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教材插图存在的问题与对策

宋美亚 季楠

摘要：尽管人们对教材插图存在的必要性已达成普遍共识，但是目前教材插图存在的问题仍比较突出，特别是中小学教材常因插图问题引发广泛关注甚至遭到尖锐批评。教材插图应反映正确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把握时代特征，展现社会经济和科技发展新成就，符合学生认知和审美发展特点，与学科内容相得益彰。提升中小学教材插图质量应运用系统思维，从教材编写、审核、使用及研究全链条来把握，各个环节、各个主体缺一不可。

关键词：中小学教材 教材插图 插图美感 政治方向 价值导向

引用格式：宋美亚，季楠.中小学教材插图存在的问题与对策[J].教学与管理，2023（01）：61-64.

教材插图是帮助学习者更好地理解教材内容或装饰教材的一类图片。我国自古就有插图于书的编撰传统和“诗书画印”一体的美学传统，教材插图同样历史悠久。明朝的《对相识字》是世界最早使用图文对照的蒙学读物[1]，清末的《绘图蒙学格致实在易》利用版画技术绘制场景，将图像的叙事性发挥得淋漓尽致[2]。此后随着印刷技术和绘图技术的发展，教材插图日益丰富多样、精致多彩。据粗略统计，现行统编小学道德与法治教材五年级上册总页码91页，共有插图186幅，其中话题主持人71幅，实物图片44幅，学生集体讨论绘图19幅。统编初中历史教材九年级上册总页码106页，共有插图94幅，其中人物肖像、人物雕塑图17幅，地图18幅，实物图片32幅，其他绘制图27幅。

在教材中设计插图起初是一种朴素的直觉认识，后来相关研究逐步深入，为教材插图的存在奠定了理论基础。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Jean Piaget）提出的儿童思维发展理论将儿童认知发展过程划分为四个主要阶段，其中前运算阶段（2～7岁）、具体运算阶段（7～11岁）的儿童习惯对具体事物及形象进行运算，形成概念、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都必须与熟悉的物体或场景相联系[3]。美国心理学家梅耶（Richard E.Mayer）提出的视觉学习理论和双重编码理论表明，我们在学习时，大脑可以同时处理文字和图像信息，这两种类型的信息可以相互促进从而增强学习效果[4]。国内学者沈德立、陶云通过对插图和课文在学习过程中相互关系的眼动研究，发现插图对课文的阅读理解有积极的促进作用[5]。陈红香、张必隐通过实验测试插图对三、五年级学生阅读理解所起的作用，发现图与文相关程度越高，对阅读理解的影响越大。

一、中小学教材插图存在的问题

尽管人们对教材插图存在的必要性已达成普遍共识，但是目前教材插图存在的问题仍比较突出，特别是中小学教材常因插图问题引发广泛关注，甚至遭到尖锐批评。陈应心认为小学语文教材中插图的问题主要表现为：内容单一，以人物肖像为主，追求写真效果;形式单调，多为直观图像;主题欠妥，纯装饰而缺少教育意义;忽视社会公平，有侧重城市而疏远农村的倾向[6]。邵征锋等认为小学语文教材插图失当，主要表现为：插图不能表达文章的主要内容;图文内容未同步;实物图偏少，绘画图居多;反映城市特色的插图多于农村特色插图;插图中男女角色不均衡[7]。张维忠等认为初中数学教材插图存在数量偏少、平均密度偏低，准确性、情境性和联系性不足等问题[8]。邹丽晖认为高中物理教材插图存在以下问题：知识抽象度、综合度较高的绘制图易出现准确性问题;图示、符号等标注不完善;绘制图功能定位模糊，存在过度使用现象;部分图片内容较为空洞，形式刻板，精美程度不够[9]。

