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认共谋杀人，有可能改判吗劳荣枝二审当庭翻供：女魔头自称傻白甜

8 月18 日上午，备受关注的“劳荣枝故意杀人、抢劫、绑架案”二审在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

此次开庭，劳荣枝大改自己过往的有罪供述。一审时，她称自己接受抢劫罪和绑架罪的指控，但并未参与故意杀人。这一次，她则表示自己仅是被动参与了绑架，原因是出于对法子英的依赖及后者对她的胁迫。

“滔天大罪”“身负7 条人命”“潜逃20 余年”，随着案情披露，劳荣枝被称为“女魔头”，引起社会公愤。但作为一起死刑案件，本案到底是否具备铁证？二审是否会改判？法庭上，大量细节被逐一披露。

图为劳荣枝案二审现场

劳荣枝案二审庭审结束，将择期宣判

理清本案，法子英与劳荣枝的关系无疑是关键一环。

1996 至1999 年，南昌、温州、常州、合肥发生4 起大案，有7 名被害人死亡。法子英与劳荣枝被认为共同作案。1999年7 月，一则警匪拔枪互射的视频画面震惊全国。在警方的围捕中，“杀人恶魔”法子英束手就擒。同年11 月，法子英因犯绑架罪、故意杀人罪、抢劫罪被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并在40 天后就被执行枪决。

2019 年12 月，身负7 条人命、潜逃20 余年，时年45 岁的劳荣枝最终在福建厦门落网。2021 年，劳荣枝因与法子英同样的3 个罪名，被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详情请见2021 年第37 期《检察官披露劳荣枝案细节》）

但劳荣枝对原审判决刑事部分不服，提出上诉。2022 年8月18 日上午，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审理了劳荣枝故意杀人、抢劫、绑架上诉一案。

此次开庭，劳荣枝大改自己过往的有罪供述，她将一切罪恶都归因于法子英对其的胁迫。她在辩解中表示，那时候她年纪还小，是“单纯”“傻傻的”，甚至还对法子英产生了感情依赖。在法子英作案的过程中，她的内心是崩溃的，“不敢对法子英说不”。

庭审中，劳荣枝及其辩护人和出庭检察员围绕劳荣枝是否构成故意杀人罪、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和作用、一审量刑是否过重、一审程序是否违法等问题充分发表了意见。控辩双方争辩激烈，合议庭多次调停。8 月20 日傍晚，法庭宣布休庭，择期宣判。

庭审焦点：劳荣枝是否故意杀人、是否系胁从犯

在庭审中，检辩双方对庭前会议的内容发表意见，并就“南昌灭门案”“温州出租屋杀人案”“常州绑架案”“合肥绑架杀人案”4 起案件对劳荣枝进行了讯问和询问，并对相关证据进行了举证质证。

劳荣枝推翻了此前供述，否认犯故意杀人罪，并表示绑架、抢劫行为也是受法子英逼迫，她并未共谋，不是主犯，而是胁从犯。劳荣枝还否认一审认定的多项情形，其中包括否认她和法子英系情侣关系，否认她在南昌案中捆绑熊某、温州案中捆绑两名被害人的行为，否认南昌案中她提出“放火烧指纹”“剪掉电话线”，称逃离南昌前熊某还活着，还否认坐台为物色“猴子”（作案对象）等多项细节。

检方认为，从劳荣枝的供述以及证人证言中，都能证明劳荣枝系“南昌灭门案”“温州出租屋杀人案”的共犯，劳荣枝之前供述与当庭陈述互相矛盾。

在接受关于“合肥绑架杀人案”的讯问过程中，劳荣枝对“是否购买铁笼”“是否购买冰柜”等多个问题多次表示“不记得了”“没印象”“印象不深”，并表示不记得铁笼是什么时候送到当时居住的出租房。

检方认为劳荣枝是“选择性失忆”，并举例称劳荣枝一边称自己年纪小不懂事，一边说“如果是自己来做不会选择低智商犯罪”；一边称受法子英胁迫，一边表示自己和法子英“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一边称“不知道7 条人命”，一边却销毁身份证并选择“管得较松”的城市生活。

检方认为，劳荣枝不存在被法子英精神控制和胁迫的情形，还有多项证据证明劳荣枝与法子英在多起案件中有共谋事实，劳荣枝案一审量刑适当，建议维持原判。另外，检方称，劳荣枝的部分当庭供述矛盾重重，并与客观事实不符。

