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鸟有缘

● 刘琪瑞

我有晨练的习惯，春天来了，起得更早，因为附近公园的林子里鸟儿多。我喜欢在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中伸伸胳膊、压压腿，享受生活的那份惬意。不过最近，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

我被两只鸟儿缠上了。每当我进入假山后那片隐蔽的树林，两只我叫不上名字的鸟就不知从哪儿飞出来，在我头顶盘旋，“咕咕、咕咕、咕——咕”地跟着我叫唤，赶也赶不走。

一位路过的环卫工人说：“这是两只珠颈斑鸠，前段时间，见到它们出出进进，叼树枝搭窝，你兴许是打搅它们孵蛋了！”见我有点不明白，这老者又说：“你每天早晨又是蹭树又是压腿的，晃得大树颤悠悠，你还大喊大叫练嗓子，那鸟儿不烦你才怪呢！”

我转头看向常倚着锻炼的那棵大树，果然上面有一个鸟巢。我想，我确实应该向这两只斑鸠说声对不起。

小时候，我就和鸟儿有缘。村里鸟儿多，尤其到了春天，各种鸟儿都飞来了，麻雀是常客，小燕儿是过客，还有一身黑羽衣的乌鸦，穿花衣戴花帽的戴胜鸟，长尾巴的花喜鹊……小孩子玩心大，常常爬上高高的白杨树捣鸟窝，或踩着小伙伴的肩膀在屋檐下掏鸟蛋。母亲知道了，吓唬我们：“掏喜鹊窝会害眼病，摸老鸹蛋会变成秃子，都娶不到媳妇！”我和小伙伴从此再也不敢掏鸟窝、摸鸟蛋了。

母亲爱鸟。鸟儿们常常飞到我家房前院后，其中家雀最多，它们见了母亲也不怕，在鸡食盆、猪食槽边落下，与鸡鸭争吃，和猪们抢食。母亲也不恼，抓一把秕谷碎米撒在地上，起初是几只家雀飞来，不一会儿呼朋引伴都来了，好大一群啊！有人跟母亲说：“用扫帚扑，用筛子罩，捉了卖给饭店，能换不少钱呢！”母亲嗤之以鼻，她说，祸害鸟儿丧天良，麻雀虽小也是条命。

到了春播时，鸟群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它们不光捉虫吃，还吃田里的秧苗。每到这时节，母亲就用稻草、木棍、破衣衫扎成一只只稻草人，竖在田埂上把鸟吓跑。这法子起初很管用，鸟儿们齐刷刷站在远处的树上观望，不敢轻易进田里偷食。可它们贼精贼精的，时间久了，悟出了庄稼人的“诡计”，先是试探性地落下来，发现没有危险，竟又唤来一大群。母亲骂了几句之后心生一计。她带着我们兄妹几个乔装打扮变成“稻草人”，每天早晚轮流在田埂上站岗。那些笨鸟还以为我们是假人呢，大着胆子飞过来偷食，见我们突然动起来，惊慌失措，轰地一声逃走了。有一次，有只小鸟落在我这个“稻草人”身上，让我给捉到了。母亲走过来，点着它的小脑瓜数落起来：“贪吃贼、胆儿大，记吃不记打，该、该、该，罢、罢、罢！”说完，撒开手让小鸟飞走了，母亲是让它去报信呢。

那些年，父亲远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是母亲一人在山东老家，拉扯我们兄妹五人长大成人的，所以母亲最懂鸟妈妈的心。她常和我们念叨：“常言说得好，‘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啥时候都不许你们祸害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