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偷了洋娃娃

刘学柱

玩具厂最近陷入困境，方老板去找许老板请他帮忙。

出发前，方老板来厂房转了一圈，对全体职工说：“明天是周末，大家提前下班吧，在家好好休息，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接个大单，到时候大家铆足劲儿干，工资少不了大家的。”

方老板说完就离开了，车间领班徐莹见老板发话了，便顺水推舟，向大家做了个手势，说道：“现在厂里存货不少，大家确实可以先歇一歇，那就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吧。”

听到领班这样说，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武茜显得心事重重。武茜的女儿苗苗一直在老家跟爷爷奶奶生活，为了女儿能接受好的教育，武茜将苗苗接了过来。她提前把学校都找好了，苗苗下周就可以去上学了。

苗苗对妈妈的工作十分好奇，昨晚还央求武茜说：“妈妈，你能从厂里带个亲手做的洋娃娃给我吗？我好喜欢洋娃娃，芭比娃娃那种。”

女儿一直不在自己身边，武茜心中感觉很歉疚，女儿的这个要求不高，武茜不忍拒绝女儿，痛快地点点头，脆脆的应道：“嗯。”

武茜今天刚完成一个洋娃娃的制作，是她迄今为止制作的最漂亮的洋娃娃，怎么看怎么喜欢。

武茜见工友们相继离开厂房，心中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想将这个洋娃娃揣在怀里，悄悄带出厂房，送给女儿。但武茜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私自拿厂里的产品，是违规的事儿。

武茜走出厂房，来到本地最大的一家商场，一眼就看见玩具区摆放着她们厂生产的洋娃娃。武茜选了一个洋娃娃，虽然没有她今天做的那个精巧，但也不赖。

她付钱买了这个洋娃娃，回家对女儿说，这是她亲手做的，从厂里带回来的。

苗苗接过妈妈手里的洋娃娃，高兴得直蹦高，一脸自豪。她给武茜竖了个大拇指，表情夸张地说：“妈妈真了不起，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洋娃娃！”

苗苗对洋娃娃爱不释手，武茜看着女儿只顾着玩洋娃娃，就想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闲时间，给女儿做些好吃的。她跟苗苗打声招呼，便出门去了菜市场。

苗苗一个人在家，玩着玩着忽然想：这个洋娃娃是妈妈做的，但属于厂里呀，妈妈私下从厂里带回洋娃娃可不對。

苗苗越想越觉得别扭，就抱着洋娃娃走出家门，径直去了妈妈打工的玩具厂。她以前去过玩具厂，路也不远，她想把洋娃娃还回去。

苗苗到玩具厂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苗苗不敢从大门进去，怕别人发现她，到时候说不清楚。

苗苗走到一个僻静处，从铁栅栏的一处隙缝往里钻。她长得瘦小，挤了挤就钻了进去。

苗苗来到妈妈上班的车间，她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厂房。以前她跟妈妈一起来过，却只在外面看了看。现在走在厂房里面，她感觉特别新鲜。不过她不是来看新鲜的，她的头等大事，是找到放成品洋娃娃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将怀里的洋娃娃放回去。

苗苗蹑手蹑脚地在厂房里转圈，有点发蒙，心扑通扑通乱跳，该放到哪里呢？过了许久，她才找到堆放洋娃娃成品的地方。

苗苗从怀里摸出洋娃娃，真把洋娃娃放回去时又有点舍不得。

就在这时，苗苗听到有人走了过来。没等她躲起来，那人已经拦在她的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是徐莹。徐莹每天在厂里值班，时刻竖着耳朵，听到厂房里有动静，便走过来查看情况，一眼就看到有个小女孩，手里抱着洋娃娃，在厂房里打转。

徐莹黑着脸喝问：“你是哪里来的孩子，跑进厂里偷洋娃娃？”

苗苗吓坏了，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脸涨得通红：“不、不，我、我没有偷。”

可是苗苗却不知怎么往下说。她想：如果她说她是把妈妈偷来的洋娃娃送回来，那不是把妈妈出卖了吗？苗苗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我、我没有偷！”

苗苗说着说着，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武茜从菜市场回来，没看见苗苗，邻居告诉她看到苗苗往玩具厂的方向去了。两天前，武茜带苗苗去玩具厂时，苗苗当时说什么时候会自个儿去，因此她估计，苗苗是趁她不在家，自己去玩具厂了，于是就去了玩具厂。

武茜走进厂房，一下子就看到了苗苗，见徐莹误会苗苗偷洋娃娃，连忙上前帮苗苗解围：“徐姐，苗苗的这个洋娃娃是我在商场买的，不是她偷厂里的。”

徐莹皱了皱眉头说：“你在商场买的？去商场买东西，多半买新鲜的稀奇的，我们厂的产品，看都看厌了，你会去商场掏钱买？再说，你女儿揣着你买的洋娃娃，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来厂房里玩，这解释不通吧？”

武茜顿时张口结舌，人家说得有理呀。武茜顿了顿，便坦诚地将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她告诉徐莹，女儿想要个妈妈亲手做的洋娃娃，她为了满足女儿的愿望，去超市买了厂里生产的洋娃娃，骗女儿说是她亲手做的，是从工厂里悄悄带出来的。

可徐莹还是皱着眉头，态度很生硬：“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作为厂里的值班人员，只相信看到的事实。你要证明你的话很容易，把在商场购买洋娃娃的小票给我看就行了。否则，我要为工厂负责。”

商场确实提供了小票，可是武茜走出商场时，就顺手把小票扔垃圾桶里了。武茜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看着女儿苗苗委屈的样子，她感到很无助。

苗苗听了妈妈的话，哭着对徐莹说：“我以为妈妈偷拿了厂里的洋娃娃，就想悄悄来厂里还回来，想不到洋娃娃是妈妈在商场里买的。我相信妈妈，阿姨您也相信我妈妈，好吗？”

但徐莹就是不相信，坚持说：“把商场小票拿来，不然你娘儿俩一同随我去见方老板。方老板刚回来，正在办公室生闷气呢，他同许老板的生意没谈成，这回你撞枪口上了！”

徐莹正要推着娘儿俩去找方老板，不想方老板听到厂房里有吵闹声，自己走过来了。徐莹将情况说给方老板听，边说边看着武茜和苗苗娘儿俩，神色不善。

方老板听罢徐莹的话，笑了笑，态度和蔼地对苗苗说：“徐阿姨弄错了，洋娃娃是你妈妈在商场买的，你妈妈不会说谎的，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妈妈，她不会偷拿厂里的产品。”

方老板要过徐莹手里的洋娃娃，还给了苗苗，然后冲武茜微微一笑：“武姐，天不早了，带孩子回去吧！”

方老板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方老板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脸上露出喜不自禁的神情。

挂了电话，方老板叫住武茜说：“谢谢你武姐，刚才一个老板发了朋友圈，说看到你在超市买洋娃娃了，还附了照片。这位老板多次在我们厂考察，认识你。他说一个员工在超市买自己厂出产的商品，这样的商品质量一定过硬。他的朋友圈有很多做生意的朋友，大家都看到了，也包括许老板。刚才的电话就是许老板打来的，许老板现在同意与我们厂合作了。估计接下来，还有不少订单等着我们呢。”

方老板又对徐莹说：“通知工友们，明天正常上班，接下来厂里的活应该很多，大家都有工资挣了。”

方老板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又响了……

武茜高兴地抱起了女儿苗苗，亲了一口。徐莹见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