现场细节：劳荣枝翻供，态度强硬

“我没有色诱”“法子英是疯子”“检察官适合当剧本编剧”“我是傻白甜”“逃离他，我的天空都是蓝的”……在庭审过程中，劳荣枝多次自称“受害人”，并不时掩面啜泣，自述“整个事件让我这么多年都难以入睡”。参与劳荣枝案二审庭审的一名旁听人员表示，被告人劳荣枝对检方的指控基本全盘翻供，检辩双方一度对峙激烈。

在接受检方讯问时，劳荣枝态度强硬，多次反问，一度引发哄笑。

在检方询问“（与法子英）逃亡到重庆时租房是否住在一起”，她反问：“不住一起难道租两套房吗？”检方询问“为什么要把KTV 里的任何事都向法子英汇报”，她反问：“我怎么知道，你可以去问法子英。”检方询问“你们去这些地方干什么”，劳荣枝说：“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检方询问“你说被法子英控制，为何还一起去这么多地方游玩”，劳荣枝称：“我当时心情像行尸走肉，是被他安排。我还想去华盛顿呢，我能去得了吗？”

劳荣枝多次表示，不屑于抢劫财物，“是我做的我都认，我不允许法律被亵渎”。

庭审过程中，劳荣枝辩称和法子英的关系是“被迫”“被控制”状态，称她多次想逃离但被他威胁。如果分手，法子英会杀害她全家来报复，还称曾遭法子英强奸致孕数次堕胎。

法子英的朋友陈某作证，法子英和劳荣枝是在婚礼上认识交往的，法子英和劳荣枝交往也是玩一玩，劳荣枝贪玩好面子。陈某称，法子英曾向他借钱，借钱时法子英说劳荣枝是一个花钱的祖宗、败家子。但没有听说过劳荣枝打胎的事情。法子英看到劳荣枝对其他男性多看两眼，就会对她拳打脚踢。

劳荣枝在一审、二审中均提到她被法子英强奸、打胎的情节，并称有两次打胎发生在九江，一次是她自行药流，一次是法子英姐姐带她到医院流产。而检察院此次提交了九江妇幼保健院以及法子英姐姐的证言，证明劳荣枝的说法不属实。

劳荣枝案有可能获改判吗

长期关注此案的北京慕公律师事务所主任刘昌松称，南昌中院一审判决认定劳荣枝系主犯，也就是与法子英不分主次地承担责任，被判死刑是必然结局。如果二审证据的认定发生改变，二审改判的可能性较大。

“比如，法子英曾供述称，他每次杀人前都会让劳荣枝先离开。劳荣枝也坚称，自己只实施了抢劫、绑架，并没有故意杀人。我认为不排除刚出校门的劳荣枝内心对杀人行为存在恐惧，法子英怜香惜玉，顾及劳荣枝的感受，以及维持其在劳荣枝心中爱惜美人的‘英雄’形象，在实施杀人行为时确实避开了劳荣枝。又比如，劳荣枝辩解她遭到了‘不从命就杀掉其全家’的威胁，这点若能查实，就是胁从犯，依法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这是刑法中从宽幅度最大的情节之一。”

湖南大学法学院副院长、副教授蒋海松介绍，在一审中，劳荣枝只承认了绑架罪和抢劫罪，但不承认故意杀人罪，后经过法庭调查，查证属实，一审法院依法认定。在二审中，劳荣枝是否参与杀人以及是否有杀人共谋，是二审控辩双方的焦点。

蒋海松认为，如果能够证明劳荣枝没有参与杀人，没有杀人共谋，当然会改判。如果能证明是被胁迫参与杀人，也可能对量刑产生影响。“二审法庭要确认一审法庭查明的案件事实，同时结合被告人劳荣枝在归案后的数次供述，结合罪犯法子英的早前供述，与客观证据相互验证，从而确认劳荣枝是否参与杀人。”

劳荣枝案的社会影响是否会成为法律判决的因素？

对此，蒋海松认为，法院判决是基于事实与证据，民意有一定影响，但不是主要的决定影响。“在民众看来，劳荣枝是‘女魔头’，背负7 条人命，逃亡20 余年，罪不可赦，自然应该重判。但判决其死刑的理由不仅是民意，而是案件事实。”

如果二审维持原判，案件接下来将何去何从？能否申请再审？

蒋海松介绍，如果二审维持原判，再审几率不大。再审程序属于审判监督程序，与申请二审有很大差别。二审程序的提起，只要上诉人主观上认为一审判决、裁定有错误，就可以提起上诉；而再审的提起，是人民法院院长、人民检察院、上级人民法院发现已经生效的判决、裁定，违反法律的规定，确有错误，方可决定是否开始再审程序。“在本案中，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