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元宇宙研究的热点内容、基本特征与趋势分析

张夏恒，李 想

(西北政法大学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2)

元宇宙是一个极致开放、复杂、巨大的系统，涵盖整个网络空间以及众多硬件设备和现实条件，是由多类型建设者共同构建的超大型数字应用生态。目前元宇宙处于行业发展初级，无论底层技术还是应用场景，与未来的成熟形态相比有较大差距，但这也意味着元宇宙相关产业可拓展的空间巨大。因此，拥有多重优势的数字科技巨头想要守住市场，数字科技领域初创企业要获得弯道超车的机会，就必须提前布局，甚至加码元宇宙赛道。伴随着元宇宙产业快速发展，一系列新的问题和挑战将随之而来。学界、业界及政府都应积极参与元宇宙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以便前瞻性地考虑和解决其发展所带来的相关问题。

2022年1月，我国工业与信息化部召开的中小企业发展情况发布会提到，工信部鼓励培养一批进军元宇宙等新兴领域的创新型中小企业。此外，一些城市在元宇宙上的角力和较量也悄然展开，多地政府工作报告与产业规划中都出现了元宇宙的内容。例如，上海市将元宇宙列入产业发展“十四五”规划，杭州市成立了元宇宙专委会，深圳市成立了元宇宙创新实验室。这些都为我国元宇宙学术研究释放出很多信号。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较早出现在2002年，但在后续的近20年研究历程中一直不温不火，直到2021年元宇宙因被业界所热捧才再次引起学界的关注，甚至学界将2021年视为元宇宙研究元年，随后元宇宙研究成果不断涌现。一些学者从多个视角对元宇宙展开了相关的研究，个别成果对国外元宇宙领域的研究进行了较为全面的梳理与评价[1]。但整体上看，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仍不多，且缺少对国内元宇宙主题研究成果的梳理分析与全面评价。本文通过分析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热点内容，梳理出元宇宙研究特征及趋势，以期能对未来的学术研究与实际应用提供参考。

一、我国元宇宙研究的热点内容

(一)元宇宙基础认知研究

关于元宇宙基础认知的研究主要包括元宇宙概念、特征、框架等。在元宇宙概念层面，方凌智和沈煌南认为元宇宙是互联网发展的终极产物，是现阶段已有虚拟世界的升级，并拥有着高度发达的虚拟社会系统[2]；杨丹辉认为元宇宙是一个具备永续性、开放性、自治性和沉浸感等特征的高度发达的通证经济形态[3]。在元宇宙特征层面，吴桐和王龙认为元宇宙具备永续性、开放性、自治性和沉浸感等特征[4]。在元宇宙框架层面，吴江等认为元宇宙的构建经过虚实孪生、虚实相生和虚实融生三个阶段，基于内容生产、虚实交互、确权认证、数据处理和网络连接五个层面搭建元宇宙框架[5]。

(二)元宇宙技术应用研究

关于元宇宙技术应用的研究主要涉及元宇宙相关的技术，这些技术主要包括区块链技术、交互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网络及算法技术等。从元宇宙技术整体视角，黄欣荣和曹贤平认为元宇宙在技术上是对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一系列信息新技术形成的信息时空的集成[6]。从区块链技术视角，陈永伟和程华认为区块链技术是元宇宙经济顺利运行的基础[7]。从交互技术视角，车致新发现VR手柄从“3-DoF”到“6-DoF”的技术演进，加之手势识别、全身动捕、力反馈服装等“后手柄”的交互探索，使用户的触觉交互在“元宇宙”中再次升维，从而带来了一种具身化交互的全新可能[8]。从算法技术视角，杨文珍和何庆均提出了一种多元宇宙优化算法，能够实现在元宇宙中设计自适应参数动态选择最佳策略及全局优化算法性能[9]。

(三)元宇宙宏观效应影响研究

元宇宙因其巨大的功能想象被认为是互联网的未来模式，因此其在政治、经济、社会及科技领域都具有较大程度的影响，会产生诸多宏观效应。在政治方面，沈湘平认为元宇宙将带来公共生活的部落化、公共空间的领主化和公共领域的非批判化和价值共识粉丝化，构建元宇宙秩序本质上是对人的想象进行治理，将会要求政治哲学转向[10]。在经济方面，袁园和杨永忠认为元宇宙是一种新型数字经济的发展[11]。郑磊和郑扬洋提出元宇宙的虚拟数字经济活动无法与现实经济分离，元宇宙本质上需依托现实社会架构和经济逻辑进行构建[12]。在社会方面，胡泳和刘纯懿提出元宇宙作为一个依然携带有硅谷话语的乌托邦式的社会构想和社会实践,在生产与创造、认知与经验、社群与身份三个方面都呈现出有待激发的潜能和变革性影响[13]。在科技方面，户磊认为元宇宙的发展存在科技发展制约，元宇宙需要科技创新的引领[14]。

