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染在植物蓝染织物上的工艺创新

彭 梅，杨丽萍，古丽珠，潘芳扬

(华南农业大学 艺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2)

拔染是3种传统印花方式(直接印花、拔染印花、防染印花)之一。在染色织物上用印、刷、画、点、喷、浸、洒等方式，借助含有氧化剂或还原剂的拔染试剂将织物底色消除而露出白色或有色的图案，即拔白印花或色拔印花，统称拔染[1]。拔染工艺最大特点就是先染后拔，既有手作的艺术价值，又能结合工艺提高效率，切合现代工业化生产[2]。拔染作为传统印染工艺中的一部分，其图案具有层次丰富、清晰细致、对比强烈等优点。因此，拔染工艺被广泛运用于各种有底色织物、成衣的二次开发和服装创新设计，使图案具有层次丰富、生动灵活、色彩丰润等特点，其图案效果非直接印花或防染印花所能企及，常用于高档织物的图案印花。

靛蓝是我国传统植物染中运用最广的颜色，对我国服饰文化影响深远[3-5]。拔染和植物蓝染对现代女装设计都有着很好的应用价值，但存在图案单一、款式同质化、认知度低等有待完善的问题。国内对拔染的研究以拔染涂料、拔染助剂、工业拔染技术及拔花工艺方面居多，极少有对其在现代服装设计中应用的研究，更鲜有对其在植物蓝染织物中的工艺创新及应用研究。

在理论研究方面，李红星[6]介绍了拔染工艺的种类、特点、技艺要点和影响因素等，并为拔染工艺的操作提出了简便易行的建议；张宾等[7]介绍了拔花材料及新型的拔染技术，总结出拔染相比其他印花工艺的优点。在实践应用方面，上海夏艺旗下设计师品牌 Feng Chen Wang 在其SS21“社群颂歌”系列作品中，将拔染与蓝染相结合设计出双重染色解构服装，运用特殊扎漂工艺制作毛笔触感般的韵律图案，为拔染与蓝染相结合提供了很好的借鉴[8]；日本著名品牌45R多采用天然植物染色及手工印染制衣，提倡对自然的保护[9]。

对拔染和植物蓝染等传统印染的研究呈现出从理论研究到设计应用，从工艺研究到市场实践的2个研究趋势，对蓝染等植物染服饰产品从匠人小作坊生产到品牌化经营推广的趋势日渐明显[10]，但将拔染结合“传统蓝印花布”的镂空雕版方法，创新植物蓝染面料图案，并应用于女装设计的研究较少。基于此，本文将多种工艺结合，创新拔染图案的视觉效果，探索其综合表现在植物蓝染织物形态的可控性、高效性和独特性，丰富现代服装设计的个性化语言，以服装为载体拓宽传统印染文化的认知度，为传统印染图案的视觉表现力寻找创新路径。

1 实 验

1.1 设计思路

分别设定变量拔染实验和镂空版拔染实验，多维度、多角度地研究拔染在植物蓝染织物中的各种应用方法和途径，通过分析各项实验结果，搭配出最佳设计方案，以便运用于图案设计与和服装设计中。

本文系列实验均在温度为20～25 ℃、相对湿度为50%～60%的环境中进行，实验结果的观察与摄制均在晴天下午2点北光环境下进行。实验用织物为100%精梳平纹棉织物,经纱线密度28 tex，纬纱线密度29 tex，经向密度420 根/(10 cm)，纬向密度190 根/(10 cm)，面密度 170 g/，允许误差±5%，染前做湿水脱桨处理，用植物蓝靛直接染色备用。

采用观察描述与测色仪器测量相结合的方法，经过SR-66型高精度测色仪器(三恩驰科技有限公司)测量蓝靛染色面料的明度L*、红绿色彩指数a*和黄蓝色彩指数b*，将植物蓝染织物的底色分为浅蓝色(L*=52、a*=-6、b*=-37)、中蓝色(L*=39、a*=2、b*=-35)、深蓝色(L*=25、a*=4、b*=-25)和特深蓝色(L*=20、a*=5、b*=-17)4组颜色，编号依序为D01、D02、D03、D04。

变量拔染实验以传统手绘“镪水画”为实验灵感，采用变量实验法对植物蓝染织物进行拔染工艺的图案拔白实验，研究不同变量条件下拔染工艺呈现的图案效果；镂空版拔染实验是以“传统蓝印花布”镂空版工艺为实验灵感，研究拔染工艺结合镂空版呈现的具象拔白图案效果，并结合变量实验中所用的刷子、蜡刀等工具进行图案创作。