笔者综合已有关于中小学教材插图问题的研究，同时结合参与中小学教材审核的工作实际，将中小学教材插图存在的问题总结为以下几点。

1.教材插图的导向问题

教材建设是国家事权，教材插图作为教材內容的形象化表达，必须体现正确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个别问题教材插图仍存在不同程度的政治方向类问题，如插图中儿童所佩戴的红领巾颜色不鲜艳、少先队旗等具有明显政治色彩的旗帜图案或比例不准确、学生教室和校园环境中未按照要求绘制国旗、革命领袖及英雄模范人物的照片不够清晰美观等。教材插图的价值导向类问题复杂多样，主要有以下几种表现：城乡题材量不均衡，反映城市生活的插图多，反映农村生活的插图少，个别教材插图有不尊重农业、农村、农民之嫌;性别角色不均衡，男性人物插图明显多于女性人物插图，且对男女的职业、家庭分工等存在刻板化印象，如在社会生活中男性多是工程师、科学家等，女性多为教师、护士等角色，在家庭生活中女性多是以正在从事家务劳动的形象出现;存在“重西轻中”或“褒西贬中”现象，如在展示科技发展新成果时优先选用西方国家相关成果图片而忽视中国同领域的发展进步，或通过中西方某一方面的对比意图反映中国社会发展存在的问题等。

2.教材插图的准确性及图文匹配问题

教材插图对帮助学生认识和理解知识内容具有重要作用，这些知识内容包含学生所未知的社会生活，也包含神秘的科学世界等。如生活在偏远农村地区的学生可能需要借助教材插图来认识地铁、高铁、飞机等现代交通工具，所以对这类内容的插图的绘制应尽量客观准确。但是目前的中小学教材插图特别是小学低年级插图存在过于动漫化的倾向，从而导致部分插图存在准确性不足的问题。另一方面，中学高年级教材特别是物理、化学、科学等理科类教材的插图在描绘抽象度高、难度大的知识点时存在准确性问题，这直接导致本应帮助学生理解抽象知识点的插图反而使学生产生误解。

此外，图文匹配问题也是比较突出的问题，如语文教材古诗词配图与诗词所表达的意境不一致，道德与法治教材的配图与文字所描述的情景不一致，配图与所对应的文字内容错位等等。

3.教材插图的美感问题

美感即审美主体对于美的感受或体会，具有较强的主观性。对于教材插图的美丑，不同的主体可能感受不同，但教材作为美育的重要载体，应符合大众审美，并有助于提高学生的审美水平和文化素养。正如画家王惟震所说：“一本新书发到孩子手里，他们首先看的是封面，然后看哪张插图最漂亮。如果这本书插图很美，就能给孩子美的熏陶。教材插图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孩子一生的审美，可能他们一辈子也忘记不了最初的启蒙。”[10]目前教材插图存在的美感问题主要表现在插图数量过多或过少、名家大师作品少、样式单调、画风怪异、人物形象萎靡、表现消极、色调低沉晦暗、清晰度低或画面模糊不清等。长期以来，教材插图一直被当作文字内容的辅助或附庸，人们对于教材插图美感问题的关注不足、研究不足，对教材插图的美感问题未能形成规范化认识。

二、中小学教材插图应符合要求

插图作为中小学教材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着以美育人、启智润心的重要作用。合格的中小学教材插图应建立在正确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基础之上，并体现知识性、艺术性和趣味性。具体而言，应达到以下几方面的要求。

1.反映正确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

教材插图须充分体现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和基本立场，充分反映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积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使学生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增强做中国人的志气、骨气、底气。

教材插图中的全部元素所传达的信息必须与国家大政方针保持一致，始终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利益，始终维护国家形象和尊严。严格按照各相关规定，规范、准确地绘制国旗、国徽、党旗、党徽及有政治象征意义的建筑物等，使用正确表示国家版图的地图，确保无遗漏地呈现中国的领土、领海，各类图表的注解也应严谨、科学、规范。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慎重处理民族及宗教相关内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2.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

2021年教育部印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中小学课程教材指南》和《革命传统进中小学课程教材指南》，教材插图的绘制应充分落实指南要求，应厚植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底蘊，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做到形神兼备、意境深远，实现知、情、意、行相统一。遵循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待传统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同时根据时代特点和要求，赋予中华传统文化以新的内涵和呈现形式。加强经典意识，注重选用经得起历史和人民检验的经典作品进入教材，充分展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教材插图应弘扬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以革命史实、革命英雄和模范人物的感人事迹等为载体进行创作，使学生从小植入红色基因，继承弘扬优良传统。

