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车手吉尔梅

王敬泽

参加环意大利自行车赛的吉尔梅。

在瑞士的烈日下，比尼亚姆·吉尔梅正在接受赛前采访。他将前臂放在车把上，肌肉虬结的右腿以一个舒适的角度撑着地面，和其他别着微型麦克风、骑着昂贵赛车的公路自行车手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环瑞士自行车赛的534位车手中绝大多数是白人，仅有6名非洲车手，厄立特里亚人吉尔梅就是其中之一。

吉尔梅是这项运动中的天才。去年，他创造了历史，赢得根特-韦弗尔海姆经典赛以及环意大利的赛段冠军，成为第一位获此成就的非洲车手。他被称为明星车手卡文迪什的翻版，在冲刺中表现极佳。

如今，这位23岁的旺蒂车队车手正身处风景如画的塔弗斯。这是一个富裕的瑞士村庄，周围环绕着繁茂的高山和草甸。世巡赛环瑞士自行车赛是环法至关重要的热身赛，第三赛段在这里发车。全世界都会看到吉尔梅开辟更多新天地。吉尔梅笑容满面，说道：“我不知道一名非洲车手赢得冠军有多大的意义，但会非常令人振奋。”

振奋的原因可以从前一天看出。吉尔梅在冲刺赛中赢得了他的首个环瑞士赛段冠军。 当他骑过终点线时，一群厄立特里亚人包围了他，给他披上厄立特里亚国旗，与他仍在行驶的自行车一起奔跑，高呼他的名字。如果他们能用轿子把他送到车队大巴上，他们一定会这么做。吉尔梅的才华和未来的可能性使人相信，他的成功将改变公路自行车运动缺乏多样性的现状。非洲在这项运动上的初次成功意义巨大，未来可能会成为一个不仅孕育车手，而且孕育胜利者的大陆。

吉尔梅热爱自己的国家，他与那些典型的职业自行车手不同，没有去安道尔或摩纳哥训练和生活，仍然住在厄立特里亚首都阿斯马拉。这是一个非常小的国家，人口只有约370万，人均GDP排名全球倒数第13位。这个国家有着相当深厚的自行车文化，在一定程度上与意大利50多年的殖民统治有关。吉尔梅说：“骑自行车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液。我第一次骑车可能是3岁，真的很小。”一位厄立特里亚车迷说：“在我们国家，骑自行车就像踢球一样普遍。我喜欢梅西，但更爱吉尔梅。”吉尔梅的支持者很多，他们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些人带着孩子，骑着玩具车在旁边玩耍。一位车迷说：“这是我们的文化，每个人都有一辆自行车，孩子的第一份礼物是自行车。我们用它作为上学、上班的交通工具。”

厄立特里亚是一个高度军事化的国家。

吉尔梅出生在阿斯马拉，紧张气氛贯穿了他和5个兄弟姐妹的童年。参加环瑞士的非洲黑人还有来自埃塞俄比亚的格雷菲尔。他后来离开了家乡，目前在国际自行车联合会旗下的世界自行车中心训练。这里是各地顶级运动员重要的训练地，距离塔弗斯一小时车程，两侧是白雪皑皑的山脉和清澈见底的蓝色河流，为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运动员提供生活和训练场所。格雷菲尔说：“到达瑞士后，心中始终牵挂着家乡亲人的安危。当我骑自行车训练时，感觉好多了。”吉尔梅从厄立特里亚来到世界自行车中心，开始职业生涯。从前，吉尔梅定期去阿斯马拉的一家网吧发布他的比赛数据，引起了国际自联人才观察员的注意。负责人才发掘的法国人亨利说：“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才18岁，费了好大的劲才适应新生活。他来时是7月，天气对我们来说很温暖，但对他来说太冷了。最初，骑车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他不喜欢鹅卵石地面，也不懂战术配合，看什么都觉得奇怪。如今，他已可以在世巡赛上获胜，并且能享受比赛。他对每个人微笑，从不感到压力。”

非洲运动员的征途始终是艰难的，即使是来自非洲的白人。四届环法冠军弗鲁姆出生于肯尼亚内罗毕，小时候不得不凌晨偷偷溜出去，跟在高速公路的卡车后面训练，并在政府拒绝为他提供经济支持的情况下参加大赛。

弗鲁姆说：“在英国长大的孩子不必走太远，就能找到当地的自行车俱乐部，参加培训课程。但在非洲，大部分地区没有这种条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这很难引起欧洲车队经理的注意。一路攀升感觉就像艰苦的战斗，要想进入欧洲赛场，必须拥有非凡的、真正令人大开眼界的成绩。”

这种机会逐渐被各大车队发现，并发展成项目。弗鲁姆所在的以色列创业国度车队在卢旺达推出了“梦想之地”项目，他们建造了一条自行车道，提供道路改善等服务，向贫困儿童教授自行车技能。弗鲁姆曾经创造辉煌的英力士车队也在肯尼亚建立一个类似的项目，发掘具有潜力的年輕自行车手。在这方面来说，非洲还有很多潜力。弗鲁姆说：“他们是纯粹的耐力运动员，心肺功能强得难以置信。但他们没有投身自行车运动，因为没有基础设施的支持。”

南非人赖德在一家慈善机构工作，致力于向非洲儿童捐赠自行车，促进整个非洲大陆的可持续交通。他为把非洲人才引入欧洲做出了很多努力。他说：“看到国际公路自行车赛中出现非洲车手真是太棒了。本赛季，参加世巡赛的18支车队中有4支车队有东非车手，但真正能够推动非洲自行车运动发展的是吉尔梅在比赛中的耀眼成绩。”

弗鲁姆说：“吉尔梅赢得巡回赛赛段冠军，这对非洲自行车运动来说意义巨大。未来五到十年内，一大批非洲天才将登上欧洲赛场，取得更好的成绩只是时间问题。”弗鲁姆看穿这一点不是因为冠军的身份，而是年轻时在内罗毕与非洲黑人一起骑行时的感受。吉尔梅的粉丝也知道这一点：“他是非洲的骄傲，厄立特里亚从此有了新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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