1.2 实验材料

变量拔染实验和镂空版拔染实验所用的实验材料，主要有以次氯酸钠为有效氧化成分的拔染试剂，30 cm×30 cm的植物蓝染织物(特深蓝色21块，中蓝色3块，浅、深蓝色各1块)，透明PVC片用于刻制模板，工具如毛笔、刷子、蜡刀、喷壶、海绵、滴管、钢丝球等。

1.3 实验过程

1.3.1 变量拔染实验过程

设定4组实验，研究不同变量条件下的拔白性能和图案效果。拔白性能与图案效果受到诸多因素影响，主要包括：实验工具、拔染试剂的质量分数、拔染时间和蓝染织物底色的深浅等。采用单因素试验进行拔白图案实验。在试剂质量分数这一变量因素中，通过调整拔染试剂与水的混合比例来配制试剂质量分数，分别为100%、66%、50%、33%。4组实验的变量因素与定量因素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拔染实验的变量与定量因素Tab.1 Variables and quantitative factors of variable discharge experiment

实验操作过程如下：①设计图案。提取灵感元素，并将设计好的图案定位在蓝染织物上。②按4组实验变量因素拔染图案。A组：依次使用各个实验工具在蓝染织物上绘制图案，为体现实验工具特点，所绘图案有所不同，主要操作手法有画、刷、点、印、滴、拉和喷等，图案绘制完成后静置30 min左右，待拔白反应完成。B组：依次使用不同质量分数试剂在蓝染织物上绘制相同图案，图案绘制完成后静置30 min左右，待拔白反应完成。C组：在蓝染织物上绘制设计的相同图案，计时控制拔染时长，待各拔染时长结束后马上洗净蓝染织物。D组：依次在浅蓝色、中蓝色、深蓝色、特深蓝色的蓝染织物上绘制相同图案，图案绘制完成后静置30 min左右，待拔白反应完成。③洗净晾干。用清水洗净以上各组实验织物上的拔染剂残留，然后通风晾干，并用测色仪器测量色彩数值。

1.3.2 镂空版拔染实验操作过程

为研究拔染工艺结合镂空版呈现的具象拔白图案效果。在特深蓝色染织物上重复10次刷拔染剂步骤，在浅蓝色蓝染织物上重复6次，在图案的拔白效果饱和前，拔白程度与重复次数成正相关。可以通过控制叠加的次数和位置，重点对图案花卉主体进行拔白处理，让花卉和叶子形成深浅不一的层次区分和渐变效果。实验操作过程见图1。

图1 镂空版拔染实验操作过程图Fig.1 Diagram of operation process of the hollow plate discharge dyeing experiment

实验过程分为5部分：①设计图案。从我国传统蓝印花布和岭南满洲窗上提取花卉、蝴蝶等元素进行拆解重构设计图案，并打印图案设计稿。②刻制模板。借鉴我国传统蓝印花布的镂空版，将油纸改为透明PVC片，便于后续拔染图案时观察图案拔白情况。③固定模板。根据图案布局，把镂空版覆盖在蓝染织物上，用美纹纸胶带固定防止移位。④拔染图案。先用刷子、蜡刀工具刷出条状纹理作为底纹，再用刷子蘸取拔染试剂均匀刷在镂空版上，使镂空处面料吸取少量拔染试剂进行拔白图案，待织物表面拔染试剂干透后再次均匀刷1遍，重复以上步骤直至图案达到理想拔白效果，最后用棉签蘸取试剂点缀画面。⑤洗净晾干。用清水洗净织物上的残留拔染剂，然后通风晾干，并用测色仪器测量色彩数值。

2 分析与讨论

2.1 变量拔染实验结果分析

在相同定量条件下，使用的实验工具不同所产生的拔白效果如图2所示。A01使用工具为毛笔，产生图案清晰流畅、细节丰富，可与手绘结合产生千变万化的图案；A02使用工具为刷子，图案效果与毛笔相似，刷毛的疏松程度不同可让图案虚实不一；A03使用工具为蜡刀，可产生笔直或圆弧的线条，线条流畅顺滑，也可点绘圆点，效果丰富；A04使用工具为喷壶，可喷绘出朦胧的雾状图案，画面有梦幻感；A05使用工具为海绵，海绵质地松散，可产生疏松柔和的块状图案，通过叠加形成的图案更为清晰立体；A06使用工具为滴管，可产生滴溅、飞溅等水滴图案效果，图案犹如一朵朵绽放的小花，可点缀和丰富画面；A07使用工具为钢丝球，图案比海绵更有冲击力，形成不规则的发散状图案，这种随机趣味性能起到很好的图案效果；A08使用工具为尺子，能产生细长、笔直的线条图案，线条的粗细、虚实也会随着尺子的厚度、结构等而改变。

图2 以实验工具为变量的A组实验结果图Fig.2 Experimental results of group A with experimental tools as variable

