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啊，是团圆的记号

贤儿很忙

阿公养鱼，家里有两个池塘，买了鱼苗回来就放在塘里养着。阿公很宝贝这些鱼，常常用香油炸一些番薯拿到池塘里喂鱼，有时候还会给它们带去一些水果，像是菠萝和苹果，柚子和橙子等。村子里的人们常说，阿公的鱼，吃得可不比人差，待遇好着呢。

阿公现在很少去钓鱼了，池塘里的鱼有吃有喝逍遥自在地长到几斤重，有些甚至长到十几二十斤，成了“肥婆鱼”和“巨型鱼”，阿公也不理会。小侄子问阿公为什么不钓鱼，阿公说，等等，再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阿公的鱼，是团圆的记忆，是温暖的美味。阿公在等人，等他回来就可以热热闹闹地一起吃鱼了。

以前，每年有两个时期阿公会带着孙辈去池塘里大肆捕鱼，并且毫不心疼，还兴致勃勃。一是年末，外出工作的后辈们都回来过年，阿公高兴，就会收拾渔具，然后带着几个孙辈去池塘里撒网，不一会儿便满载而归。女人们早在水井旁打好了清甜井水，等阿公和孩子们回来，把鱼儿放进桶里，她们宰鱼的工作就开始了，说说笑笑地一边唠家常，一边麻利地把鱼儿宰杀和清洗干净。阿公不插手这事，转身进到厨房，开始准备辅助材料和调味品，首先做的肯定是鱼头汤。这是阿公的拿手菜，汤呈乳白色，香味溢满屋子，又像驾上云儿，直往外飘去，馋了附近所有人的嘴。

除了过年，年例也是阿公特别期待的日子。年例是地方习俗，和过年一样热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到了年例，除了家里人要回来，其他亲朋好友也会聚在一起吃饭，所以菜色要比过年时还要丰富。中国人有“无鸡不成宴”的说法，但在阿公家，那便是“无鱼不成宴”。阿公家的年例，阿公是不会下厨的，阿公虽然不烧其他菜，关于鱼的那道菜，他却是坚持要自己来做的。一般来说，阿公喜欢在年例做炸鱼，再浇上事先调制好的酱汁。看似很简单，实际上这道菜比所有菜都复杂，阿公需要在前一天晚上就把鱼肉准备好，把鱼刺剔掉，然后用特制的腌料腌制鱼肉，直到第二天再下锅进行油炸，油炸的火候需要把握好，不然口味就变了，所以这道菜非常考验功夫。不过，这炸鱼虽然做法复杂，但是在餐桌上很受欢迎，大人小孩都会在阿公炸鱼的时候守在旁边偷吃，阿公一边炸鱼一边看着他们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就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了。

阿公年纪大了，心里常常念叨着的除了池塘里的鱼就是外地工作的儿辈孙辈，他其实很喜欢团圆时的那种热热闹闹。家里就剩下他和阿婆守着两栋大房子，凄清得很。阿公盼望着他养的鱼能够在团圆的时候所有人一起品尝，他盼望着飞鸟归巢一家子团圆啊！

鱼啊，是团圆的记号。

这两年，家里人都以为阿公老了，有些事能瞒着就瞒着，别给他心里添堵，让他闹得慌。阿公是老了，可是阿公心里清明得很，阿嫂和阿舅们瞒着他的事，他心里隐约都有底，他都知道。

这两年，老四没有回家过年，年例也没回来，阿公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很是念叨着，他知道他的老四不省心，出了事，团圆鱼做不成了。但是他想著，他还未老，他还能等他，只有他回来了，才算团圆了，他的鱼才能做得好吃。

在阿公心里，所有关于鱼的记忆，都是团圆。而在我们心里，所有关于鱼的记忆，都是阿公。我知道，四舅很快就会回来的，因为他知道阿公在等他，团圆鱼也在等他。

（水凝溪摘自简书 图/张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