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正统观下的族谱思想研究

2022-11-22 03:04贾庆军魏浩然
关键词:礼义正统族谱

贾庆军,魏浩然

方孝孺正统观下的族谱思想研究

贾庆军,魏浩然

(宁波大学 人文与传媒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方孝孺的正统观基于儒家礼义思想,核心是血缘家庭伦理,族谱为正统礼义思想的集中体现。方孝孺的族谱思想可分为两部分:一是族谱的基本理论,包括谱以载道说和谱本体论;一是族谱的具体实践,包括社会实践(睦族)和个人实践(君子)。在理论方面,方氏发展出了一套谱本体论:天下皆属于一宗,众谱终汇成一谱。族谱不再是低于先王之法、天道、古道思想的存在,甚至可以反过来说,被记录下来的先王之法、天道、古道都是谱的某种表现形式。

方孝孺;正统观;族谱

对于方孝孺的族谱思想,学者们研究得并不多[1]。笔者发现,方孝孺族谱思想与他的正统观关系密切。

一、族谱思想的源泉:正统观

方孝孺是儒家思想的忠实继承者,儒家思想在他这里主要表现为正统观,正统观是其族谱思想的源泉。

方孝孺的正统观主要体现在他对《春秋》的阐释及其“中古说”。

(一)《春秋》中的正统观

方孝孺专门讨论正统的文章有四篇,即《释统上》《释统中》《释统下》和《后正统论》,均围绕《春秋》展开的[2]。

《后正统论》中,方氏认为《春秋》是一本勘定正统并叙其本质的书。“正统之名,何所本也?曰:本于《春秋》。……《春秋》之旨虽微,而其大要不过辨君臣之等,严华夷之分,扶天理遏人欲而已。……《传》曰‘春秋大居正’,又曰‘王者大一统’,此正统之名所由本也。”[3]71-72“居正”意为占据了正确的位置或立场,即掌握了真理或正确的知识。“大”字则使这种正确性更加尊崇。在《春秋》中,王者实现的天下一统就是最正确的知识,王者的大一统就是正统,非王者所实现的一统则是变统。

方氏归纳出正统的三个具体表现:辨君臣之等,严华夷之分,扶天理遏人欲。第一点是王国内部统治秩序的概括;第二点是处理民族关系、国际关系的准则;第三点是普遍的宇宙法则,也是前两点的总结提升。是否具有君臣等级分明的统治秩序是区分华夷的标准,天理的核心内容就是君臣等级。三点的基础是第一点:君臣之等。

在方孝孺眼中,天理的核心内容就是君尊臣卑的等级秩序。遵循这一秩序就是“扶天理”,就是文明礼治,也是华夏文明之象征。不遵循这一天理秩序,就是人欲泛滥,与蛮夷无异。由此类推,坚守此天理者则为文明守节之君子,不守此天理者则为野蛮纵欲之小人。所以,君子一定要坚守天理正统,“何谓天子之礼?正统是也。……故君子之于变统……望望乎欲正统之复也”[3]69-71。如果颠覆了正统,就是大逆不道。挺身而出遏止变统,是君子所应尽的义务,“能言抑变统者,君子之所取也”[3]71。

体现君臣之等的礼义之治是正统的核心,也是儒家等级伦理体系的典型表现。华夷之分是将这个等级作为区分文明与蛮夷的标准,也是处理族群关系和国际关系的准则,正统就是建立一个由圣王统治的等级体系。中国之所以尊贵,就在于君臣之等、礼义之教。《春秋》之大义明确和保存君臣之等的正统秩序,使之传于万世[3]72。

方孝孺的正统观代表了元末明初儒家士人的思想,比其早三十年的王祎也持类似正统观[4]104-105。

等级礼义体系的基础则是血缘家庭。儒家伦理以家庭父子等级血缘关系建立起来,父子等级关系辐射到国家就是君臣关系。方氏说:“其小学曰七岁而学,训之孝弟,以端其本。”[3]59“身乎奚自,实本乎亲。惟能尽孝,斯可成仁。……惟古文王,事父尽孝。著于礼经,万世是效。”[3]45孔子将孝悌立为儒家仁之伦理的根本:“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论语·学而》)儒家伦理以家庭伦理为本,治理天下如同家庭一样来治理,孝治天下水到渠成。“故家人者,君子之所尽心,而治天下之准也,安可忽哉?”[3]38治家是治国的标准或根本,以家庭血缘伦理为基础的家国同构体系就建立起来了。