(四)元宇宙细分领域应用研究

元宇宙在众多细分领域越来越被推广应用，覆盖面越来越广，应用程度越来越深，这些领域包括教育、传媒、图书馆、出版、电影、艺术、保险、航空、煤矿等。在教育领域，元宇宙的研究成果较多，不仅提出了教育元宇宙范式，还提出元宇宙是未来教育及在线教育的发展方面。例如：刘革平、鲁力立和许鑫都认为元宇宙是未来教学及在线教学的发展方向[15-16]；蔡苏等都提出了基于元宇宙的教育模式，即教育元宇宙[17]。在传播学及传媒领域，喻国明提出了未来媒体演化逻辑是从“场景时代”到“元宇宙”再到“心世界”[18]；胡泳和刘纯懿认为元宇宙正在加固一种“对传播的传播”，即“元传播”的过程[19]。也有一些学者分析了元宇宙对传媒产业的影响。例如，闫佳琦等认为元宇宙重构了传媒行业的时空观[20]。在图书馆领域，杨新涯等认为图书馆行业利用元宇宙，构建起虚拟空间中的全新图书馆服务体系[21]。李默认为元宇宙对智慧图书馆服务产生积极的促进，并构建了图书馆元宇宙体系架构[22]。在出版领域，延宏和王华探究了元宇宙下青岛出版集团“VR+”融合发展模式[23]。在电影领域，孙承健认为元宇宙对电影的影响在于故事世界被建构为一种开源式结构,群体创造构成其内容生产的主要运作模式[24]。在艺术领域，杨嘎基于元宇宙的NFT(非同质化通证)技术，分析了加密艺术与数字艺术的关系[25]。郭春宁提出了NFT艺术，并与元宇宙形成了互文关系[26]。在电子游戏领域，姜宇辉认为元宇宙克服了游戏化平台的种种缺陷,进而将哲学化生存和游戏化学习密切结合，促使了以一种哲学为核心来重构教育的可能途径[27]。在保险业领域，马向东认为元宇宙的兴起促使其产业链及辅助产业有巨大的金融保险需求，这种需求催生出与元宇宙经济体系更加契合的智慧保险[28]。在煤矿业领域，郭泱泱认为元宇宙技术终将为煤矿及非煤矿山的安全培训和应急演练提供一个新的途径，有效解决培训单调枯燥、演练走过场的问题[29]。在汽车行业领域，李普超等认为元宇宙逐渐为汽车行业智能化发展提供较高的参考价值[30]。在体育领域，黄谦等认为元宇宙将重构未来全民健身、竞技体育、体育教育、体育产业方式[31]。

(五)元宇宙治理方面研究

我国在元宇宙治理方面产出了一些研究成果，这些成果包括：赵星和陆绮雯认为元宇宙治理应从评价监管问责规范化、政务治理智能化、政产学创新集约化三个方向出发，向敏捷治理模式转型，构建敏捷反应模式，从法律规约、科技规制、教育规正三个方面推动实践[32]。何哲认为进一步加强元宇宙的治理要始终体现出与现实社会的嵌套耦合关系，避免成为完全虚拟的梦宇宙，使得元宇宙成为现实社会的有益延伸和补充[33]。王德夫提出元宇宙对个人信息保护带来新的挑战，应针对元宇宙技术特性制定保护政策[34]。此外，还有一些学者从法律层面开展了对元宇宙治理的研究，这类研究视角也较广泛，既包括法理层面的研究，也包括刑法、知识产权法等具体法律领域。例如，程金华提出了元宇宙的法治、共治和自治三个基本治理逻辑[35]。刘宪权和王哲认为元宇宙中会存在财产犯罪、侮辱罪、诽谤罪、侵犯精神健康罪、妨碍信息网络管理秩序罪等刑事犯罪行为[36]。李晓宇针对元宇宙中虚拟数据作品的著作权问题进行了探究[37]。