总结A组的实验结果可知，使用不同的工具能产生千变万化的拔白图案，与手绘结合产生各种具象或抽象图案，可广泛运用于现代植物蓝染织物的图案设计中。

试剂质量分数不同所产生的拔白性效果如图3所示。当试剂质量分数为100%时，其图案对比度值为72∶17，B01织物小样产生图案完整，边缘清晰明了，对比度好且线条流畅；当试剂质量分数为66%时，其图案对比度值为48∶17，B02织物小样产生图案相对完整，边缘较模糊，对比度良好，线条相对流畅；当试剂质量分数为50%时，其图案对比度值为32∶17，B03织物小样产生图案呈现出晕染混淆的情况，模糊不完整，形态不清晰；试剂质量分数为33%时，其图案对比度值为22∶17 ，B04织物小样产生图案模糊不清，呈现出不均匀的混淆状态，对比度弱。可见，在同样的图案构成中，拔染试剂浓度越低，所产生的图案清晰度越小，拔白性能越弱。

对B组试剂质量分数变量实验的结果分析：在同等定量条件下，拔染图案效果随着试剂质量分数的增加清晰度也增大，对比度比值越大表示拔染图案越清晰。

图3 以试剂质量分数为变量的B组实验结果图Fig.3 Experimental results of group B with reagent concentration as a variable

拔染时间不同所产生的拔白效果如图4所示。拔染时间为5 min时，C01织物小样产生图案相对清晰完整，图案呈现淡蓝色，对比度相对弱；拔染时间为15 min时，C02织物小样产生图案较为清晰完整，图案的点线部分对比度相对较弱，面的部分拔白效果相对好；拔染时间为30 min时，C03织物小样产生图案清晰完整，图案拔白效果好，呈现图案对比度较强；拔染时间为60 min时，C04织物小样产生图案清晰完整，呈现图案对比度强，总体与C03效果相似。拔染剂的拔白速度快，5 min就产生了相对清晰的图案，各拔染时间产生的图案效果差距不大，在拔染60 min后拔白性能基本停止，不会再随着拔染时间的增加而增加。

对C组拔染时间变量实验的结果分析：在同等定量条件下，在60 min内，拔染时间越长，拔白性效果越好。

图4 以拔染时长为变量的C组实验结果图Fig.4 Experimental results of group C with discharge time as a variable

不同底色的拔白性效果如图5所示。D01织物底色为浅蓝色，其图案对比度值为85∶49，图案拔白效果与对比度强，图案清晰完整，但图案边缘相对模糊，需注意试剂用量；D02织物底色为中蓝色，其图案对比度值为76∶35，图案清晰、形态完整，拔白效果与对比度较强，图案边缘流畅，图案细节丰富；D03织物底色为深蓝色，其图案对比度值为64∶26，图案相对清晰，对比度稍弱，图案线条与边缘模糊不顺畅，细节线条不明显；D04织物底色为特深蓝色，其图案对比度值为58∶20，图案呈现模糊不清晰，整体构图不完整，缺少细节，对比度弱，图案拔白效果弱。可见，拔白效果与织物底色饱和度有较大关系，织物颜色越深，试剂的拔白效果越差，在产生相同拔白视觉效果的前提下，深底色的织物图案所需的拔染次数和时长更多、浓度更大，需要进行多次叠加拔染。相反的，织物颜色越浅越易拔染出对比度明显的图案。

D组织物底色变量实验的结果分析：在同等定量条件下，拔染图案效果随着织物底色变深而清晰度减弱，对比度比值越大表示拔染图案越清晰。

图5 以织物底色为变量的D组实验结果图Fig.5 Experimental results of group D with fabric background color as a variable

2.2 镂空版拔染实验结果分析

镂空版拔染实验的拔白性效果如图6所示。图6(a)只使用镂空版，织物底色为特深蓝色，其图案对比度值为90∶18，产生图案呈现边缘清晰、形态完整、色块分明的效果，拔白效果好，对比度强；图6(b)使用镂空版与刷子，织物底色为浅蓝色，其图案对比度值为92∶32，产生组合图案清晰完整，对比度强，但花卉图案与底纹容易相互混淆，需控制底纹绘制时的试剂质量分数；图6(c)使用镂空版与刷子，织物底色为特深蓝色，其图案对比度值为90∶19，产生组合图案清晰完整、呈现出主次分明的丰富效果，花卉图案拔白效果好，对比度强，层次丰富。