整个国家就是模仿血缘家庭中的尊卑、亲疏、远近关系建立起来的等级共同体。将天下视为一个等级大家庭,是儒家政治理想的最高境界,也是儒家天道秩序的体现。天道秩序的基础是血缘伦理,儒家礼义制度就是其外在化[5]。所以,血缘家庭或家族就是儒化国家最基本的单位,对最基本单位的管理和教化也是儒化国家最为重视的任务。在政府以正统观进行教化的同时,家族也在摸索自我教化的形式,这一形式最终体现为修谱,修谱活动是正统观发展的自然结果。

儒家正统观是家族或宗族伦理的升华,族谱的内容天然接近正统观。高明的家族或宗族有意识地将正统观融入族谱中。方孝孺的族谱思想更是如此。

(二)“中古说”中的正统观

在《好古斋记》中,方氏提出了“中古说”。他认为,宓牺氏(伏羲)之前的上古,可学的东西很少;秦汉以后的下古,则没什么值得学。只有三代之中古,是值得学习的。中古之学是方氏心中的正统之学,在各方面都为后世树立了榜样。政府方面,设置诸侯负责管理,设立井田之制以养万民;礼乐方面,设置学校施行教化,设立礼节培养醇厚习俗;农工商各守其职,各有职业操守;服饰方面,务求合乎礼义;学术方面,追求明道、明伦。古人所追求的功业就是修身以治家国天下,立言以立本为要,即求道[6]653-655。

可以看到,中古说乃是正统说在内政方面的补充和完善。

方孝孺的正统观就是儒家礼义之教,儒家礼义思想和实践主要通过教化实现。在教化方面,除了官方的学校或学院教育,还有民间自我教化。修族谱是民间自我教化的重要手段,儒家礼义之教本基于血缘伦理,家族血缘共同体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最接近礼义思想。修族谱并在其中贯彻儒家正统思想,就成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方孝孺更能体会修谱与儒家治理和教化活动的天然关联。他认为治天下的根本在于治家,提出了治家的九项内容,即《宗仪九首》,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尊祖、重谱,这两项和族谱都是密切相关的。“尊祖之次莫过于重谱……察统系之异同,辨传承之久远,叙戚疏,定尊卑,收涣散,敦亲睦,非有谱焉以列之不可也。故君子重之,不修谱者谓之不孝。”[3]51修谱是孝的必要且重要表现,是正统观的自然结果。

二、正统观指导下的族谱思想

在正统观的指导下,方氏提出了系统的族谱思想。

(一)谱以载道说和谱本体论

1. 谱以载道(天理、天道)说

在方氏看来,宗谱或族谱是天理或天道的承载者,天理或天道正是儒家正统观中的天道。

《童氏族谱序》中说,为了天下长久和家室之长存,必须恪守天道,天道是孝悌忠信等儒家伦理,明谱牒、祭先祖是维系孝悌忠信的最有效方法。所以,谱牒的主要内容是“叙长幼亲疏之分”[6]476,恰是儒家孝悌忠信等级伦理的基础。在此基础上,实现宗族和睦,源远流长。修谱要保存天道,“修此则存,废此则亡”[6]476。将谱牒的精神和功能传给后世子孙,则是传递天道。若后世子孙能坚守此精神,居家可使家族和睦安定,出仕则可建功立业、治国安邦[6]476-478。

《葛氏族谱序》中,方氏进一步明确了谱以载道。天下之俗来自国,国之俗来自乡,乡之俗来自宗族。宗族之俗则有赖于宗谱或族谱,宗谱或族谱以养心培德为其本。培德养心则是古之道、古之俗,将古道、古俗继承传递下去,就是修谱的主要内容。古道、古俗,和天道相通[6]479-480,族谱所载之天理或天道,是儒家礼义之道,也即正统观。

2. 谱本体论

族谱乃天道、古道之承载者,在辅助的意义上,当古道被世人遗忘或毁弃时,族谱可作为其遗续之保存者而发挥作用。方氏进一步提升了族谱的地位,将族谱放大到天道正统的唯一体现者,或者说,族谱就是天道本身。这可说是族谱的本体化或普世化。

