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墨人物离不开生活

□叶浅予

《扇面人物》清·任伯年 27cm×56cm

经过多年教学和创作实践，我个人认为要画好中国人物画，在技术上应具备下列几个基本条件：1.透彻认识人体构造和运动的解剖学知识；2.准确熟练地掌握比例、透视等视觉运动规律；3.具有明确、肯定而富于变化的线描技能，画出人物精确生动的形象。这样的基本功叫作白描功夫。我国古代画家对此做过长期实践，积累了很多经验，他们以“骨法用笔”四个字概括中国画的造型基础，十分确切。我们对白描下的功夫愈多愈深，造型能力就愈强。

山水画和花鸟画有皴、擦、点、染等方法，人物画也能用，特别是传神写照，离不开皴和染。清代任伯年善于以皴擦之笔用于简笔写照，至今还未有人能超越他那简练而生动的境界。皴擦点染是线描的补充，用以表现体积、质感、凹凸、转折等造型要素。

水墨写意是中国画的近代形式，要求造型高度提炼又极为生动。其成就在花鸟画方面尤为突出，杰出代表有陈淳、朱耷、李、郑板桥、齐白石等人。他们之所以能把物象提炼得如此简洁明快而又真实生动，归功于其观察生活的深邃和笔墨技巧的精湛。在历史上可称为水墨写意人物的代表性画家，当推明代吴伟、张路，清代黄慎、任伯年等人，这些前辈画家巧妙地运用山水或花鸟之笔写人物，丰富了人物画的表现技法。没有生活，没有造型基础，笔墨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所以要画好水墨人物，必须有丰富的生活积累和科学的造型基础，单练笔墨是练不出名堂来的。

“单打一”是当前国画创作的一种不正之风。这股风来源于近代画家专长一门或专长一物的风气。有些人急于求成，在某一题材或某一物象上死下功夫，以此出人头地。但人是自然和社会的综合产物，要表现人，必须认识人和自然以及人和社会的关系。因此，要画人，还需画人所生活的环境。如果撇开环境单独画人，画出来的人就会像温室里培养的标本、像课堂里摆着的模特儿，缺乏生气。在画家心目中，人和环境永远息息相关。画家从生活环境中提炼出的人物，绝不是脱离生活而孤立自存的人。我画舞台人物时，心目中就有一个舞台面，还有剧场和观众。尽管只抽出许多人物中的一个来画，但这个人必须和周围的人有呼应，从这个人的姿态、眼神、步法可以反映出这种呼应的关系。“单打一”画人，不去接触、体验、认识和表现人所生活的环境，这个画家的艺术成就一定狭隘、单薄、无力，经不起时间的检验。

从这一认识出发，我主张人物画家也要画山水、花鸟，而且要画好。如果不会画，要想在南方农民背后补几片芭蕉叶，也会感到困难，更何况画大片农村景色。作为一个人物画家，既要有生活的广度也要有技法的广度，这是我们进行创作所必需的基本功。

《秦川麦收》叶浅予 纸本设色 137cm×68.5cm 中国国家画院藏

《童趣图》周思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