3.把握时代特征，展现社会经济和科技发展新成就

教材插图的主题内容应与时俱进，以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生动实践、重大成就、宝贵经验为鲜活素材，生动呈现经济、政治、文化、科技、社会、生态等各个领域的新发展成就，体现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充分彰显时代精神。插图应特别注意选取新素材，避免内容陈旧过时。同时，教材插图应描绘中国人民健康、阳光的形象，展现中国人民自信自强、团结奋进的精神面貌，真实反映中国各族人民文明进步的主旋律，展现人民安居乐业、和谐幸福的现实生活，描绘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友爱和谐的人际关系。

4.符合学生认知和审美发展特点，与学科内容相得益彰

教材插图应坚持以美育人、以美启智、以美润心，根据不同学段学生的认知水平和审美需要进行科学设计，做到数量适宜、色彩和谐、尺寸适当、风格协调统一，避免低幼化或成熟化，引领学生在日常学习实践中感知美、理解美、表现美。应传递给学生积极的价值观念和健康的生活方式，展现学生昂扬向上、尊师敬长的精神面貌。教材插图应与教材内容紧密配合，做到主题突出、科学准确、简洁清晰，应有助于激发学生学习探索的兴趣。教材插图数量应适当，与文字内容比重均衡，符合学生的审美水平。同时，教材插图的来源应合法，通过适当的方式署名以示对创作者的尊重。

三、中小学教材插图质量提升的对策

美是纯洁道德、丰富精神的重要源泉，没有美的滋养的人生必然是单调的、干涸的。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编写教材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扎根中国、融通中外，体现国家和民族基本价值观，格调高雅，凸显中华美育精神，充分体现思想性、民族性、创新性、实践性。插图作为教材的重要组成部分，提升其质量关系到“培养什么样的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一根本问题。提升中小学教材插图质量应运用系统思维，从教材编写、审核、使用及研究全链条来把握，各个环节、各个主体缺一不可。

1.提升专业水平，健全绘图专业队伍

中小学教材插图数量多、要求高，特别是小学低年级各学科教材平均每一页都要绘制插图，再加上教材编写过程中不断的修改调整，导致教材插图绘制工作量巨大。目前各个教材编写出版单位虽设置了美术编辑室，但一般难以独立承担绘制教材插图的工作，而选择与外部的设计工作室合作。经调研了解到，无论是教材编写出版单位内部的美术编辑室，还是外部的设计工作室，都面临教材插图绘制专业人员缺乏的窘境。教材插图绘制是以视觉方式展示生活、表达情感的专业艺术创造活动，目前我国高等院校的美术学专业体系包括中国书画、绘画、雕塑、摄影、书法等专业门类，这些专业门类虽与教材插图绘制密切相关，但也有所不同。因此，提升中小学教材插图质量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培养专门的人才队伍，应在高等院校专业门类中增设插图绘制专业，培养具备坚定的理想信念、扎实的思想政治理论素养和文化艺术素养、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能够长期从事教材插图绘制工作的专门人才。同时，对插图绘制人员的选拔应遵照教育部2019年12月印发的《中小学教材管理办法》中关于编写人员的要求：政治立场坚定、熟悉中小学教育教学规律和学生身心发展特点、遵纪守法、有足够时间和精力等。除了限定条件外，也应采用适当署名、提高薪酬标准水平等方式来吸引更多高水平的艺术人才，特别是知名画家加入到教材插图绘制这一专业工作中。