方氏从宇宙生成论的角度阐述了宗族的原初性、普遍性。“昔天地未分,名曰混沌……既有父子,则有兄弟,则有朋友。既有朋友,则有爵禄,则有谥号,则有封邑。则有茅土。既有茅土,则有亲疏,则有宗族。既有宗族,则有谱序。姓者生也,共相生长。宗者总也,总统相连。族者聚也,非类不聚,各相尊荣。三皇已前,无文无纪。五帝已后,典籍兴焉,莫不书其附策,扬其德行。典诰书其姓名,显其禄位,序述千古所验,则明其世代者可。”[6]485-486对方孝孺来说,自从人出现后,就具有了宗族性,宗族性成了人天生的特性,宗族性所包含的内容也空前扩大,几乎包含了人所有的活动内容。所有人都属于某个宗族,包括三皇和先王们。宗族性成了原初性、普遍性的存在,有了宗族就有了其谱序,宗谱或族谱也和宗族一样,具有了原初性和普遍性。

方氏论述了族谱的原初性和普遍性:“谱者,普也。普载祖宗远近姓名,讳字年号。又云谱者,布也。敷布远近百世之纲纪,万代之宗派源流。序述姓名,谓之谱系。条录昏宦,谓之籍状。天子书之谓之纪,诸侯书之谓之史,大夫书之谓之传,总而言之谓之谱。谱者,补也。遗亡者治而补之。故曰序得姓之根源,记世数之远近,父昭子穆,百代在于目前。”[6]487方氏将谱的内涵作了最大限度的扩充。首先是谱的普遍性,从古到今,所有人都会纳入谱系之中;其次是谱之内容的广布性,记录百世之纲纪、万代之宗派源流,无论是天子之纪,诸侯之史还是大夫之传,皆是谱的一种变形。任何人的言行都成了谱的内容,历史也成了谱的一种表现形式。夸张点说,凡是文字所记载的东西,都可以说是谱的组成部分。这就将谱的内涵扩充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再次是谱的补充意义,即将遗失的人和事补充完整。

这三层含义完成了谱的本体论。人类所有的行为都成了谱的组成部分,族谱不再是低于先王之法、天道、古道思想的存在,甚至可以反过来说,被记录下来的先王之法、天道、古道都是谱的某种表现形式。既然宇宙的本质就是宗族,宗族的一切记录就可被称作谱。宇宙的本质又被视为天道,天道就成了宗族这一本体的显现。天道的文字记录也就都可视为谱,文字化的天道思想不过是某种谱而已。方氏将宗族和族谱本体化、普遍化的结果,就将天道和宗族、天道之记录和族谱的关系颠倒过来。此时的宗族和族谱,反而成了天道及其记录的源泉①。

这似乎和族谱是方氏天道正统思想的体现相矛盾。天道思想不过是广义的谱的某种表现形式而已,方氏将宗族和族谱推到极致。不过,虽然族谱和天道正统思想的关系在谱本体论下有所变化,但它并没有改变族谱思想的正统特征,即族谱所展示的宗族宇宙的内涵和秩序依然是正统的。

方氏论述族谱中所记录的正统思想时说:“胤者,绳绳不绝之义,可谓不忘亲也……但记之世数,则尊卑可定。必须忠孝于君亲,敬顺于师长,和睦于夫妻,信义于朋友,亲睦于乡闾,恭勤志慕,然后位进于公卿,名扬于后世。”[6]487这时的天道正统思想就是某种谱的显现了,族谱已经无所不包。这种谱本体论,可说是族谱思想的极致。在现有的族谱研究中,还从未出现这种谱本体论的论述[7]。虽然如此,但谱所承载或展现的内容还是不变的,仍然是儒家所信奉的忠信仁德。百世万代皆尊奉此正统思想,则天下大治、万世太平。

谱以载道说和谱本体论为族谱的教化提供了理论基础。有了这一理论基础,接下来就是具体实践了。

(二)族谱的具体实践

1. 族谱的社会实践:睦族

在方氏看来,族谱既然是天道的体现甚至就是天道本身,结果就是实现天下大治。天下大治的理想境界就是天下一家,最重要的是和睦。族谱最基本的实践目标或功能就是睦族。

关于族谱睦族的实践目标和功能,方氏有诸多的论述。《宋氏世谱序》中说,有官位的士人可以用权力及其相应的资源来管理教化天下。而没有官位的士人则可以通过促进宗族的和睦来教化天下。两者相结合,天下大治。若官方失德失道,则睦族的作用就更加重要了。靠什么来睦族呢?方孝孺提供了三种方式:修谱、谒墓、亲亲。修谱是基础和关键,谒墓和亲亲是修谱所要产生的效果。移风易俗,教化地方,非修谱莫属。修谱与天下大治关系密切相关[6]474-475。

