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柴阅墓志》与王昌龄《送柴侍御》诗发覆

龙成松

一、柴阅墓志及其生平

君讳阅，字子文，平阳临汾人也。……曾祖朗，皇徐王府录事参军。……大父令将，举秀才，历侍御史、中书舍人、工部侍郎、卫尉大理二寺卿，蒲□及兖三州牧，寻加银青，迁太子宾客，封岳阳县伯，食邑千户。……皇考少仪，进士高第，历校书郎、洛阳县尉、太常博士。……至若令妻寿母，则必大族强家，故得婚姻，孔云子孙蕃衍。故河南府掾范阳卢禧，士林名儒，夫人令弟也。

这是柴阅先世的基本情况。另外，出土的还有四方柴阅家人的墓志：神龙二年（706）柴朗（柴阅曾祖）及夫人杨氏墓志，开元十四年（726）柴晦（柴朗子）及妻王氏墓志，开元十四年柴宪（字令将，柴阅之祖）墓志，开元十四年柴少仪妻卢氏（柴阅之母）墓志。通过上述墓志可以勾勒出其家族的基本情况。

柴阅志文叙及其早年经历和入仕情况：

八岁无恃，柴毁终丧。未弱冠，以门子补右千牛。无几又祸丁所怙，绝浆七日，必自因心，泣血三年，未尝见齿。服阕，重任旧官，袭岳阳县伯，咫尺天威，翼戴云陛。秩满，拜睢阳郡司户参军，董理逋逃，典司版籍。

君宅心宽裕，任性谦虚。事继母以孝闻，友诸季以义著。由是五府交辟，三语就征。时南海郡太守兼御史中丞刘巨麟奏充幕府，以佐使车。于是经营匪躬，密勿靡盬。以役王命，遹骏有声。帝赐之衣服一称，缯彩百数。骤迁江陵郡大都督府录事参军，摄监察御史。仍旧充采访判官，由旧勋也。

墓志又载：“越以后年腊月六日，权窆于洛阳东原，礼也。君之伉俪，中山刘氏，前军器监，贬安陆郡都督府户曹仲丘之爱女也。”刘仲丘其人不可考，其贬官不知是否与柴阅有关。

综合柴阅及其家人墓志提供的信息，柴阅出生在一个颇有名望的官宦之家，只是到他这一代已开始衰微。他的仕途原本是比较顺利的，只是因为遇人不淑，被刘巨麟案牵连而遭贬。尽管如此，他很快就获得量移机会，这应该也与其家世声望有关。他虽然壮年早逝，但盛唐时期两位大诗人高适和王昌龄都曾赠诗于他，这也算他生平中的“亮点”。

二、王昌龄、柴阅交游踪迹及《送柴侍御》诗背景

文中对武冈形势的分析，非常具有代表性。北宋熙宁六年（1073）在原唐武冈置城步寨，此后历代都是军事重地。

龙标与邵阳之间隔着高耸的雪峰山脉，武冈是雪峰山的南端，三者构成一个三角（如图一）。只有从这样的位置关系才能准确理解王昌龄诗中“武冈”与“青山一道”两个关键词。

《柴阅墓志》中说：“初，君慎择交游，共弊裘马，故得宾从逐进而昵就，朋友麏至以盍簪。及君云亡，众哭之恸。”从有限的材料可知，他与王昌龄、高适等开元、天宝间名人都有交集，这可能与柴阅先世显赫的名声和显贵的仕宦有关。

综上可知，王昌龄《送柴侍御》一诗应该作于二人同贬龙标期间，具体时间为柴阅遇赦从龙标量移去邵阳之时。当时大赦量移制文为天宝十载正月发布，考虑政令传递的时间，结合王昌龄诗中“青山”之景，该诗确切的时间应该是天宝十载春夏之际。而王昌龄赠柴阅诗，除了同僚之谊，可能还有其他家世交集。

三、王昌龄贬龙标原因、时间及心态补说

由此可知，王昌龄与刘巨麟幕府中人交往的时间早在江宁为官之时，并且一直保持联系。王昌龄与刘巨麟幕府的关系还不止于此。王昌龄贬谪龙标县尉的时间，前人虽然有多说，但天宝八载说比较有说服力，其关键证据是王昌龄《别刘谞》诗：

四、小结

王昌龄《送柴侍御》诗牵连着他贬谪龙标这一段生平“悬案”。幸运的是，出土《柴阅墓志》为我们“破案”提供了关键证据。在判定“柴侍御”就是柴阅的基础上，我们根据王昌龄生平、作品和柴阅生平信息，对他贬龙标的时间、原因可以作出新的判断：他很可能是因为天宝八载牵连刘巨麟赃案而被贬。王昌龄与刘巨麟幕僚在时间、空间上存在多重的联系。他先是在江宁为官时，与刘府人物直接交往；再是贬谪龙标后与刘府被贬人物或直接（与柴阅送别）或间接（与陶某寄诗）地交往。而其贬谪龙标时间也与刘府人物大致同时。这些因素自然导向他与刘巨麟赃案的联系。所不同的是，王昌龄被贬后的命运更为惨痛。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缺乏柴阅那样家世的扶持，另一方面则是他被罗织的“罪名”与政治集团斗争相连，所以被打击的程度更重。尽管如此，《送柴侍御》诗却在心态上表现出超越的意识，这种张力也是该诗感人至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