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与静的结合,内与外的对峙

2022-10-20 14:07
广西文学 2022年3期
关键词:女诗人骨头光阴

庞 白

女人天生的细腻、想象力、脆弱与决绝,实在不是男人所能抵达和想象的。集中阅读这辑女诗人的作品,更像一次冒险,她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会让你瞬间回不过神来。读桂中女诗人的这个专辑给我的第一印象便如此。

蓝敏妮近来的诗入戏颇深。她的诗,结构与语言,显然经过精心打磨,诗里有情节、有人物,其间的情绪高低起伏,似用鼓点传情达意,实际是在十面埋伏中闻锣挺身。这一挺身,形成了动与静的对峙,模糊与清晰的对峙,内心与外界的对峙。这样的效果,与其说是诗的,不如说是命的。“不知是谁突然把自己的面皮剥下”“柔媚之下,都是或凸或凹的骨头”——从戏开始,化入日常,看似讲述如戏人生,读罢,剧情却淡化了,对峙消解甚至消失了,唯感一股绵长的气息在流动,一种自如的收放,如平稳的呼吸。她对生活的体会和感悟,既是防备的,更是敞开的,防备与敞开之间,是她用诗来融会贯通的领域,她的世界。这样一种建立,实非易事,尤其值得期待。蓝敏妮还会往哪个方向(领域)写,这是我特别好奇的。

不知是不是与写小说有关系,唐丽妮的诗歌结构相对完整,现场感很强,但不显呆滞。人生纷乱的场景,在她笔下井然有序,一切看似平静,其实不然,有破碎,有悲伤,但坦然,心怀期待:“白云不知道水懂得它的心事/直到,白云也变成了水//云水之间有山,山上起寺庙/我们,或许变成两滴水/或许拥有同一条堤岸”“疼痛中,骨头化成水,化成烟/化成一缕香/在一只翠鸟的召唤下/它和我互换了身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读着她的诗,我不由想起苏轼的这句诗。

很有意思的是,这次,谢丽也写了戏,但与蓝敏妮不同的是她更关注戏台上的“光”:“断开又急促合上,微有醺意”“月色都被隔离在剧场的屋顶外”“舞台上方的顶光瞬间张开大嘴,又合上”“她等不及啊,连带他也等不及/他们必须走出阴影”。光多重要啊,从外来,从上来,虚空的,临渊的,“光拼命地搅动陈旧和灰墨/戏服连同领口袖口,被鼓动和魅惑”。诗里有激流呼啸,有直接的担当,有明了的期待,诗人在奔突,想要超脱而出。但是,“前一分钟的手势,是旧物/再犹豫一下,就是断章”,瞬闪即逝的“悲痛的剪影”“后来的光再也追不上它”。旋转的光,虽然不至于让诗人晕眩,却多少让诗人有些无辜。不过,我觉得,晕眩也好,无辜也罢,不过是一颗心,“几十里的青山,十几年的自己/彼此都分不清”“遇到困顿和迷途,它变成一点永无倦意的光盏/把人间暖上三分,再疼上三分”,如此,何妨?转身缓一点,未必不可,光总会降临。

卢鑫婕的诗,路子正,诗感好。她擅长找立足点,并且把控得住自己的情绪,先站稳,然后再将情感不断往外推进,往远处渲染,有节奏,但不收缩。比如在《背风筝的人》中,背风筝的人先是驮着风筝,然后“风来了,他就追着风跑/雨来了,他就躲在风筝底下”,接着“他的风筝老了,残破了/他就用骨头代替风筝的骨架”,直至“他再也不能把风筝脱下来了”,逻辑清晰合理,远近结合没有违和感。不仅如此,诗的结尾,她还给背风筝的人和风筝又再绑上了一根绳子:“沉默地,他就这么背着风筝一直走/有时候他会流泪,在风很大的时候/有时候风把他往后吹倒,风筝直立起支撑着他/有时候风吹得他向前翻滚,越过他和他的风筝/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至此,背风筝的人和风筝完全融为一体了,诗也完整结实了。

不管是看到、遇见还是想象和梦中,月亮、灯、石头、重阳酒还是左轮手枪与宝剑,半熟的人、武士、我还是鸟和猫,飞飞都可以迅速找到“靶心”。她就是街上从身边走的那个人,时时对生活(情绪)进行截屏。不知什么时候,说不准我们也会成为她诗里的角色。这种说不准,当然是诗人可贵的好奇、敏锐、激情、热爱所致,然而这种截屏很可能也有转过街角被更多场景所覆盖之虞。

雅北和飞飞不同,她特别专注回眸童年,好像光阴里所有过去的故事都是她现在的故事。似乎也不太愿意相信光阴会流逝、陈旧、更迭,不情愿接受每一刻时光都是新的,包括过往的那部分,会在我们的回望中切换了视角、融入了体会、改变了方向。“我告诉过,那些,保持沉默的稻草人/他们自身的重量,被评估成与谷物相当”——可能是我们的错觉,而并非一定如此。走出去,跨过去,看过去,离自己远一些,再远一些,铅华洗尽之时,再重新审视往日,光阴里定会饱含意蕴,呈现出更饱满更深邃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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