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遐思(外两篇)

2022-06-06 05:22王成家
雨露风 2022年4期
关键词:渡口大妈妈妈

天响晴好久好久了,空气中弥漫着可以燃烧的气息,把一切都烤焦了,心便盼着下雨。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冬雨精灵于深夜里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开始还带着羞涩,看到有人起床了便放肆起来,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空气清新洁净得很,人顿时也神清气爽了,说话都带着喜悦。顺着雨帘,看到雨中的枯叶,经过梳洗竟亮丽得耀眼,生命在一瞬间仿佛升华了。天空中有几只俏皮的信鸽,呼朋引伴地在屋顶自在快活地穿来飞去。风继续吹着,带着一丝丝寒意,古郡大街小巷也少了平日的喧嚣,变得可爱多了。

漫步在雨中竟不觉得寒冷,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最爱这样纤尘不染的空气,深吸一口,直沁心脾;也喜欢打着雨伞行走在寂静的小巷,触摸古城裸露的砖墙,聆听千年的回音。滴答,滴答,雨轻敲窗棂,溅起小小的雨花,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饱经沧桑的老屋一幢幢静谧地趴在雨雾中,不慌不忙地摆着“龙门阵”,穿越时空看世事变迁。脚下的青石板露出条条裂纹,踩在上面能感觉到它的诉说。屋檐翘角,雕龙画凤,曾经的繁华,不老的传说,都渐渐远去。“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一切的一切都会老的,只是人们疏忽了而已。

继续走着,人却多起来。为了生计,人们顾不上雨大雨小,匆匆的脚步声,一阵急过一阵,路面留下凌乱的脚印,如同一张画花的脸,难看极了。许多人是没有心情欣赏什么雨景的,有的只是劳累的奔波。

雨还下着,可是缺少了先前的冲劲,慢慢的小了,或许它的表演只是让少数人得到了快乐。南方多雨,原本春夏最多,可冬季里的雨特有一种内涵,只可意会却难以言传。

转了一大圈,终于又回到小区里,隔壁校园琅琅的读书声穿透烟雾传得很远很远。周围菜园里辛勤的农人正忙碌着,碧绿的叶子上还一滴一滴往下滴水;汗水混着雨水打湿整个脸庞,笑容却早已写在脸上。“一日之计在于晨”,付出越多收获越大,成功从来只偏爱有准备的人。

雨已经停了,天又明朗起来,仍旧能听到窗外鸟的叫声,猛地抬头望去,竟自飞远了。收拾收拾零落的心扉,抖擞抖擞精神,快步朝梦赶去!

夜半三更思娘亲

“妈妈,妈妈,您不要走,不要走……”昨夜梦到母亲,她撇下我头也不回往前走,我边跑边喊,却怎么追也追不上她,醒来才发现泪水打湿了枕巾,毕竟母亲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公元2007年9月13日下午15时,我最最慈祥善良的妈妈永远的离开了我,留给我无限的思念和无限的遗憾!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没有尽头。天灰蒙蒙的,心似浮尘身如飘絮,一种无法言传的痛苦和愁绪袭上心头,任思绪的闸门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之库……

难忘童年那次惨痛的教训,因为和同学玩耍我不慎右手骨折。在医院的急诊室,一向坚强的我在医生、老师和同学们面前未掉一滴泪,但当我看着匆匆赶来的妈妈,特别是看到她那双充满关爱和忧虑的眼睛时,我的泪水如同汹涌的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妈妈什么也没说,她轻轻地背起我,朝家里一步一步迈去。天空飘起了雨丝,我伏在妈妈背上,明显地感到她脚步的沉重,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倾泻出来,混着雨水流入嘴里,咸咸的带着苦涩。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条回家的小巷是如此漫长。夜里,未愈合的创口隐隐作痛,这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持续的疼痛简直可以把幼小的我吞噬,至今回想仍心有余悸。我终于体会到坐卧不宁是什么滋味,痛彻心扉是什么感觉,咽下几片止痛片,根本无济于事。长夜漫漫,时间就像一把尖刀,一点一点把我剜割,强忍着呻吟,我百无聊赖地数着敲打窗棂的雨滴。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的身旁,她满怀爱意地抚摸我的头,目光中传递着信心和鼓励。为了减轻我的痛苦,她从橱柜里拿出一大包零食,叫我不停地咀嚼。无微不至地呵护,再加上香甜可口的食物,我好似忘却了疼痛。记得史铁生说过: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那晚我未眠,妈更是不敢合眼,忙这忙那,整整陪伴了我一宿。听着窗外清脆的雨声,默念杜甫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禁感慨:妈妈的爱多像那润物无声的细雨啊,不停地浇灌在儿子幼小的心灵上,催我快快长大!