二、我国元宇宙研究的基本特征

(一)我国元宇宙研究快速升温，呈现井喷增长

通过检索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发现截至2022年5月23日，以“元宇宙”篇名的研究成果共有591篇。其中，2020年以前11篇，2021年有153篇，2022年有397篇。2020年以前元宇宙成果比重为1.86%，2021年元宇宙成果比重为25.89%，2022年(截至2022年5月23日)元宇宙成果比重为72.25%。截至2022年统计时间点，该年度元宇宙研究成果相比2021年增长了159%。2021年，元宇宙被业界和社会追捧，从而引爆了我国学界元宇宙的研究。我国元宇宙研究虽然经历了近20余年的研究周期，但由于在实践领域的应用并未得到充分的发展，其研究并未被持续关注，直到2021年才再次被学界所关注。随着元宇宙被业界热捧，我国元宇宙研究快速升温，研究成果呈现出瞬间井喷增长态势，并将会持续走热，成为我国学界聚焦的研究话题之一，其研究成果将会不断涌现。

(二)我国元宇宙研究仍处初期，关注度不够

元宇宙研究始于2002年，该年度共发表3篇成果。2003—2015年未有元宇宙研究成果。2016—2020年元宇宙成果也寥寥无几，且2017年同样未有成果出现。从元宇宙研究成果总下载量和篇均下载量来看，我国元宇宙研究虽不断凸显，但仍处于起步阶段，相关研究成果的关注度、引用率、参考资料仍不高。虽然自2021年起，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不断出现，研究增长趋势也很快，但由于新事物的出现仍需要一段时间的研究沉淀，其研究广度与深度仍有待挖掘。与此同时，我国元宇宙整体研究成果不多，研究关注度不够，已有研究成果的影响力不高，研究参考资料偏少。元宇宙在我国学界虽出现近20年，但前期的研究成果极少，研究持续性不足。

(三)我国元宇宙研究合作不足，缺乏稳定团队

由于我国元宇宙研究尚处于初期阶段，相关研究成果仍不算多。仍以上述中国知网的检索数据为例，在现有的元宇宙研究成果中，喻国明发表了10篇元宇宙成果，沈阳发表了7篇元宇宙成果，姜宇辉发表了5篇元宇宙成果，但整体上看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仍缺少高产作者，且核心作者群体仍尚未形成。从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的合作度与合作率两个指标看，我国元宇宙研究虽存在一定的合作情况，但是整体合作规模并不大。现有的元宇宙研究成果独立作者的比重最多，研究成果为两位及以上作者的比重较低。从研究成果的作者合作稳定性看，存在合作情况的作者群体极少，且合作产出的元宇宙研究成果更少。由此可见，元宇宙研究缺乏稳定的合作群体。

(四)我国元宇宙研究学科集中，广度有待提升

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多集中在传播学、计算机科学、经济学及教育学领域。这四个学科的研究成果集中度超过60%。其他更多学科的元宇宙研究成果偏少，甚至很多学科尚未产生元宇宙研究成果。根据中国知网的文献分类目录标准看，在信息科技方面的元宇宙研究成果最多，约占到所有元宇宙研究成果的70%。整体上看，我国元宇宙研究呈现出较高的学科集中状态，且成果集中在信息科技领域。我国元宇宙研究的学科覆盖面较窄，其他学科领域的研究成果偏弱。这反映了元宇宙研究在我国还处于起步阶段，虽在少数学科领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关注，但更多的学科领域仍未关注并重视元宇宙研究。

(五)我国元宇宙研究刊发期刊集中，仍需被更多刊物关注

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刊发期刊较为集中，在上述中国知网统计数据中，发表元宇宙研究成果超出10篇的期刊有10种，分别是《探索与争鸣》《商学院》《中国传媒科技》《中国商界》《阅江学刊》《图书馆论坛》《理财》《大数据时代》《人民论坛》《国际品牌观察》。其中，《探索与争鸣》《商学院》刊发成果最多，且均为15篇元宇宙研究成果。这些刊物更多以专刊、专栏等形式刊发元宇宙研究成果，或通过专题组稿形式刊发元宇宙研究成果，如《探索与争鸣》《闽江学刊》《人民论坛》等刊物。整体上看，我国元宇宙研究仅被少量刊物所关注，且存在追捧热点的趋势，期刊发文量也不高，仍需有更多的刊物关注元宇宙研究话题，以鼓励与促进我国元宇宙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三、我国元宇宙研究的趋势分析

(一)元宇宙内容生产侧升级研究

元宇宙浪潮助推了各行各业的创新与演变，许多领域在顺应元宇宙趋势的同时纷纷探索自身的优势与未来发展方向。作为互联网范畴的元宇宙，其核心之一在于内容创作。随着元宇宙技术及元宇宙应用不断推广，未来元宇宙的内容生产将存在三大趋势，分别为创作升级、计算升级与智能升级。一是在创作升级层面，数字技术的发展驱动了数字内容创作的智能化水平不断提升。过去只有专业专家才能使用的创作工具，依托数字技术将会被普通大众所掌握与使用。创作市场也将由利基市场转向大众市场。二是在计算升级层面，围绕智能(异构)计算的“云—边—端”协同模式将成为元宇宙计算升级的主要趋势，尤其在更新、更多的数字技术出现后，元宇宙计算能力与思维将会随之迭代。三是在智能升级层面，元宇宙将是一个复杂巨系统，不仅表现为超高并发的数据体量，由于信息维度的升级，信息复杂度也将呈现指数级上升，远远超出人脑计算极限。如何高效处理高并发且复杂度极高的信息资源，并使得处理的结果能够进一步指导产业、治理和科研的发展需要，快速响应需求变化，将成为元宇宙智能技术发展的关键驱动力。

