府丞送上当地特产白河鲤鱼，羊续收下后将鱼悬挂在屋檐下晒成鱼干，令府丞再次送鱼时望而止步。华歆拒贿自有其方：一是方法得体，那些登门送钱赠物者各有心机，绝非都是为了跑官要官，也有纯粹出于情谊的，所以华歆先收下，避免伤了感情;二是行事缜密，把所有送来的财物一一编号登记，以备原物归主;三是选择时机，在临行前召集大伙，全部退回;四是话语诙谐，以“想一个万全之策”巧妙地把事情办得天衣无缝。

华歆拒贿所彰显出的为官操守，源自慎独。慎独乃是古代儒家学派创造出来的具有我国特色的修身法则，最先见于《礼记·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为官者尤其要如华歆那样，在个人独处时，也能自觉地严于律己，谨慎地对待自己的所思所行，规规矩矩，使道义时时刻刻伴随着自己。

倘要慎独，首先要顶得住金钱的诱惑。三国时期文学家曹植说华歆“清素寡欲”，西晋学者、史学家华峤称华歆“淡于财欲”。老子说得好：“见欲而止为德。”一旦面对贿赂自控力弱化，荣辱观念错位，不仅不能“见欲而止”，反而纵欲无度，最终滑向身败名裂的深渊。当一个人刚走上领导岗位时，不妨学学华歆拒贿，因为我国先贤早有断言：“贿道一开，辗转滋甚。”

（王世全荐自七一网 七一客户端/《讽刺与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