2.增强经典意识，建设经典作品资源库

中小学教材插图质量难以令人满意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教材编写过程中片面追求新作品，对经典作品的重视度、利用度不高。经典作品是经得起时间检验、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作品，选用一定比例的经典作品进入中小学教材是提升教材插图质量的有效方式。由教育部组织编写并获得师生普遍肯定的统编小学语文教材中就选用了多幅经典作品，如五年级上册选用了毛主席书法作品《七律·长征》、艾中信绘画作品《红军过雪山》、詹建俊绘画作品《狼牙山五壮士》、董希文绘画作品《开国大典》等，从而显著提升了整册教材的插图质量。正如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所言：“教材里应多用一些经典美术作品作为插图，像李可染《万山红遍》、傅抱石的《待细把江山图画》、关山月的《绿色长城》等，应广泛地收入中小学的语文教材、地理教材、历史教材和美术教材。”[11]因此，可进一步梳理经典作品名录，根据学段、学科内容特点提出教材选用建议，并通过协调获得各地博物馆、美术馆的使用授权，以建设完备的经典作品资源库供各个教材编写出版单位合法使用。

3.加强审核把关，优化审核团队专业结构

教材审核是教材初稿编写完成后全面提升教材质量的关键环节，根据《中小学教材管理办法》规定教材完成编写修订后，须按照规定提交相应机构进行审核。教材审核团队应由相关学科专家、课程专家、教研专家、一线教师等组成。教材审核主要包括政治审核、专业审核、综合审核、专题审核和对比审核，重点是审核教材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教材学科知识内容及其对学生的适宜度、教材的内部结构、跨学段衔接和相关学科横向配合等。由此可见，教材审核的专家团队中未设计安排美术专家来专门负责教材插图的审核，对教材插图的审核特别是对插图美感问题的审核力度不够。因此，应优化审核专家团队的专业结构组成，选聘更多优秀的美术教师、教研员和画家参与教材审核工作。同时，应根据中小学教材插图常见的问题等制定规范的插图审核标准，明确插图在思想性、艺术性、科学性等方面所应达到的具体标准，使得审核专家在审核过程中有据可依。另外，由于教材插图所涉及主题十分丰富，如各类地图、各类统计图表及涉及宗教或民族元素的图片，这些插图均应聘请相关领域的专门人员进行严格审核把关，确保进入中小学教材中的插图不出纰漏。

4.广泛吸收意见，加强基础理论研究

教材质量的提升是永无止境的，无论教材编写和审核环节如何尽心尽力，都难以做到尽善尽美，这就需要广泛吸收教材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根据实际情况提出的意见和建议。长期以来，人民群众对教材插图关注度高，通过网络发帖、书信反映等各种渠道和方式就教材插图问题提出若干情真意切的批评意见及修改建议，这充分说明教材插图的重要性及目前教材插图的质量有较大提升空间。应进一步畅通教材插图问题意见和建议的反馈渠道，做到快速反映、认真研判、及时回应、妥善处理，凡是对改进教材插图有益的意见和建议就應在教材修订过程中充分吸收。同时，应建立常态化的教材插图使用监测机制，通过定期与一线师生、教研员座谈交流、实地听课观察等方式及时收集整理师生对教材插图使用的意见和建议。

另外，我国中小学教材插图的现有研究还比较薄弱，未形成能够指导实践的理论体系，因此应发挥专业机构和教材研究基地功能，加强教材插图基础研究，特别是加强基于实证的研究，以科学有效的实验数据分析补充完善过去的感性经验总结。要改变过去只关注语文等某一学科或某几个学科教材插图的情况，将对教材插图的研究扩展到中小学全学科。

综上所述，教材插图承载以美育人、立德树人的重要作用，是青少年学生的美学启蒙图、价值养成图。高品质的教材插图才能引导学生形成健康向上的审美情趣、积极乐观的精神品质。教材建设者应牢牢把握正确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进一步健全教材建设工作体系、完善教材制度规范、加强基础理论研究，以高度的责任心和使命感用心打造培根铸魂、启智润心的高品质教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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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翟群. 教材插图不可忽视的“美”与“育”[N]. 中国文化报，2022-06-12（001）.

[11] 王连香，高雷.全国政协常委吴为山建议在中小学教材编写中彰显中华美学精神[EB/OL]（2021-03-09）[2022-08-01]http：//ent.people.com.cn/n1/2021/0309/c1012-320470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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