妈妈活在这个世上只有57个春秋,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不管别人怎么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她始终面带微笑,用爱和善去化解彼此之间的误解和不快。久而久之,凡是与她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不夸她好的,她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好人”。离我家不远住着一位大妈,平时出出进进都是一个人,听人说丈夫早逝、女儿远嫁他乡,她自己身体不太好,脾气非常古怪,常常因一些琐事与左邻右舍闹得不可开交。有一次,她家丢了一把剪刀怀疑是我拿的,主动找上门来挑起纷争大声呵斥妈妈,说什么“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之类的话,似乎是妈妈教子无方才导致我去偷东西。妈妈不相信我会去她家偷东西,耐着性子给她左解释右承诺,这位大妈觉得自己占理了,高声大叫、手舞足蹈的夸张表演吸引了众多围观者。左邻右舍对这位大妈飞扬跋扈的样子很是反感,纷纷替我妈妈说话,见没人附和她,这位大妈闹腾一番后悻悻离去。没过多久,这位大妈半夜发高烧,独自躺在床上呻吟,妈妈中班路过时听到大妈的呻吟,赶紧回家叫我爸爸一块儿把大妈送到医院,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大妈退烧之后妈妈交代好护士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从那以后,这位大媽逢人就说妈妈好,因为妈妈已经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感染了她,事实胜于雄辩,妈妈相信我不会偷东西,妈妈也不想当众拆穿大妈的谎言让她下不了台,只好委屈了自己。

在我的印象中,父母亲结婚几十年,妈妈从未和爸爸红过脸吵过嘴,哪怕再苦再累,她依旧笑容可掬地操持家务毫无怨言。有时爸爸在外受了气、遇到挫折或与人发生矛盾回到家,妈妈总是像开导我一样宽慰他,想方设法逗爸爸开心。因为有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贤内助,爸爸在家很少发脾气,他觉得有妈妈的陪伴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而对于我,妈妈更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呵护,可怜天下慈母心,我在最困难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妈妈内心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因为我知道妈妈是我身后最坚强的支持者;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已经把妈妈当成我为人处世的楷模,我一直为有这样的妈妈而自豪和骄傲!30975874-6D9F-44F5-991C-F8B3C587AB3B

虽然妈妈离开我已经十余载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她,想着想着就泪如雨下,因为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人!“妈妈呀,妈妈呀!我想你,没有你的夜里我好孤寂/去往天堂的路是否太拥挤/妈妈累了,你就好好休息/妈妈呀,妈妈呀!我想你,你走后的天空一直下着雨……”每次听到这首《妈妈我想你》,我就忍不住流泪,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在我看来只有把泪化作思念的供品,才能祭奠妈妈她那孤独而凄苦的亡灵,祝愿她在天国不再有苦难和忧愁。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全天下做子女的人们啊,请好好孝敬你们含辛茹苦的父母吧,不要把无限的遗憾留给自己。假如可能,我宁愿一切都不要,惟愿我能永远守护在妈妈膝前做一个妈妈心目中的乖孩子!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每每念及妈妈真是肝肠寸断,“没有妈妈的孩子像根草”“失去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对于妈妈,我只有无限的懊悔,无限的思念,无限的追忆!

妈妈,我们约好吧,来世我还做您的儿子,让我把我今生的遗憾弥补!