在方氏看来,金华宋氏一族很好地体现了族谱睦族。宋氏“以道德文学师当世,道之行先于其族”[6]475,对于教化中睦族尤其重视,“凡可以睦族者,无不为矣”[6]475。宋氏把自己家族的亲亲睦族之德行业绩记录下来,代代相传、世世相守。家族和睦,天下大治,就是宋氏的大志所在[6]475。

在《谢氏族谱序》中,方氏将族谱睦族功能与天下大治的关系描述得更为详尽,他认为族谱就是先王治理天下之法的保存者和推行者。先王之法的核心精神就是天下亲睦如一家,“贫能相收,患能相恤,丧相助而死相葬,喜相庆而戚相忧”,“其情如骨肉之亲之厚且笃也”[6]475。先王为实现这一目标,在经济上设置井田养民,以比闾族党之法将民众联为一体,建学校教化民众,三者的核心是将民众联为一体。修谱的宗旨和先王之法的精神一脉相承,当先王之法被削弱和遗弃时,修谱则有助于先王之法精神的留存[6]475-476。谢氏深谙此意,为了宗族和睦一统,非常注重修族谱。谢氏将其迁入象山以来的十三世族人的姓名、生死、事迹都计入族谱。如此,族内之人将会和睦相处,不再相凌相弃。家族和睦一统,自然会流传久远。方氏对谢氏的行为大加赞赏[6]475-476。

在《楼氏宗谱序》中,方氏更加明确了宗谱、族谱对先王之法的精神的保存功能。先王井田之法的目的是天下一家,而现在体现天下亲睦精神的就只有“谱系之法”了,“谱系之法”的具体表现,就是宗谱或族谱。只有在宗族的谱系和教化下,才会有效避免富者不侵犯贫者、贵者不欺凌贱者、强者不暴虐弱者,从而实现一宗一族为一家,天下为一家之目标[6]483-484。乌伤(现义乌)楼氏则积极践行了族谱的睦族功能[6]484。

族谱保存和践行的先王之法就是儒家礼义之教或礼义之治,族谱的睦族教化实践正是天下大治的重要手段。根据谱本体论,小到乡村一族,大到中华民族,都是族谱睦族实践的对象。有了天下一族的观念,就会消除无血缘关系下的以强凌弱、以富欺寡的现象。人人是父子、兄弟、姐妹关系,整个天下就是一个温情和睦的大家庭。

2. 族谱的个人实践:培养君子或有德之人

方氏认为,族谱在个人身上的目标就是要培养君子或有德之人。《范氏族谱序》中说,修谱时注重的不仅记录名家世次和显赫官位,更记录世代道德之纯正与否,德行流传广大与否,以便让后世子孙向德性高尚之族人学习。在族谱中,要注重宗族是否坚守着诗书礼乐传统、是否以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6]480。

在方氏看来,范氏子孙对族谱的这一教化目标是通晓的。范氏子孙在修谱时,务求后世子孙师从祖先之善德,努力使自己成为君子,即使没有爵位俸禄也是家族的光荣。而没有君子之德的功业是不能长久的[6]481。

在《徐氏谱序》中,方氏将仁义视为评价族谱中人物和事件的标准。他认为评价族谱中所记录祖先功业的标准是仁义,而非富贵等外在功业[6]481-482。仁义之人就是君子,族谱强调君子比强调功业要更重要,徐氏族谱就强调了仁义君子的优先性和重要性。徐氏的祖先是西周时期的偃王,以仁德著称,数以千计的诸侯及其后代都淹没了,唯独偃王及其后代依然昌盛。徐氏子孙以祖先为榜样,在行动中使自身成为一个有德行之人,一个君子[6]481-482。

在《丁氏复姓序》中,方氏再次强调义之重要性。他认为人之成为人正因为其天生之性,也即仁义,尊祖莫过于知晓和记录其仁义之行为,丁氏祖上丁尚父所订之训就是以义胜欲[6]484-486。

方孝孺为自家的族谱所写的《方氏谱序》,也强调善德之重要性[6]489。

培养仁义君子,是先王之法、天道、古道等在个人身上的体现,也是礼义之教的目标所在。族谱教化的个人实践与其社会实践在精神上是完全一致的。

方孝孺的族谱思想非常符合传统儒家政治和道德伦理要求,族谱满足了儒家伦理的基本内核,即血缘家族式的集体主义性善论。儒家的性善论既反对个人自私,也反对普遍的博爱,善是以血缘集体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也就是说,血缘集体是善,其他皆为恶。“善人”“有德之人”或“君子”是维护血缘集体利益的人。这样的血缘集体表现为家、族以及在其基础上形成的国家。儒家思想中的国家由大大小小的家和宗族构成,处理好了家、族的关系,也就处理好了国家的事情。方孝孺的谱本体论也只有在儒家血缘伦理中才能产生,族谱教化最契合儒家血缘集体的教化方式。

