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李学英

儿子全身冒着热气，进门就嚷嚷着讨要我的手机。我把手机递给他，问：“做什么？”他说：“报警！”我瞬间像过了电，立马缩回手来。

憋了那么久的气，终于盼到高考结束。一群孩子嘻嘻哈哈从考场走出来，我挺直腰，伸长脖子寻儿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身旁，把书包往我手里一放，说道：“你先回去，我跟同学打球去！”我还来不及关心他考得怎么样，人已经走远了。

晚饭做好，儿子还没回来。我拨通儿子的手机，他喘着粗气说：“马上就结束了！”

闲来无事，我用手机翻阅新闻，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号码。我犹豫着接听，儿子的声音闯进耳朵：“老妈！我手机不见了！你快打我手机，看能不能拨得通，我跟同学到附近找找。”

我听了，手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拨打儿子的手机号，却始终在通话中。我更慌了，儿子的手机号捆绑了我的号码，要是对方拿来打长途电话或做什么违法的事，岂不要算到我头上？我急得团团转，往死里拨儿子的手机号码，希望对方在停止通话时能接收到我的电话。半个小时过去，对方似乎还是没有停止通话的迹象，我只能打电话求助出差的老公。老公耐着性子听我东拉西扯地哭诉完，说：“我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咨询一下再回你。”

挂断老公的电话，我又拨儿子的手机号码，却传来该电话已停机的忙音。我顿时傻眼了。

老公打来电话说：“先拨10086，把电话卡停了，防止对方做什么违法的事。至于手机，你明天重新给他选一部。”我说：“电话卡不是你停的吗？”老公说：“停机要报手机查询密码或身份证号，我哪儿知道……”正说话间，儿子回来了，伸手就跟我要手机，我只能挂断了与老公的通话，把手机递给他，问：“做什么？”他说：“报警！”我瞬间像过了电，立马缩回手来，虎着脸说：“你那个破手机用了三年，早就想让你换掉，不见就不见呗，哪儿用得着报警，目前最重要的是得先把电话卡给停了。”儿子却说：“我已经用同学的电话让10086把電话卡停了。”我瞪大双眼问：“电话卡是你停的？”儿子伸长手，趁我不注意把我手里的手机抢过去，边拨110报警边回：“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一看，想按掉他的通话，他一个转身，把我拦在背后。

等儿子挂断电话后，我说：“一部破手机而已，我明天带你重新去买新的不行吗？非得报什么警！”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跳出来一条信息：尊敬的报警人，您于2022年6月9日19时38分向潮州公安110报警（警情编号J1234567891011）已受理，并已分派至相关单位处理。正当我准备发火，手机响了，是辖区的警察打来的电话。我正发愣，儿子拿过手机接听，边说边往外走。我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儿子已经出了家门。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回来，我急忙凑上前问：“警察找你问话了？你看你，才多大点儿事，你妈活这么多年都没上过派出所，你倒好，真是丢死人了！”浑身散发着汗臭味的儿子把手机放我手里，边往洗手间走边说：“我又没做坏事，干吗怕上派出所？”

等儿子洗完澡出来，我已经把菜都重新热过一遍，儿子坐到饭桌前开始狼吞虎咽。想到儿子刚去过派出所，我便没胃口。儿子见状，停下筷子说：“我刚才跟警察去篮球场附近查监控，已经查到拿我手机的人了，是个初中生。”我差点儿惊掉下巴，凶道：“一部破手机而已，让你这样折腾，留下案底，那个小孩儿的未来不就完了吗？还怎么去上学！”儿子说：“经过警察的教育，那小子跟我认了错，还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已经原谅了他，还把案子给撤了。老妈，你从小不是教育我，小时偷针，长大了偷金。我只想给他个教训。”

我发了会儿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儿子剥了只虾放进我碗里，笑着说：“老妈，能不能给点儿钱买部新手机？”我抬起头来看他，他嬉笑道：“我把那部旧手机送给那个小子了。”我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骂道：“臭小子！”

夜里，我给老公打电话：“以后我去公司帮忙，你就不用这么累了。”老公问：“那儿子谁照顾？”我说：“是时候放手了。”

责任编辑/吴贺佳

插图/冯功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