对镂空版拔染实验的结果分析可知，将拔染工艺结合镂空刻板能呈现可控的拔白图案，多次叠加拔染后，图案的拔白效果很好，色块清晰完整，图案还原性好，稳定性高。通过控制叠加的次数和位置，可产生色度不一的层次和渐变效果。结合变量实验中所用的刷子、蜡刀工具进行组合创作，产生的画面优美和谐、层次丰富，可适用于植物蓝染织物的图案创新设计。

图6 镂空版拔染实验结果图Fig.6 Hollow board of discharge dyeing experiment results. (a)Deep blue fabric hollowboard；(b)Light blue fabric hollow board + brush；(c)Deep blue fabric hollow board + brush

综上所述，使用不同的工具进行拔染，图案效果各具特色，通过各种工具搭配使用可产生千变万化的具象或抽象图案，以满足主题图案创作；调整拔染试剂质量分数，从模糊到清晰可产生不同对比度的图案效果，呈现出丰富的层次；拔染时间在5 min后时长对图案的清晰完整度影响不大，而拔染效果随蓝染织物的深浅不同而不同，织物底色越深，试剂的拔白效果越弱，需要多次叠加，织物底色越浅则图案越明显；使用镂空版可拔染出可控的拔白图案效果，与传统蓝印花布色块分明、边界清晰的图案效果不同，拔染通过调整试剂质量分数，控制叠加的次数和位置，能产生色度不一的层次和渐变的虚实对比效果，图案效果更优美和谐、层次丰富。

以上拔染工艺的应用途径可突破传统植物蓝染单一的图案视觉效果，得出可控性与创新性结合的图案，能满足现代服装个性化设计需求，为植物蓝染服装设计和批量标准化生产提供思路[11]。

3 拔染在植物蓝染织物上的应用

3.1 拔染图案设计

本文图案设计采用拆解重构的设计方法，设计元素提取于传统满洲窗画心和格心中的“海棠、花卉、蝴蝶”等元素[12-13]，对其图案元素进行拆解提取。对提取的图案元素进行拼制重构、打散重构及颜色搭配设计。图案制作中运用变量拔染实验和镂空版拔染实验的结果，通过控制试剂质量分数和拔染时长达到渐变和不同的色度变化，呈现层次丰富、灵动有趣的图案效果，达到“蓝底白花、深底浅花、清底平花”的艺术审美特征。图案元素拆解提取及重构设计如图7、8所示。

图7 图案元素拆解提取Fig.7 Pattern element disassembly and extraction

图8 图案重构设计Fig.8 Pattern reconstruction design

根据变量拔染实验A组的结果，工具选取毛笔完成主体图案，辅以蜡刀、滴管形成底纹丰富图案效果，如图9所示。

图9 拔染图案效果Fig.9 Discharge pattern effect. (a)Deep blue fabric single pattern；(b)Light blue fabric composite pattern；(c)Deep blue fabric composite pattern

3.2 服装设计实例

结合潮流趋势将以上拔染实验的面料运用在时尚女装设计中。蓝染服装设计系列作品如图10所示。背心运用分割式设计手法，用上述实验的喷壶先局部喷染卫衣面料，再与白色的棉、麻面料拼接，拼接处的线条处理成弧线以产生的动感。背心的领口、袖口和下摆以蓝、白2色螺纹做不对称设计以增添服装趣味性。内搭的衬衫在袖子与肩膀衔接处作解构设计，袖口的立体设计借鉴于西方构筑式设计，以中式绑带设计连接袖子。以扣子作为半裙的固定方式，打开则为一片式结构。运用不同材质的面料拼接增添裙子的灵动感，整体的叠穿式设计，展现了各件单品的搭配性。

图10 蓝染服装设计系列作品Fig.10 Discharge pattern effect

4 结 论

通过实验研究与设计应用得出以下结论：①蓝染可以通过配合拔染工具、试剂质量分数、拔染时间和面料深浅进行多元组合设计图案；拔染工艺有极大的灵活性，便于图案设计师创作，可突破传统蓝染单一的视觉效果。②将拔染与镂空版结合可重复、连续拔染图案，与传统蓝印花布色块分明、边界清晰的图案效果不同，为传统蓝印花布印染工艺的创新性传承提供新思路。③使用镂空刻板可拔染出可控的图案效果，便于量化生产。通过控制叠加的次数和位置，产生色度不一的层次和渐变的虚实对比效果，得出可控性与创新性结合的图案，应用于植物蓝染上具有很高的灵活性、便利性、高效性和可控性。

本文研究仅从拔染的工序设定作为切入点，对环境温度及湿度、面料组织结构、拔染试剂和植物蓝染面料材质等因素的研究有所欠缺。因此，在后续的研究中，尚需从多种思维角度对面料材质和表现手法进行更大胆的创新尝试。在设计应用上，可考虑与其他学科和资源进行多元融合，丰富拔染在植物蓝染上的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