三、结语

方孝孺的族谱思想源于其正统观,这一正统观就是儒家礼义之教或礼义之治,其基础是血缘家庭集体伦理。

方孝孺将儒家正统思想融入了族谱思想中。儒家正统思想的目标是实现一个稳定和谐的等级大家庭,这也是儒家所谓的天道秩序的体现。方氏族谱的基本理论依据的就是这种天道秩序,族谱的睦族实践目标也是要建立一个等级大家庭,认识并践行这一大家庭理想的人就是君子,这又是族谱的个人实践目标。

方氏的谱本体论可谓族谱理论中前所未有的创新。族谱已不再是低于先王之法、天道、古道思想的存在,甚至可以反过来说,被记录下来的先王之法、天道、古道都是谱的某种表现形式。天下皆属于一宗,众谱终汇成一谱。族谱本体论是族谱思想发展的极致,也是传统家国同构、家国一体思维模式的自然结果。

一个庞大的有机整体正是由于这些大大小小的宗族教化活动才得以维系和运转。有学者谈到了传统士人设想的治理下层社会的两种路线:一种是“在‘乡’的层次,以儒生自发性的组织担负起下层社会工作的路线”;一种则是通过宗族来统治[8]65。在宗族路线中,重要的一环就是修族谱。对方孝孺族谱思想的研究,加深了我们对传统管理、教化思想的理解。

注释:

① 仓修良对方氏这段思想也做了分析。他认为方氏这段文字完全是想象编造出来的,但又是符合逻辑的。仓先生并未将其上升到本体论来看。我们则认为,这恰是方氏一贯的正统思想的表现。只不过他在这里将谱牒思想建立在了宇宙论或本体论的基础上了。参见:仓修良《方孝孺的生平和他的谱牒学理论》,《史学月刊》,2017年第9期,第111页。

[1] 仓修良. 方孝孺的生平和他的谱牒学理论[J]. 史学月刊, 2017(1): 105-112.

[2] 吕诗尧. 论方孝孺的正统思想[J]. 原道, 2018(1): 116-126.

[3] 方孝孺. 方孝孺集: 上册[M]. 徐光大, 点校. 杭州: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13.

[4] 王祎. 王祎集: 上册[M]. 颜庆余, 点校. 杭州: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16.

[5] 陈志武. 儒家排斥市场吗[EB/OL]. (2019-09-20)[2021-10-12]. http://www.whb.cn/zhuzhan/xueren/20190920/290495.html.

[6] 方孝孺. 方孝孺集: 中册[M]. 徐光大, 点校. 杭州: 浙江古籍出版社, 2013.

[7] 常建华. 中国族谱学研究的最新进展[J]. 河北学刊, 2009(6): 98-104.

[8] 王汎森. 权力的毛细管作用: 清代的思想、学术与心态[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5.

Fang Xiaoru’s Genealogical Thought Derived from His Orthodox View

JIA Qing-jun, WEI Hao-ran

(Faculty of Humanities and Media,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Fang Xiaoru’s orthodoxy is the Confucian ethics of etiquette with the family ethics of blood as the core, and the genealogy a concentrated expression of the orthodox ethics of etiquette. Fang Xiaoru’s genealogy thoughts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parts: one is the basic theory of genealogy, including the theory of genealogy and the ontology of genealogy; the other is the specific practice of genealogy, including social practice (make family harmony) and personal practice (let people become gentleman). In terms of theory, Fang developed a set of spectral ontology: all the world belongs to one branch, and the mass spectra finally merges into a one pedigree. Genealogy is no longer the existence below the thoughts of Pre-King’s Law, Heavenly Path, and Ancient Path. It can even be said that the Pre-King’s Law, Heaven’s Path, and Ancient Path are all some form of expression of the pedigree.

Fang Xiaoru, orthodox view, genealogy

B248

A

1001 - 5124(2022)02 - 0024 – 06

2021-07-06

宁波市文化工程项目“《浙东学术史》明代卷研究”(WHZD15-3-3)

贾庆军(1975-),男,河北望都人,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浙东学术。E-mail: jiaqingjun@nbu.edu.cn

(责任编辑 周 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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