刘爷

人们常说,夜是怀旧的。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留存着一个摆渡人的身影。

在我的家乡湖南桂阳流峰镇有一条清亮的江,名叫漼江。江面不宽水却很深。江岸有许多不知名的芳花绿草,还散落分布着许多古味很浓且乡气十足的杉木吊脚楼。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江边有个叫何家湾的渡口,摆渡的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翁。听人说,他是外地人,只知道姓刘,十五岁孤身一人逃荒来到何家湾,饥寒交迫倒在路边,被摆渡的鳏夫王大爷收留,从此两人以父子相称,相依为命,终日与渡船为伴。

王大爷健在时,也曾有好心的媒婆张罗给他继子小刘找“妇娘”(家乡俗语,媳妇之意),一次意外让王大爷升级为爷爷的梦想成了泡影。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临近春节,走亲访友、购买年货的乡亲特别多,每次渡船都挤得满满的;临近黄昏,大家伙急着回家,一个好动的顽童不慎落水,小刘毫不犹豫跳进冰冷的江水里。孩子得救了,他却因锋利的尖石刺穿了脊髓,最终落下残疾,腰再也直不起来。王大爷去世后,小刘更是断了找“妇娘”的念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算来已有四十几个春秋了。

负重的渡绳扭弯了他不再挺直的腰板,岁月的犁铧在他的脸上留下无数条大小不一样的垄沟,不大的眼睛时常眯成一条缝,尽显善良和友爱。老人虽饱经沧桑,但他对自己的职业却很是热爱,无论刮风下雨,渡口总有他忙碌的身影,两岸来来往往的父老乡亲提及他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小刘变成了老刘,我们小孩子都叫他刘爷。

记得有一个深夜,繁星缀空。我高烧不退,引起痉挛,在床上滚来滚去。父亲远在外地,母亲望着我,急得不知所措。

“还呆在家里干什么?快送医院!”住在隔壁的四阿婆听到我呻吟的声音焦虑地说。

姑姑、姑父闻讯赶来,和妈妈一道背起我忙乱投入了夜幕之中。松涛阵阵,几个人走在灯光昏暗坎坷不平的沙石路上,脚步杂乱而急促。

紧赶了约半个小时,行了三四里路,来到渡口刘爷那间不大的木房前,重重地敲响了门环。

“怎么啦?”刘爷打开门问。

“佳佳病了,得赶紧过河去县第二人民医院看医生。”母亲指着背上的我求助地说。

劉爷听了,动作利索,披上棉袄,拿起手电筒,走出那间古香古色的木屋。

秋风习习,凉意正浓。江里的水在淙淙地流淌。

母亲抱着我,坐在船上。

只见刘爷两脚沉稳地立在船头,双手有节奏地摆动着渡绳,棉袄披在如弓的身上,没有扣系,背影显得特别高大而凝重。

“银环妹子,快点上岸!”刘爷喊着母亲的名字。

似乎没有多久,船已到岸头。姑父背起我疾步向二医院奔去,因抢救及时我最终无恙而归。

多年以后,一个莺飞草长的日子,我重返故乡,看到了久违的漼江,江水依旧灵秀碧清,只是曾经热闹非凡的渡口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不远处散架的渡船已锈迹斑斑。更远处,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双向四车道的水泥桥横跨江面,桥上车流如织,而刘爷曾经住过的那栋小木屋早已不见踪影。

江边一位健硕的农妇正在自己田里挥汗如雨,我走上前试着询问:“大嫂,请问原先在渡口摆渡的刘爷现在到哪去了?”

“哦,你是说刘大爷,他已去世多年了。哎!这位可敬可爱的老人,一个人一辈子守着这个渡口不知渡化了多少生命!十年前的一个冬天,尹家村的尹老六从圩场卖豆腐回来,发现刘爷倒在渡船上,再也没醒来……”

我听了,鼻子发酸,心也凄凉。回头细细巡视渡口的一切,追寻着刘爷的影子,却只见潺潺的江水,我坚信刘爷并没远走,他给与别人的恩情会像这滔滔不绝的江水,永在两岸百姓心里流淌!

作者简介:王成家,湖南桂阳人,作家、诗人。作品散见《湖南日报》《鸭绿江》《散文百家》《时代作家》等刊物。30975874-6D9F-44F5-991C-F8B3C587AB3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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