(二)元宇宙需求侧升级研究

元宇宙应用已经在逐渐推广，并在越来越多领域与场景使用，且嵌入程度越来越深。随着元宇宙应用的推进，元宇宙需求侧同样会迎来体验升级、商业升级、治理升级和文明升级四大趋势。在体验升级方面，随着信息技术的迭代，五感(视觉、听觉、触觉、味觉、感觉)将被逐一数字化，信息维度也在逐步增加，使得数字内容不断逼近现实的感官体验，更具有真实沉浸感。在商业升级方面，人们社交、商务、信息获取方式以及内容生产和消费都将会涌现出全新的创新模式，迎来新一轮场景革命。在治理升级方面，依托元宇宙技术内涵构建城市治理新范式，将改变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和服务的底层逻辑，为城市治理注入新活力。通过打通并融合包括 CIM(城市信息模型)、各大公共服务系统，城市物联感知等多源数据，打造城市数字复刻体，实现全域感知、精准映射、虚实交互和全局洞察。在文明升级方面，从技术角度看，元宇宙文明将是人类文明新的发展形态。但技术发展要坚守伦理道德的底线。在新的文明发展阶段，需要提出新的技术伦理，探索技术、个人、社会三者之间的平衡。这不仅要做到技术本身的可用、可靠、可知、可控，让人们可以去信任它、使用它；同时还应做到技术的应用能为社会带来进步，为人类发展谋求福祉。

(三)元宇宙监管相关研究

作为新兴事物，元宇宙在应用与发展过程中势必无法规避诸多风险与漏洞，这就需要对其施加影响，并实现有效监管的效果。随着元宇宙概念热度上升，元宇宙将会是第三代互联网，也是全球创新竞争新高地。元宇宙作为前沿数字科技的集成体，应用到全社会的各类运行场景，实现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将开启人类数字世界的全新空间。现实世界的用户将在数字世界中拥有一个或多个ID身份，开展创造、社交、经济等一系列活动。但是，一个新兴事物的出现，总会在其发展阶段遇到各种各样不同的问题。尤其是新事物的发展融合在现实世界之中，如果出现混乱，这就需要及时创设相关法律进行跟进。因此，更加需要聚焦元宇宙监管的研究。

(四)元宇宙技术在治理领域的应用研究

元宇宙技术，尤其是那些底层技术，如AR/VR技术、AI技术、BCI(脑机接口)技术、区块链技术、次世代通信技术等，在降低治理成本、贴近现实与虚拟、统一计划市场、凝聚社会共识等方面都会起到显著作用。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与完善，面对诸多新兴技术的出现及其与元宇宙交融，将需在技术、标准、法律三方面提前布局、做好谋划。因此，更应关注并加强元宇宙底层技术在治理领域的应用研究。

四、结论

元宇宙自从2021年引起学界关注，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不断涌现，亟需对其进行梳理与总结。然而，元宇宙并非一个新出现的事物，早在20余年前，我国学界便出现了少量元宇宙主题研究成果，但是元宇宙研究一直不温不火，且尚未持续展开。2021年元宇宙被业界及政界热捧，我国学界对其研究多聚焦在元宇宙基础认知、技术应用、宏观效应影响、细分领域应用及治理层面。通过梳理与分析我国元宇宙研究成果，发现元宇宙研究虽被引发，但仍处于初级阶段，研究深度、研究广度均不高，缺乏高产作者群、稳定合作群体。随着元宇宙研究的推进及元宇宙技术和应用场景的发展，学界既要关注元宇宙内容生产侧、需求侧升级研究，还要注重元宇宙监管研究及底层技术在元宇宙治理领域的研究。我国学界不仅要重视元宇宙研究，更应加快推进元宇宙研究成果的产出，更应致力于元宇宙风险规避及治理领域的研究。不仅如此，为推动我国元宇宙研究的发展，还应注重研究团队的打造与建设，鼓励更多学术期刊刊发元宇宙主题研究成果，扩大元宇宙研究在更多学科领域的关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